回到七零年代

220.第二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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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回應的許家全直接跑了過去,伸手就要搶許向華手里的布袋。

許向華提起袋子,許家全抓了個空。

許家全愣住了:“四叔?!”

“這是買回來給奶奶補身體的。”許向華淡淡道。

想著老娘遭了罪,自己又剛辦了一件氣人的事。許向華特意打了食堂最好的兩個菜——土豆燉排骨、粉條燒肉。家里人多,所以他花了一個星期的飯票,打了滿滿當當兩份。

結果呢,他想著家里人,可家里人就這么作踐他女兒。別人碗里就算不是干的,好歹也能看見半碗米,他閨女碗里的米能數的清。

許向華就像是被人兜頭打了一巴掌,臉火辣辣的疼。

“你怎么回來了?”粗枝大葉的許老頭沒發現許向華的異樣,只是奇怪這大中午的就回來了。

“我明天要出差,提早回來準備東西。”幸好回來了,要不他還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時候,兒女就是過得這種日子。他媽一躺下,秦慧如一走,他們就這么刻薄人,許向華氣極反笑。

許老頭終于發現兒子的異樣,順著他的目光一看,頓時訕訕,老幺疼閨女,比兒子還疼,有心想說點什么,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嘉嘉,幫爸爸進來收拾衣服。”許向華喊了一聲。

正醞釀著情緒的許清嘉有點懵。

劉紅珍也懵了,老四什么意思,要吃獨食?

許家全無措地看著他媽。

“那我給媽熱熱去。”劉紅珍站了起來,到了她手里還不是由她做主。

許向華笑容有點冷:“還熱著,不麻煩大嫂。”這種刻薄事,除了劉紅珍,完全不做他想,扭頭朝許家康道:“康子過來下。”

許家康喜滋滋地應了,一手端起自己的碗,另一只手端著許家陽的,筷子拿不了,吆喝:“陽陽拿筷子。”

劉紅珍眼窩子冒火:“干啥呢!”

“回屋吃啊!”許家康回答的那叫一個理所當然。

許清嘉繃不住笑了場,這人太好玩了。許向華好歹委婉了下,他倒是就差直接說,回屋吃肉!

劉紅珍被噎了個半死,扭頭看許老頭,這也太欺負人了。

許老頭悶頭吃飯,只當沒聽見。

他能當沒看見,許家全可不行,駕輕就熟的往地上一躺開始蹬腿,眼淚就來就來:“媽,我要吃肉!”

許向華看都不多看一眼,又不是他兒子,他心疼啥,別人可沒見著心疼他女兒。

“他四叔,你看這孩子都哭成這樣了。”劉紅珍跑過去:“你就給孩子吃……”一抬頭撞上許向華冷冰冰的視線,劉紅珍心頭一緊,愣是嚇得沒了聲。

說實話,她是有些怕這個小叔子的,人生得高高大大,眉毛又黑又濃,平日里笑嘻嘻不覺得,一旦冷起臉,還怪嚇人的。

許向華冷冷掃她一眼,領著四個孩子離開。

之所以是四個,那是許家陽沒忘記他的小哥哥許家寶,臨走把許家寶拉上了。

回到屋里,許向華從袋子里掏出兩個保溫桶,這是廠里專門發給運輸隊的,方便跑長途時解決吃飯問題。

許家康、許家寶、許家陽注意力都在里面的肉上。

許清嘉低頭醞釀情緒。

“好香啊!”許家陽吸了吸鼻子,由衷贊美,雖然饞得開始流口水了,可許向華沒說能吃,他就乖乖的坐在小凳子上,只是那小眼神盯著肉不放。

拿著搪瓷鋼飯盒回來的許向華看見小兒子那模樣,心里不是滋味。他時不時能帶點肉回來,可架不住人多,吃到每人嘴里就只剩下肉沫了。

望著四個孩子面前的薄粥,他就想起劉紅珍母子五個面前的干粥。頓時一口氣上不得下不去,她可真做的出來,一點都不覺虧心。

許家康每個月有許向軍匯回來的二十塊錢,加上每年分到的人頭糧,就是頓頓吃干的都行。

他三哥許向黨夫妻都是勤快人,許向黨還有一手好木活,閑暇時幫人打點家具多多少少能換點吃的,只有一個兒子許家寶,根本沒負擔。

這家里最困難反倒是許向國這個當大隊長的,四個在上學的兒子。許家文還是高中,每年學費書本費食宿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還時不時要吃營養品補身體,劉紅珍又是個好吃懶做的。

老爺子為什么不愿意分家,因為他最喜歡許向國,一旦分家,老大一家就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許向華舌尖頂了頂腮幫子,大哥家的確有困難,何況小時候對他也不錯。做兄弟的有能力幫一把也是該的,不求感恩戴德,可沒那么理所當然,還倒過來欺負人的。

“嘉嘉?”許家康留意到了許清嘉的不對勁。

許向華看過去,只見許清嘉反常的低著頭。

“爸爸,”許清嘉抬起頭來,眼眶慢慢紅了:“大伯娘說我是賠錢貨,有口吃的就不錯了,還想吃飽,想得美。爸爸,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吃飽飯了?”說著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好不可憐,想當年,她也是校話劇團臺柱子。

從昨天到現在,劉紅珍就沒消停過。莫名其妙被扔到這個吃穿都成問題的地方,許清嘉已經夠郁悶了,劉紅珍還要火上澆油。

長這么大,她就沒遇見過劉紅珍這么奇葩的人。一想還要跟這個奇葩朝夕相處,三五不時地被膈應下,這種日子她過不來也不想過。

許家陽一看她哭了,登時跟著哭起來:“大伯娘不給姐姐飯吃,是壞人。”

哭得許向華心都揪起來了,連忙一手抱著一個哄。

許清嘉身體一僵,下意識掙了掙,可許向華以為女兒跟他鬧脾氣,頓時又心疼又愧疚。

“乖,不哭,不哭,再哭就成花臉貓,不漂亮了。”許向華好聲好氣地哄,“你們放心,爸爸肯定讓你們每天都能吃得飽飽的。”

許清嘉抽了抽鼻子,漸漸收了眼淚。

她不哭,許家陽馬上也不哭了。

許向華松了一口氣,拿毛巾給兩個孩子擦了臉,然后添了點菜在搪瓷碗里:“你們吃著,我給奶奶送過去。”

“您吃了嗎?”許清嘉哽咽著聲音問。

見這時候女兒還不忘關心他,許向華心頭泛暖,笑道:“爸爸吃過了。”指指兩個保溫桶,“別省著,都吃光,晚上爸爸再去買肉。”

許家陽瞬間破涕為笑。

許向華揉揉他腦袋瓜,端著碗出了門。

“怎么回來了?”正在床上吃飯的孫秀花納悶地看著走進來的許向華。

許向華把碗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上:“我明天出差,早點回來收拾東西。”

“這回去哪?去幾天?”

“寧波,七八天吧。”許向華笑:“那地方靠海,我給您帶海鮮回來吃。”

孫秀花笑瞇了眼,放眼三家村,就屬她小兒子有本事,什么稀罕貨都能淘回來。留意到他帶來的肉,孫秀花美滋滋地夾了一塊:“今兒這肉做得入味。”

“那您多吃點。”

孫秀花又夾了一塊排骨過癮:“飯都吃完了,吃什么肉,沒這么糟踐的,留著晚上吃。”

老人家有口肉都惦記著兒孫,許向華知道勸了也沒用,遂也沒再勸。

許向華掏出一根煙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他煙癮不大,只煩悶的時候喜歡抽兩根:“媽,我跟您商量個事。”

“啥事?”

“我想分家。”

“啥!?”孫秀花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著許向華,見他神色認真,不是開玩笑,頓時慌了神:“華子,這好端端的你怎么又提分家了?”三年前他提過一回,差點把老頭子氣中風。

老太太這架勢,嚇得哭哭啼啼的劉紅珍和許家全母子倆都不敢哭了,直愣愣地看著孫秀花。漫說他們,這屋里人全都看了過去。

“全子,這家里東西都是你們家的,這話你聽誰說的?”孫秀花問坐在地上的許家全。

她就躺在堂屋隔壁,那么大的聲音,又不是聾子,她全都聽見了,聽得清清楚楚,所以一顆心拔涼拔涼的。

許家全下意識看向劉紅珍。

白著臉的劉紅珍快速搖頭:“不是我,我怎么會跟他說這種話呢,阮金花,肯定是阮金花教他的,全子一小孩子,他懂什么。”

“小孩子是不懂,可你懂啊。”孫秀花咬著牙冷笑:“我知道你愛占小便宜,整天惦記著老二老四那點工資。可我真沒想到,你臉皮能這么厚,竟然覺得整個家都該是你們這房的,誰給你的底氣?老頭子,老大,還是我?”

“你說什么糊涂話!”許老頭皺起眉頭,越說越不像話了。

“我是糊涂啊,我要不糊涂,能把她慣成這德行。”孫秀花掄起拐杖就揍,一邊打一邊罵:“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這種話都說得出來。要沒你幾個小叔子,你能吃得飽穿得暖,還住著這么好的房子。

華子幾個是怎么對你們這房的,可你又是怎么對他們幾家,尖酸刻薄,貪得無厭,整天就想著從他們身上撈好處。阮金花說的沒錯,你就是屬螞蟥的。”

劉紅珍抱頭鼠竄到許家文身后。

許家文張開手臂護住劉紅珍:“奶,我媽真沒那個意思,您……”

“讓開!”孫秀花冷斥,擱以前許家文一求情,老太太總會給他幾分面子,畢竟是大孫子,可今兒她是氣得狠了。

許家文沒動,哀求的看著孫秀花。

“大哥,我知道你心疼大伯娘,畢竟大伯娘這么疼你,但凡看見什么好東西都會想方設法給你弄過來,可你也不能這么昧著良心說話啊,”許家康扶住孫秀花,不贊同地看著許家文:“我們吃點好的用點好的,大伯娘就要翻白眼。以前我不明白,現在我算是想明白了。合著大伯娘覺得我們吃的用的都是她的東西,她當然不高興。”

“你胡說什么。”許家文怒道。

許家康哼笑:“我是不是胡說,大哥心里清楚,你可是高材生,這么簡單的道理能不明白。”

許家文漲紅了臉,忽然捂著嘴咳嗽起來,越咳越激烈,像是要把心肝肺都咳出來一般。

許家康用力翻了一個白眼,得,又犯病了,時機永遠掐的正好。

“阿文,阿文。”劉紅珍大驚失色,撲過來扶許家文:“你咋樣了,可別嚇媽啊!”還不忘瞪許家康:“看你把你哥氣得,不知道你哥身體不好嗎?”

“他身體不好,他就是祖宗,所有人都得供著他是不是,憑啥啊!你們要供自己去供,憑什么要求我們都供著他,我們又不欠他。”許家康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他早就看不慣許家文了,整天在那裝模作樣的。

“康子,怎么說話的!”許老頭喝斥。

劉紅珍自覺有了底氣,義憤填膺:“可不是,爸你看他把阿文氣得。”

孫秀花一拐杖敲在她背上:“康子難道說的不是實話。”

話音剛落,屋子里靜了一瞬,便是不斷咳嗽的許家文都安靜下來。

孫秀花定定的看著他,目光復雜。活到這把年紀,許家文那點小心思,她怎么可能一點都沒發現,可到底是大孫子,讀書又好,她也就裝糊涂了。

許家文顫了顫,又低頭咳起來。

雙眼大睜的劉紅珍,不敢置信看著老太太,直覺不能再吵下去了,遂哭喊道:“阿文,快去床上躺著,你要是個什么,媽也不活了。”

被鬧得頭大的許老頭大聲喝道:“行了,都散了,回自己屋子去。”吼完,背著手往外走:“鬧鬧鬧,就知道鬧,過年都不消停。”

“到底是誰開始鬧得。”孫秀花用力一拄拐杖,身子輕輕一晃。

“奶奶,您別生氣,可別氣壞了身子。”眼見著老太太氣得臉都青了,許清嘉著急,為了這些人把身體氣壞了,可不值當。

許家康趕緊搬了一條凳子讓老太太坐:“奶,您消消氣。”

孫秀花目光從滿臉擔憂的許清嘉臉上移到許家康這,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

“分家吧。”孫秀花咬了咬牙,拔高聲音,“分家,必須分家!”

走到門口的許老頭猛然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瞪著孫秀花:“你胡說個啥。”

“我沒胡說。”孫秀花認真道:“你不是嫌棄鬧嘛,分了家不就不鬧了。早就該分了,這村里哪家兒女都成家了,還擠在一塊兒住,就咱們一家。要是和和氣氣的也就罷了,可這些年過過幾天清靜日子,老大家的不是鬧這個,就是鬧那個,咱們家都成笑話了。”

許老頭眉頭擰成一個疙瘩,額上隆起幾道深深的皺紋:“我不同意,要分等我死了再說。”

孫秀花卻沒理他,扭頭看著難掩震驚之色的許向國:“老大,你覺得這家該分嗎?”

許向國呼吸一滯,用力擼了一把臉:“媽,我知道,紅珍她不像話,我會管好她的,我保證她以后不鬧了。”

“這話,你四天前剛跟我說過,你還記得嗎?”這些年更是說了不少。

這一刻,孫秀花想起了自己對許向華的保證,她也向小兒子保證過的,可這些保證就跟放屁似的。

許向華當時是個什么心情,孫秀花一想,呼吸都難受起來。她口口聲聲說著疼小兒子,可到頭來卻一直在讓小兒子受委屈。

他是掙得多,可那是他自己的本事。他們這兩個老不死的自己沒本事,養不起兒子孫子,就逼著他養兄弟養侄子。

孫秀花眼底頓時起了淚花。

許向國神色變幻了好幾番,心里跟堵了塊石頭似的,他媽怎么就說起分家了呢。

再看許家康和許清嘉模樣,老二和老四是怎么想的?許向國一顆心直往下沉。

“這家還輪不到你來當,”許老頭青著一張臉:“我說不分就不分,誰敢分,我打斷他的腿。”

“老頭子,少在這不講理。外人都指著老大鼻子罵他吸兄弟的血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不分,你是想讓人戳老大脊梁骨,以后誰還服他這個大隊長。”

聞言,許老頭和許向國的臉青一陣白一陣起來。

孫秀花慢慢站了起來:“老頭子,你好好想想吧,兒子們都多大了,你還想管他們到什么時候。”就是想管也管不住了,好聚好散還能留點情分,真撕破臉了,吃虧的還是他們。

許清嘉和許家康扶著孫秀花回屋,一躺到床上,老太太人就軟了,之前在堂屋里的精氣神蕩然無存,整個人都木木的。

許清嘉趕緊倒了一杯熱水:“奶奶,您喝口水。”老人家都是喜聚不喜散的,親口把分家兩個字說出來,這痛不亞于撕心裂肺。

就著她的手,孫秀花喝了幾口熱水,涼颼颼的身體才回暖,

孫秀花嘆了一聲,問許家康:“你想不想分家?”

許家康毫不猶豫一點頭:“想啊,怎么不想。大伯娘那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跟鵝似的,逮著誰就叨誰,我是受不了她了。奶,咱倆跟著我四叔過吧,四叔肯定愿意要咱們,過兩年,我就能掙錢了,到時候我孝敬您和我四叔。”

這答案還真是不出意料,孫秀花五味陳雜,劉紅珍這是已經把家里人都給得罪光了。

許清嘉在一旁點頭附和,又用哀兵政策:“奶奶,難道您就舍得我和陽陽,您想想,我爸掙錢還行,可他會照顧人嗎?”

許向華一大男人哪會照顧孩子,嘉嘉還是女孩,就更不會了。可老人跟著長子過日子,這個觀念在孫秀花心里根深蒂固。她要是跟了老四,讓老大面子往哪兒擱。

這時候,突然傳來劉紅珍鬼哭狼嚎的慘叫聲,不用想肯定是許向國在揍人。

許清嘉心念一動:“奶奶,您躺在床上這幾天,大伯娘給你倒過一碗水端過一次飯,還是擦身子端尿盆了?等您老了,干不動了,真能指望她伺候您?”

“誒。”劉紅珍應了一聲,然后為難的看著許老頭。

許老頭看了看她,認命地從兜里掏出五塊錢,想了想又多掏了五塊:“我手里沒糧票,你問問阿文有沒有?”供銷社里一些煙不用票,可酒得搭著糧票買。

許家文在縣城上高中,所以孫秀花會給他一些糧票以備不時之需。

之所以不直接向孫秀花要,那是因為前幾天他剛被老太婆罵了一頓。跟她去要,免不得被嘮叨,還不一定能要來。老太婆才說過,老大一家花錢太厲害,以后得緊一緊。

劉紅珍喜滋滋地接過錢,轉過身,兩只眼都在放光。這可是十塊錢,上一天工哪怕拿滿工分也就值三毛五分,不吃不喝得做一個月。就是遺憾沒要到糧票,不過她可沒那膽子去找婆婆要。

找許家文要了點糧票,劉紅珍就騎著自行車往城里去。老許家有兩輛自行車,許向國、許向華各一輛,這可是村里獨一份。

進了城,劉紅珍可不就是老鼠掉進米缸里,樂得找不著北了。

劉紅珍熟門熟路的找到國營飯店,一氣買了五個大肉包子和一碗羊雜湯,一共花了八毛錢和五兩糧票。羊雜湯不要肉票,也是她運氣好,買到了最后一碗,這不要票的肉可是稀罕貨。

吃得肚皮滾圓,劉紅珍才殺到供銷社,忍著心痛買了煙酒,特意多買了幾包煙給許向國留著。還剩下兩塊三毛錢,劉紅珍想了想又回到飯店買了七個大肉包子。許家文兩個,兩口子和剩下三個兒子一人一個,她都算好了!

逛了一圈,劉紅珍這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許清嘉在老太太屋里看書,她把之前的課本翻了出來,看得津津有味,現在的小學課本還挺有意思的。

孫秀花坐在床上織毛衣,把許清嘉去年短了的舊毛衣拆掉,再加點新毛線,剛好夠織一件新毛衣。

織了一會兒,透過田字窗見外頭太陽不錯,孫秀花便道:“看這么久的書也累了,出去玩一會兒。”

許清嘉扭了扭脖子,從善如流地站起來,她要是不出去,老太太能念叨半個小時。

重新倒了一杯熱水放在老太太觸手可及的地方:“那我出去玩了。”

“把帽子手套戴上,外頭冷。”孫秀花叮囑。

許清嘉脆生生的應了。

這幾天連著下了好幾場大雪,屋頂田地上都是積雪,看過去白茫茫一片。許清嘉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這樣的雪了,她家那邊下個小雪都能引爆朋友圈。

家,許清嘉瞬間黯然,也不知道那邊的她是個什么情況,幸好爸媽還有哥照顧。

至于這邊,論理也該有她爸媽。就是不知道她是否會照常出生?若是,那不是有兩個‘她’了,想想還挺奇怪。不管怎么樣,她一定要想辦法找找看。

她媽還好,小時候沒怎么受苦。找起來應該不難。她沒少聽外公說古,外公是軋鋼廠八級鉗工,外婆也是軋鋼廠工人,老兩口一直在廠里干到了退休,順著廠就能找到。

她爸就可憐了,六個兄弟兩個姐妹。據她爸說,小時候吃的是米糠野菜,過年都吃不上肉,生病只能硬抗,她一個叔叔就是活活病死的。

找起來還難,老家地址她當年記得,可現在農村都是生產隊,鬼知道四十年前和四十年后是不是同一個村名。改革開放后農村變化大,換村名也是常有的。

“叮鈴鈴”

突如其來的鈴聲驚得許清嘉回神,抬眼就見抬頭挺胸坐在自行車上的劉紅珍,可威風了,這年頭騎一輛自行車,比二十一世紀開輛小轎車都氣派。

見到許清嘉,劉紅珍就覺得左邊的肋骨隱隱作痛,要不是因為這賠錢貨,她能遭這罪。

不過許向國的警告猶言在耳,劉紅珍也就是斜了下眼,無視許清嘉,用力踩著車離開。

許清嘉笑了笑,想起了昨晚的哭聲,記憶里,每次大房那邊干仗都聲勢浩大。然而就算是這樣,劉紅珍照樣好了傷疤忘了疼,過一陣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

四十歲的人了,活成這樣,也挺逗的!

許清嘉抓了一團雪捏著玩,繼續琢磨,她得想辦法掙錢。現在她自己都是靠許向華養,談何找爸媽。

可要怎么掙錢?農民富余的蔬菜禽蛋只能賣給供銷社,賣給別人就是投機倒把。大革命結束后不興批.斗了,可抓到也要沒收,數額大的還得坐牢。還要過兩年,老百姓才能自由買賣。

不知不覺間,許清嘉走到了小河邊,就見一群小孩聚在一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她還看見幾道熟悉的身影,走近了一看,原來是砸開了河面在叉魚,拿著魚叉的還是許家康,表情有些無奈。

一群人嘰里咕嚕個不停,有魚都被嚇跑了,能不無奈嗎?

許清嘉忍不住笑了。

“姐。”許家陽邁著小短腿跑過來,興高采烈的指著許家康:“二哥說抓魚給我吃。”

許清嘉笑瞇瞇的摸摸他臉蛋,覺得有點兒涼,把自己的帽子給他戴上:“二哥真厲害!”

很厲害的許家康特別想把旁邊這群嘰喳個不停的小混蛋轟走。

也許是他身上怨念太深,終于驚動了老天爺。

一灰不溜丟的小男孩興匆匆地跑過來:“小汽車,來了兩輛小汽車。”

呼啦啦一群人都跑了,很多人其實并不明白小汽車的含義,可人都有從眾心理。

一晃眼的功夫,河邊只剩下許家康,許家陽還有許清嘉。

許清嘉問許家陽:“你不去看小汽車?”這么大的孩子不是最好奇的時候。

“爸爸有大汽車。”許家陽神情特別驕傲:“我坐過。”

許清嘉失笑,她怎么忘了,許向華可是開大貨車的,這年頭大車司機可是一份了不起的工作,待遇好外快多。

“小汽車有什么好看,哥叉魚才好看,你們等著,哥給你們抓一條大魚熬湯喝。”許家康斗志昂揚,從旁邊的草籃里抓了一把蚯蚓干拋在河面上,兩只眼錯也不錯地盯著水面。

許清嘉不禁跟著閉氣凝神。

許家陽更是緊張地捂住了嘴,目不轉睛地盯著水面。

過了一會兒,水面上忽然泛起淺淺水紋,許清嘉還沒看清,就見許家康用力一擲,舉起來時鐵叉上就多了一條還在垂死掙扎的草魚,看著有兩斤重。

許家康得意洋洋地把魚舉到許清嘉面前。

“二哥真厲害!”許清嘉十分捧場的鼓掌,歡天喜地的把魚從叉子上弄下來扔進草簍里。這兩天除了雞蛋,她就沒再吃到過一口葷腥。許清嘉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然會這么饞肉,要知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碼有三百天她在嚷著減肥。

許家陽跟著起哄,奶聲奶氣地叫:“二哥真棒,二哥最厲害!”

許家康十分受用的挑起了嘴角,望著姐弟兩閃閃發亮的大眼睛,頓覺責任重大。

責任大,動力多。

沒多久,許家康又叉到一條小一斤的鯽魚,看來今兒他要走大運了。擱平時,一天都抓不到一條魚,要不大人們早都跑來了。

許清嘉姐弟兩又是一番盛情贊美,專家不老說,贊美能最大程度的激發潛力嘛。

今天,許清嘉信了。大半個小時后,許家康再次叉到一條草魚,比第一條還大一圈。

豐盛的戰利品讓許清嘉心花怒放,她已經在琢磨著回去做酸菜魚了。

“你可真厲害!”

沉浸在喜悅之中的兄妹三,這才發現岸上站著一高挑的少年,豎著大拇指,一臉驚嘆。

見他們看過來,少年從岸上跑下來:“你教教我怎么叉,我……”少年一腳踩到岸坡上的冰,瞬間失去平衡,手舞足蹈地沖向河面。

河上的冰,不厚,畢竟這兒是南方。

只聽見咔嚓咔嚓的冰裂聲接二連三響起,緊接著是噗通一聲,伴隨著慘叫聲。

許清嘉就對許家康道:“先送咱家吧。”

許家康納悶,不走親戚跑他們村來干嘛?不過當務之急是先把這一身濕衣服脫了,否則一準生病。也不顧他身上濕噠噠的,許家康脫掉他吸飽水的羽絨服,然后脫了自己的棉襖給他裹上,一手拎著濕衣服,一手拉著他就跑。

許清嘉則牽著許家陽,拎著魚簍跟在后面。

少年是被許家康拖著跑回去的,他都快凍成冰疙瘩了,跑都跑不動,虧得許家康力氣大,把人半拖半拽地拉回家。

劉紅珍正在屋里頭吃肉包子,騎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她又餓了。回來一看人都不在,就連最不喜歡出門的許家文也不在。劉紅珍便回屋吃了自己的肉包子,沒忍住又吃了一個。冷了沒熱的口感好,可到底是白面兒做的,一口下去油汪汪,照樣好吃。

劉紅珍意猶未盡地舔舔嘴,拿著第三個肉包子劇烈掙扎,忽然聽見院里傳來動靜,以為是兒子回來了。出門一看,只見許家康拖著一個人心急火燎地跑進院子,定睛一看,那人身上還在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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