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七零年代

224.第二百二十四章

回到七零年代_影書

:yingsx←→:

此為防盜章

寒冬臘月,難得的農閑,三家村家家戶戶都窩在屋子里頭貓冬,可村東的老許家卻是鬧做一團。

孫秀花拍著大腿把兩個兒子罵的抬不起頭來,一氣下來都不帶喘的,罵累了,她端起手邊的搪瓷缸子灌了一大口白開水,接著來:“你們眼里還有我這個媽嘛,離婚這么大的事兒都不給我吱個聲。”

“尤其是你,老大,向華不懂事,你這做大哥的,心里也沒個數兒。”孫秀花火力集中到大兒子許向國身上。

她回娘家走了趟親戚,也就三天功夫,好家伙,回來一看,小兒媳婦不見啦。

一問才知道,小兒子兩口子竟然離了婚,那證明還是許向國幫著開的,他是大隊長。

可把孫秀花氣得不輕,差一點就想拿把柴刀,把兩兄弟腦袋劈開看看里頭是不是裝了牛糞,一個賽一個的缺心眼兒。

在人前頗有威嚴的許向國這會兒只有低著頭挨罵的份,他在背后戳了戳許向華的腰。之前可是說好了的,老太太發火,他負責滅火。

“媽,這事兒跟大哥沒關系,是我逼著他給我開了證明。”許向華賠著笑臉:“慧如家里求爺爺告奶奶的才弄來這么個名額,總不能放著不用。等她在城里安頓下來,我們就復婚。”

秦慧如早年響應‘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號召上山下鄉,被分配到三家村生產大隊。

原以為下來是幫助農民、造福農民,結果到了地頭就是讓他們和農民一樣插秧干活賺工分,理想和現實差了十萬八千里。沒一個月就后悔了,吃不飽穿不暖,住得還是臟兮兮的土胚房,幾個刺頭兒吵著鬧著要回城,可下來容易回去難。

鬧了幾場沒有效果不說還被減了口糧,知青們終于消停下來,可日子還是不好過。城里娃哪會做農活,干死干活頂天也沒幾個工分。

那會兒秦慧如常常躲在山坡上哭,一來二去就給許向華撞見了。

秦慧如模樣生的好,白皮膚,鵝蛋臉,大眼睛,后面梳著兩根黑汪汪的大辮子。一到三家村,村里大小伙子就注意上了,許向華也不例外。

見狀許向華哪能不上前安慰,一來二去,兩人便熟悉起來。

后來,一色膽包天的革委會干事想欺負秦慧如,幸好許向華及時趕到,才沒出事。

這事之后,兩人正式處了對象。半年后結婚,婚后生了一兒一女,小日子過得不賴。

不防一月初秦家突然來信,道是求來一個招工名額,但是有條件限制——單身。這不,就有了這一出,

“我呸!”孫秀花一個箭步躥過去,用力戳許向華的腦袋,口沫橫飛:“你是不是傻,復婚,你做夢呢!回了北京,她還能記得你們爺三,我腦袋擰下來給你當凳子坐。這兩年咱們公社走的知青,哪個還記得家里人。”

她娘家孫家屯大隊長的兒媳婦就是知青,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什么一回城就把男人和公婆都接進城享福。可結果呢,人一走就成了斷了線風箏。她男人找過去,還被打了出來。這種事,這兩年還少了!

孫秀花真是恨鐵不成鋼啊,一下一下戳著許向華:“平日里挺機靈一個人,怎么這事上就犯了傻,你怎么能和她離婚,你怎么能讓她走呢?”

孫秀花捶著手心,一巴掌拍在許向華背上:“你說你讓兩個小怎么辦?”

孫秀花做慣農活的人,憤怒之下這一巴掌力道可不輕,許向華嘶了一聲,兩道濃眉擠在一塊:“媽,慧如不是這樣的人,你別瞎想。”

眼見兒子執迷不悟,孫秀花氣了個倒仰,還要再罵。

“夠了,你還有完沒完!”一直沒吭聲的許老頭拿著旱煙管敲桌子,掃一眼擰著眉頭的許向華:“該是咱家的,跑不了,不是咱家的,留不住!”

孫秀花潑辣,可對上老頭子,也辣不起來,憋了一肚子火,瞧著兩兒子就來氣,丟下一句:“糟心玩意兒。”抬腳出了屋。

許清嘉剛睡醒,腦袋還有些迷糊,茫然地盯著灰撲撲的屋頂。

“姐姐!”一小腦袋出現在她上方,咧嘴笑,露出八顆小白牙,忽然扭頭扯著嗓子喊起來:“奶,我姐醒了!”

望著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許清嘉用力眨了眨眼,原來真的不是在做夢。

她真的回到了四十年前,還成了一個十歲的農村小姑娘。唯一聊可告慰的是繼承了小姑娘的記憶,不至于兩眼一抹黑,因為潮水般涌來的記憶她還迷糊了兩天。

許清嘉按按太陽穴,內心是崩潰的,她明明在睡覺,在睡覺啊,為什么一覺醒來,整個世界都變了!

小男孩眨巴眨巴大眼睛,伸手摸許清嘉的額頭,憂心忡忡:“姐姐,你還難受不?”

許清嘉握住他的手,摸起來肉乎乎的,可見這小男孩被養的不錯。

老許家的條件在這村里頭倒也算得上頭一份。老大許向國是大隊長,老二許向軍在新疆當兵,老三許向黨在家務農,老四許向華在縣城棉紡廠運輸隊上班,小女兒許芬芳則是嫁到了縣城。

“不難受了。”許清嘉對小男孩,也就是她這具身子的親弟弟許家陽笑了笑,這兩天,這小家伙就沒離開過。

許家陽高興,放心大膽地摟住許清嘉的脖子撒嬌:“你可算是好了。”

許清嘉僵了下,才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安撫。

“陽陽,別壓著你姐。”孫秀花端著一碗水蒸蛋進屋,把碗往小桌子上一擱,伸手在孫女額上探溫度,笑起來:“不熱了。”

見許清嘉直愣愣的看著她,孫秀花心里咯噔一下,提高了聲音:“嘉嘉!”可別燒出毛病來了,西邊國良家的三丫可不就是發燒給燒傻了。

想到這兒,孫秀花臉色大變,又恨離開的秦慧如。許清嘉之所以會生病,那都是因為追秦慧如摔進雪堆里給鬧得,就是這樣,她這個當娘的都沒停下來看一眼。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狠心的人啊!

“奶奶。”許清嘉下意識喚了一聲。

見她眼神靈動起來,孫秀花一顆心塞回肚子里,扶著她坐起來:“還難受不?”

許清嘉搖搖頭。

“餓了吧,奶給你做了水蒸蛋,滴了幾滴麻油可香了。”孫秀花樂呵呵的舀起一勺雞蛋。

金黃色的雞蛋上面澆了點醬油和麻油,散發著咸香味。許清嘉還真的餓了,不過她沒好意思讓孫秀花喂,自己接過碗勺。余光瞥見許家陽在咽口水,習慣性勺子一拐,遞到許家陽嘴邊。

“中午我吃過了。”許家陽往后仰,摸了摸小肚子,雙手比劃:“我吃了那么大一碗。”

孫秀花也道:“中午他吃了不少。”以前家里不敢多養雞,怕被人說成‘新富農’拉出去批/斗,前幾年那個亂啊,做啥都小心翼翼的。直到去年形勢好轉,公社鼓勵大伙兒養雞養鴨才敢多養。現在家里養著二十來只雞鴨,下的蛋足夠幾個小的補身體。

不過許清嘉還是喂了許家陽幾口,實在那小眼神讓她沒法心安理得的吃獨食。孫秀花見姐弟倆一個喂得高興,一個吃得高興,也沒說啥,反正馬上就要吃晚飯,她做了好東西給孫女補身子,不差這幾口蛋。

等許清嘉吃完了,孫秀花拿著碗站起來,叮囑許家陽:“陪你姐說說話,別讓她睡了,晚上要睡不著的。”

許家陽挺著小胸脯,點頭如小雞啄米。

許家兄弟從正屋出來,兩人額頭泛紅,是許老頭拿旱煙槍打的,許向華摸了摸,疼得一撮牙花,老爺子這是氣得狠了。

覺得遭了無妄之災的許向國沒好氣的瞪著許向華,自打他結了婚,可就再沒挨過打。

被瞪的許向華賠笑:“大哥你等一下。”說著鉆到自己屋里頭,很快又出來,拋過去兩包東西。

許向國下意識接住,定睛一看,頓時喜上眉梢,又趕緊往下壓了壓嘴角:“算你小子有良心。”臉上到底繃不住笑,‘大前門’可是好東西,三毛九一包還得煙票,比他平時抽的煙可好多了。

把香煙往兜里一塞,許向國看了許向華半響:“能復婚?”他現在都開始后悔,當時就不該被老四說動了。

許向華分了許向國一支煙,給他點上,自己也點了一支。

“恩,能。”許向華吐出一口煙來,煙霧繚繞中,許向國看不清他的表情。

許向華扯了扯嘴角,離婚的時候,他們說好了,等她在那邊安頓下來,就復婚。

可就算復婚了,照樣得兩地分居。他不可能丟掉這邊的工作帶著孩子們去北京,沒戶口,吃住,工作,上學都是問題。

分居的情況短時間內根本沒法解決,城里戶口哪那么好弄,何況是首都,要不然還能有那么多知青留在農村回不去。

時間久了,中間會發生什么變故,誰知道。

許向華煩躁地撣了撣煙灰:“我去看看嘉嘉。”

“三伯娘!”許清嘉打招呼。

正在院子里掃雪的周翠翠抬頭:“嘉嘉起來了,早飯在鍋里。”

許清嘉應了一聲,站在屋檐下開始刷牙洗臉,洗手間?醒醒吧!

收拾好,許清嘉就去廚房吃早飯,打開鍋蓋一看,發現里頭只剩下一個鍋底的玉米粥,鍋邊貼著兩個小孩巴掌大的番薯餅。

怕她燙著跟進來的周翠翠叫起來:“怎么只剩這點了。”應該有三個番薯餅,玉米粥也不該只這點。許清嘉姐弟還有她兒子許家寶都還沒吃呢!

許清嘉抿了抿唇,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

周翠翠突然想起來,之前劉紅珍好像進過廚房,肯定是她拿了!

“我給你們留了的。”周翠翠生怕許清嘉以為是她不給留飯,老太太知道了,還不得教訓她。

“我知道。”許清嘉笑了笑,許向黨夫妻都是老實人,老實的有點懦弱,所以劉紅珍才敢這么做。要是周翠翠鬧出來,劉紅珍完全可以胡攪蠻纏不認,反正又沒被抓個正著。

“三伯娘,小寶是不是也沒吃,這點哪夠我們幾個分,煮兩個雞蛋吧。”

周翠翠猶豫。

許清嘉知道她猶豫什么:“我和奶奶說,也給奶奶煮一個。”老太太早飯肯定吃了,雞蛋可以當點心。

周翠翠立刻不猶豫了,掏出鑰匙開櫥柜拿了四枚雞蛋,特意挑個頭大的。畢竟有一個能進小寶肚子里。

見周翠翠小心翼翼的把鑰匙塞回里面的口袋里,許清嘉心想,劉紅珍一大早鬧這么一出,怕是氣不過老太太越過她這個大兒媳婦把鑰匙給了周翠翠。可她也不想想為什么不給她,給了她,還不得把東西都給禍禍了。

這邊雞蛋剛煮好,許家陽扯著嗓子喊姐的聲音和許家寶喊媽的聲音前后腳響起來,兩人趕緊過去,各自幫著小祖宗穿好衣裳。

許清嘉壓著許家陽刷了牙,小家伙皺著眉頭好像在吃毒.藥。

洗漱好,兩個小的搬了小凳子在廚房吃起來,許清嘉則是把早飯端到了老太太屋里頭。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臉:“早飯不太夠,我就讓三伯娘幫我們煮了雞蛋,這個是奶奶的。”說著獻寶一樣把白煮蛋遞給孫秀花。

什么叫不太夠,借周翠翠十個膽,都不敢苛待孫女兒。孫秀花陰了陰臉,哪猜不到怎么回事,定是劉紅珍這個饞嘴婆娘偷吃了,跟個孩子搶吃的,她也不虧心。

“你大伯娘人呢?”孫秀花壓著火氣問,這是瞧著她躺下了,膽子肥了是不是。

許清嘉:“應該串門子去了。”不是應該,是肯定。劉紅珍喜歡議論東家長西家短,她又是大隊長老婆,走到哪兒都有人巴結,所以格外喜歡串門。

孫秀花臉更陰了,早飯是周翠翠端進來的,屎尿也是周翠翠伺候的,她這個大兒媳婦倒是清閑。老太太想的更深,他們這老人是跟著長子過的,等她老了,這媳婦能靠得住?

許清嘉低頭喝玉米粥,她要不告狀,明兒的早飯還能少。不過這么個人,罵一頓好幾天,要不了幾天又故態復萌,就是老太太都拿她沒轍,想想就糟心。

吃好早飯,許清嘉端著碗出去。

周翠翠正在灶頭上洗碗,鍋里加瓢水,就著火膛余溫,水溫正好,抬頭對許清嘉道:“嘉嘉把碗放進來。”

“麻煩三伯娘了。”許清嘉有些不好意思。

周翠翠愣了下,馬上又笑開了:“順把手的事。”

許清嘉笑了笑,回到自己屋里,就見許家陽和許家寶兩小兄弟排排坐著在分昨天的糖,你一顆,我一顆,笑得無比滿足。

想起昨天自己也分到糖了,許清嘉打開抽屜拿出來分給兩個小的。

可把兩個小的高興壞了,許家寶突然站起來跑出去。

許清嘉納悶地看了看,發現他去了廚房,還聽見許家寶模模糊糊的小嗓子:“媽,吃糖,姐姐給的。”

許清嘉笑起來,孝順的孩子誰都喜歡。

“姐姐,吃糖!”跑過來的許家陽小手攥著一顆糖,奮力墊著小腳尖。

許清嘉摸了摸他的腦袋,張開嘴。

小家伙笑得眼睛閃閃發亮,比自己吃了還高興的樣子。

一直到了飯點,出去串門的劉紅珍才回來,一進門就宣布了一個對許家而言不怎么好的消息,何瀟瀟跑了,還把馬大柱家里剛發的那點錢和布票糖票都帶走了。十五那天,隊里結算了工分還發了春節福利。

“我看她是早有預謀,要不哪能把錢票帶在身邊。”劉紅珍恨恨道。

“跑了?”孫秀花一愣:“跑哪去兒?”

“肯定是跑上海去了,她不是見天兒的嚷著她家里要平反了嗎?”大伙兒只當她想瘋魔了,“向國已經帶著人去追了,這會兒都還沒回來。”劉紅珍咬牙切齒,“估摸著追不回來了。”

論理沒有介紹信就買不了車票,被稽查隊抓到也要遣送回來,可去年還不是照樣跑了一個男知青,整一年了,也沒見送回來。

為此,許向國這個大隊長挨了公社的批評,這一回少不得又要被批。被批還算輕的,要是影響了來年隊長的評選,那可怎么辦?

這會兒要是何瀟瀟在劉紅珍面前,她非得抓花了她的臉不成,害人精!

連帶著孫秀花也擔憂起來,只盼著許向國能把人找回來。這一擔憂,就把要找劉紅珍算賬那點事忘了。這節骨眼上,還有什么比大兒子工作更重要,這可是他們老許家的門面。

再擔心,飯還是要吃的,許清嘉用大海碗盛了滿滿一碗粥,上面鋪了白菜蘿卜,又拿了兩個番薯給老太太送過去。

劉紅珍歪了歪嘴,就她會賣好。

飯桌上,許向國和許向黨兄弟倆不在,兩人去追何瀟瀟還沒回來。因著缺了好幾個大人,孩子們倒是都能上桌了。

主食是一盆白粥,一盆紅薯,配著水煮大白菜、腌蘿卜、梅干菜,冬天只能吃這些腌制好的東西。

周翠翠要分粥,劉紅珍動作比她快,一把搶過勺子,先給許老頭盛了一碗干粥。接著是她的四個兒子,隨后是她自個兒,清一色米多湯少。

輪到其他人,粥明顯稀了不少。許清嘉更慘,只剩下米湯了。

劉紅珍還裝模作樣地說道:“最后這些都給嘉嘉了。”丫頭片子有米湯喝就不錯了,想她小時候,連米湯都喝不著。

那語氣活似她占了大便宜,許清嘉都被氣笑了:“大伯娘可真心善,居然還給我留了米湯。”

許老頭皺了皺眉頭,他覺得大兒媳婦做得不大好,可孫女這么諷刺長輩也不像話:“吃飯。”

劉紅珍眼底閃過一絲得意,老爺子可不像老太太是個傻子,把丫頭當寶貝。

就算臭丫頭去向老太太告狀,她頂多被罵一頓,東西吃到肚子里才是實惠,罵罵又不會少塊肉。

許家陽看看許清嘉稀稀拉拉的碗底,不高興地叫起來:“我姐沒飯吃。”

劉紅珍劃拉一大口飯,敷衍:“這不是沒了嗎!大伯娘頭一次分飯,也沒經驗,下次肯定注意。”以前分飯這種好事都是老太太干的。劉紅珍覺得,老太太這一摔真是摔的太好了,心想著老太太多躺一陣才好。

到底還小,許家陽一時接不上話來。他把自己的碗往許清嘉那邊推了推:“姐,我跟你換。”

許清嘉摸了摸他的腦袋,這便宜弟弟真是越看越可愛:“姐不餓,你自己吃。”

許家陽將信將疑。

“我沒動過,分你點。”許家康端起碗就要往許清嘉碗里撥。他媽死得早,爸在新疆重新成了家,他這個拖油瓶就被扔在了老家。

許家康打小沒少受許向華照顧,所以也格外照顧許清嘉姐弟。剛才沒出聲是覺得跟劉紅珍這種人掰扯不清。還不如等四叔下班后告狀,叫四叔看看別人是怎么虐待他閨女的,這家四叔養了一大半,他說句話比誰都管用。

“二哥不用。”許清嘉搖了搖頭,站了起來。

扒著粥的劉紅珍見狀抬起頭來:“你干嘛?”

許清嘉置若罔聞,端著碗離座。一而再再而三的還上癮了。真以為沒人治得了她,今天要是不把這事鬧大,算她輸。

劉紅珍愣是從她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了不懷好意,這死丫頭肯定要去老太太告狀。

“爸爸。”突如其來的叫聲驚得劉紅珍差點嗆到,抬頭就見許家陽跳下凳子沖了出去。

許向華把車子停在邊上,一手拎著袋子,一手牽著兒子進屋,笑容在看見女兒手里那薄如清湯的碗后,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同志,是你救了我兒子?”江平業笑瞇瞇地看著許清嘉。心想許向華這糙漢子居然還能生出這么水靈靈的女兒。

許清嘉搖了搖頭,把許嘉康推上前:“是我哥哥把人從水里拉上來的。”

沒見許向國、兩個副隊長還有會計態度都恭恭敬敬,就連向來心高氣傲的許家文,笑容里也帶著熱情。

人群里還有他們公社姚書記,他的站位排在好幾個生面孔后面,可見這幾人身份更高。

這一群人神情中多多少少透著點下級接待上級的鄭重與殷勤,說話這人身份肯定不低,讓許家康露個臉總不是壞事。

江平業笑容深了深,主動抓著許家康的手握了握:“小同志,真是太謝謝你了。”

這陣仗,說實話許家康有點慌,他強自鎮定道:“沒什么,就是搭把手的事。”

“爸。”穿好衣服的江一白聽到動靜跑了出來。

江平業見兒子依舊生龍活虎,才算是徹底放了心:“還不過來謝謝這位小同志,”江平業才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許家康的名字:“小同志怎么稱呼?”

趁著他們說話的功夫,許清嘉把許家文拉到了一邊。

許家文不悅,許向國特意讓許家全回來叫他過去陪著招待人,就是想讓他在領導們面前露個面。

江平業什么身份,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縣革委會瞿主任都想討好他。他要是能給領導們留下好印象,說不定今年他就能被推薦上工農兵大學。

這節骨眼上,許清嘉給他添亂,他能樂意嘛,要不是礙著人前,許家文早甩開她了。

許清嘉只當沒看見許家文臉上的不耐煩,你媽做的糟心事,還是為你做的,你不收拾爛攤子誰收拾?

許家文忍著怒氣隨著許清嘉走到邊上:“嘉嘉別鬧,有什么待會兒再說。”

他壓著火,許清嘉還不高興呢,原本還想說得委婉點,照顧下許家文的面子,可望著許家文這張臭臉,許清嘉直接道:“江一白扔在院子里的外套不見了,麻煩大哥去問問大伯娘有沒有看見。要不待會兒人家問起來,咱們家可不好交代。”

許家文臉色一僵,繼而青了,終于正眼看向許清嘉。

許清嘉一點都不怵的回望他,她就是懷疑劉紅珍偷了。換成五歲的許家陽估計都能猜到這一點,劉紅珍那德行,誰不知道。

好心救人,反倒背了個小偷的罪名,許清嘉可不吃這虧,太惡心人了。

在許清嘉清清亮亮的目光下,許家文面皮發臊,還得放柔了語氣低聲安撫:“應該是我媽拿去洗了,嘉嘉別急,我先去問問。”

“我不急,我怕他們急。”許清嘉甜甜一笑,知道這衣服肯定能找回來了。

擱平日,許家文頂多嘴上應兩聲,實際行動未必有。就像之前劉紅珍為了他的利益撒潑打滾的鬧,他會懂事地站出來勸,可也就是勸而已,從不耽擱他享受好處。然而今天情況特殊,他正想討好人家,哪能昧了人家衣服,多損形象啊!

許家文臉上肌肉微微一抽,再待不下去,連忙離開。

“進屋渴口水。”那邊許向國熱情邀請江平業進屋坐坐。

本來江平業是想盡快離開的,不想司機小程跑來說兒子掉水里被人救了。

他這個當爸的當然要親自道謝,一問,小程摸著腦袋憨笑:“東子忘問人家名字了,只說是個十歲左右,圓臉大眼睛,很可愛的小姑娘,好像叫佳佳。”

站在旁邊的許向國就笑了:“那應該是我侄女。”

江平業不得不感慨他和許向華的緣分,于是一群人轉道老許家。

既然來了,哪能不進去坐坐,一群人把老許家的堂屋給坐滿了。

滿臉堆笑的許向國見沒人來倒水,忍著心頭不悅對跟進來湊熱鬧的許家全道:“去找找你媽。”這婆娘肯定又跑哪家說閑話去了。

許家全老大樂意,跟了一路,他嘴里兜里都是糖,他還想再要一些,哪舍得離開。

許向國眼珠子一瞪。

“爸,我媽去河邊洗衣服了。”許家文提著熱水壺走進來道,“我媽在院子里撿到一件濕衣服,是江小同志的吧?”

江一白連忙道:“不用洗,不用洗,已經很麻煩你們了,怎么好再麻煩你們。”

許家康翻了個白眼,剛翻完就見韓東青看著他,許家康不自在地別過眼。

韓東青笑了笑。

“不就一件衣服,哪里麻煩了。”許向國爽朗一笑。

江平業雖然不想麻煩人家,可也沒辦法去把衣服搶回來,只能道謝。

院子外的許清嘉撇撇嘴,不愧是能做大隊長的人。劉紅珍打的什么主意,她就不信許向國這個做丈夫猜不著。

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