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七零年代

227.第二百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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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問才知道,小兒子兩口子竟然離了婚,那證明還是許向國幫著開的,他是大隊長。

可把孫秀花氣得不輕,差一點就想拿把柴刀,把兩兄弟腦袋劈開看看里頭是不是裝了牛糞,一個賽一個的缺心眼兒。

在人前頗有威嚴的許向國這會兒只有低著頭挨罵的份,他在背后戳了戳許向華的腰。之前可是說好了的,老太太發火,他負責滅火。

“媽,這事兒跟大哥沒關系,是我逼著他給我開了證明。”許向華賠著笑臉:“慧如家里求爺爺告奶奶的才弄來這么個名額,總不能放著不用。等她在城里安頓下來,我們就復婚。”

秦慧如早年響應‘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號召上山下鄉,被分配到三家村生產大隊。

原以為下來是幫助農民、造福農民,結果到了地頭就是讓他們和農民一樣插秧干活賺工分,理想和現實差了十萬八千里。沒一個月就后悔了,吃不飽穿不暖,住得還是臟兮兮的土胚房,幾個刺頭兒吵著鬧著要回城,可下來容易回去難。

鬧了幾場沒有效果不說還被減了口糧,知青們終于消停下來,可日子還是不好過。城里娃哪會做農活,干死干活頂天也沒幾個工分。

那會兒秦慧如常常躲在山坡上哭,一來二去就給許向華撞見了。

秦慧如模樣生的好,白皮膚,鵝蛋臉,大眼睛,后面梳著兩根黑汪汪的大辮子。一到三家村,村里大小伙子就注意上了,許向華也不例外。

見狀許向華哪能不上前安慰,一來二去,兩人便熟悉起來。

后來,一色膽包天的革委會干事想欺負秦慧如,幸好許向華及時趕到,才沒出事。

這事之后,兩人正式處了對象。半年后結婚,婚后生了一兒一女,小日子過得不賴。

不防一月初秦家突然來信,道是求來一個招工名額,但是有條件限制——單身。這不,就有了這一出,

“我呸!”孫秀花一個箭步躥過去,用力戳許向華的腦袋,口沫橫飛:“你是不是傻,復婚,你做夢呢!回了北京,她還能記得你們爺三,我腦袋擰下來給你當凳子坐。這兩年咱們公社走的知青,哪個還記得家里人。”

她娘家孫家屯大隊長的兒媳婦就是知青,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什么一回城就把男人和公婆都接進城享福。可結果呢,人一走就成了斷了線風箏。她男人找過去,還被打了出來。這種事,這兩年還少了!

孫秀花真是恨鐵不成鋼啊,一下一下戳著許向華:“平日里挺機靈一個人,怎么這事上就犯了傻,你怎么能和她離婚,你怎么能讓她走呢?”

孫秀花捶著手心,一巴掌拍在許向華背上:“你說你讓兩個小怎么辦?”

孫秀花做慣農活的人,憤怒之下這一巴掌力道可不輕,許向華嘶了一聲,兩道濃眉擠在一塊:“媽,慧如不是這樣的人,你別瞎想。”

眼見兒子執迷不悟,孫秀花氣了個倒仰,還要再罵。

“夠了,你還有完沒完!”一直沒吭聲的許老頭拿著旱煙管敲桌子,掃一眼擰著眉頭的許向華:“該是咱家的,跑不了,不是咱家的,留不住!”

孫秀花潑辣,可對上老頭子,也辣不起來,憋了一肚子火,瞧著兩兒子就來氣,丟下一句:“糟心玩意兒。”抬腳出了屋。

許清嘉剛睡醒,腦袋還有些迷糊,茫然地盯著灰撲撲的屋頂。

“姐姐!”一小腦袋出現在她上方,咧嘴笑,露出八顆小白牙,忽然扭頭扯著嗓子喊起來:“奶,我姐醒了!”

望著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許清嘉用力眨了眨眼,原來真的不是在做夢。

她真的回到了四十年前,還成了一個十歲的農村小姑娘。唯一聊可告慰的是繼承了小姑娘的記憶,不至于兩眼一抹黑,因為潮水般涌來的記憶她還迷糊了兩天。

許清嘉按按太陽穴,內心是崩潰的,她明明在睡覺,在睡覺啊,為什么一覺醒來,整個世界都變了!

小男孩眨巴眨巴大眼睛,伸手摸許清嘉的額頭,憂心忡忡:“姐姐,你還難受不?”

許清嘉握住他的手,摸起來肉乎乎的,可見這小男孩被養的不錯。

老許家的條件在這村里頭倒也算得上頭一份。老大許向國是大隊長,老二許向軍在新疆當兵,老三許向黨在家務農,老四許向華在縣城棉紡廠運輸隊上班,小女兒許芬芳則是嫁到了縣城。

“不難受了。”許清嘉對小男孩,也就是她這具身子的親弟弟許家陽笑了笑,這兩天,這小家伙就沒離開過。

許家陽高興,放心大膽地摟住許清嘉的脖子撒嬌:“你可算是好了。”

許清嘉僵了下,才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安撫。

“陽陽,別壓著你姐。”孫秀花端著一碗水蒸蛋進屋,把碗往小桌子上一擱,伸手在孫女額上探溫度,笑起來:“不熱了。”

見許清嘉直愣愣的看著她,孫秀花心里咯噔一下,提高了聲音:“嘉嘉!”可別燒出毛病來了,西邊國良家的三丫可不就是發燒給燒傻了。

想到這兒,孫秀花臉色大變,又恨離開的秦慧如。許清嘉之所以會生病,那都是因為追秦慧如摔進雪堆里給鬧得,就是這樣,她這個當娘的都沒停下來看一眼。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狠心的人啊!

“奶奶。”許清嘉下意識喚了一聲。

見她眼神靈動起來,孫秀花一顆心塞回肚子里,扶著她坐起來:“還難受不?”

許清嘉搖搖頭。

“餓了吧,奶給你做了水蒸蛋,滴了幾滴麻油可香了。”孫秀花樂呵呵的舀起一勺雞蛋。

金黃色的雞蛋上面澆了點醬油和麻油,散發著咸香味。許清嘉還真的餓了,不過她沒好意思讓孫秀花喂,自己接過碗勺。余光瞥見許家陽在咽口水,習慣性勺子一拐,遞到許家陽嘴邊。

“中午我吃過了。”許家陽往后仰,摸了摸小肚子,雙手比劃:“我吃了那么大一碗。”

孫秀花也道:“中午他吃了不少。”以前家里不敢多養雞,怕被人說成‘新富農’拉出去批/斗,前幾年那個亂啊,做啥都小心翼翼的。直到去年形勢好轉,公社鼓勵大伙兒養雞養鴨才敢多養。現在家里養著二十來只雞鴨,下的蛋足夠幾個小的補身體。

不過許清嘉還是喂了許家陽幾口,實在那小眼神讓她沒法心安理得的吃獨食。孫秀花見姐弟倆一個喂得高興,一個吃得高興,也沒說啥,反正馬上就要吃晚飯,她做了好東西給孫女補身子,不差這幾口蛋。

等許清嘉吃完了,孫秀花拿著碗站起來,叮囑許家陽:“陪你姐說說話,別讓她睡了,晚上要睡不著的。”

許家陽挺著小胸脯,點頭如小雞啄米。

許家兄弟從正屋出來,兩人額頭泛紅,是許老頭拿旱煙槍打的,許向華摸了摸,疼得一撮牙花,老爺子這是氣得狠了。

覺得遭了無妄之災的許向國沒好氣的瞪著許向華,自打他結了婚,可就再沒挨過打。

被瞪的許向華賠笑:“大哥你等一下。”說著鉆到自己屋里頭,很快又出來,拋過去兩包東西。

許向國下意識接住,定睛一看,頓時喜上眉梢,又趕緊往下壓了壓嘴角:“算你小子有良心。”臉上到底繃不住笑,‘大前門’可是好東西,三毛九一包還得煙票,比他平時抽的煙可好多了。

把香煙往兜里一塞,許向國看了許向華半響:“能復婚?”他現在都開始后悔,當時就不該被老四說動了。

許向華分了許向國一支煙,給他點上,自己也點了一支。

“恩,能。”許向華吐出一口煙來,煙霧繚繞中,許向國看不清他的表情。

許向華扯了扯嘴角,離婚的時候,他們說好了,等她在那邊安頓下來,就復婚。

可就算復婚了,照樣得兩地分居。他不可能丟掉這邊的工作帶著孩子們去北京,沒戶口,吃住,工作,上學都是問題。

分居的情況短時間內根本沒法解決,城里戶口哪那么好弄,何況是首都,要不然還能有那么多知青留在農村回不去。

時間久了,中間會發生什么變故,誰知道。

許向華煩躁地撣了撣煙灰:“我去看看嘉嘉。”

要是可以,許向國都想讓許家文和江一白聯系,只是這樣顯得太過刻意。

許家康興致缺缺的哦了一聲。他是真的和江一白談得來,可許向國的態度讓他很不舒服。

許向國看他一眼,沒再說什么。開始琢磨起今天這事來的,端看瞿主任的態度就知道這江平業來歷不凡,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開來的車是省城牌照,留的地址是北京,他也不敢打聽。

不過不管他是誰,他欠了老許家一個人情假不了,自己算是在瞿主任面前掛上號了。何瀟瀟那事想必上頭不會過于問責他。

這些天來,繃著的那根神經終于松弛下來,許向國腳步輕快。盤算著以后要多照顧下牛棚里的白學林。江平業沒交代,可他特意毫不避嫌的用了半個小時和白學林道別。明擺著告訴人,他們交情不錯。

許向國的好心情在自家院門口不翼而飛。

屋里頭許家全正在大哭大鬧。

吃了兩個肉包子實在吃不下后,許家全終于想起那一堆好吃的,興匆匆跑過來一看,東西不見了不說,許清嘉還在分糖。

那可是他的糖,許家全頓時充滿了怒氣值,沖過去搶許清嘉手里的糖盒。

許清嘉沒和他爭,一臉的驚嚇:“全子你干嘛?”

一看里面只剩下五顆糖了,許家全心疼得紅了眼,直接上手搶別人手里的糖:“還給我,這是我的糖,我的。”

人家哪能讓他搶回去,這糖瞧著就是好東西,她還想著拿回去哄孩子。

沒搶到糖的許家全往地上一坐,抱著空糖盒大哭大叫:“你們偷我糖,還我,都還給我。”

鬧得屋里一眾人臉色都不大好看,拿眼去看劉紅珍。

劉紅珍雖然混,這點臉還是要的,她可是大隊長夫人。趕緊蹲下去哄兒子:“這糖你姐姐分了就分了,你不還有一罐嘛。”

一句話說得許家全跳了起來,惡狠狠地指著許清嘉:“你憑什么分我的糖!”

許清嘉委屈:“這糖是二哥的,這些東西都是他們送給二哥的謝禮。”

“是我的,都是我的。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家的,沒你們的份。”許家全撲過去就要打許清嘉。

許清嘉面上害怕地往人群里躲,心里樂開了花,真沒想到許家全這么配合。

眾人剛得了她的糖,哪能讓她一個小姑娘在眼皮子底下被欺負。再說了這許家全也太不像話了,什么叫都是他們家的,這話說得可真是夠不要臉的。

各種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劉紅珍身上,一些人甚至開始竊竊私語。

劉紅珍心虛地泛紅了臉,立馬上來拉許家全。

躲在人群后面許清嘉白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誰說東西都是你們家的?”

許家全扯著嗓子喊起來:“我媽說的,我爸是老大,我哥是長孫,家里東西都該我們家的。”

劉紅珍只覺五雷轟頂,萬萬想不到兒子會把她私下說的話嚷出來。

嗡一下,人群徹底炸開了。就是舊社會也沒有長子繼承全部家業的道理,何況現在是新社會了。再說了老許家日子能過的這么好,可全靠著許向軍和許向華,尤其許向華。

大伙兒當面不說,背后可沒少嘀咕,許向國命好,三個弟弟,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幫他養老婆孩子。

可真沒想到劉紅珍能這么厚顏無恥,竟然還想霸占全部家業。

院門口的許老頭和許向國恰好聽見許家全這一句話,兩人當即變了臉。

許向國臉色鐵青地大步邁進屋,只覺得自己的臉都被這臭小子揭下來扔到地上踩。尤其是村民看過來的目光,更是讓許向國無地自容。

許家康冷笑一聲,許老頭和許家文腳步頓了頓。

“我讓你胡咧咧。”許向國一巴掌甩在許家全臉上,打得許家全直接趴在了地上,頓時又驚又恐地大哭起來。

被一連串變故嚇呆的劉紅珍如夢初醒,眼見著許向國還要去打孩子,張著手就去攔。

怒火中燒的許向國這一刻殺了劉紅珍的心都有,見她送上門,抬手就是一個大耳光。

咣一聲脆響,打得劉紅珍轉了兩個圈,左臉瞬間腫得老高,嘴角都流血了。

“你個黑了心肝的婆娘,”臉色陰沉的許向國怒不可遏的指著劉紅珍:“看看你都和孩子說了什么,我竟然不知道你存了這么沒臉沒皮的心思,我……”

“冤枉啊!”劉紅珍立刻反應過來,顧不得臉都疼得沒知覺了,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開始哭:“向國啊,我是那樣的人嘛,我怎么會和孩子說這種話。也不知哪個殺千刀的東西教全子這些話,他一個孩子能懂什么,那人是存心要害咱們家啊。”

“嗤”一道不合時宜的笑聲冒了出來,引得在場眾人都看了過去。

“孩子還不是最聽爹媽的話,爹媽說什么,孩子就信什么唄。”阮金花要笑不笑地睨一眼黑著臉的許向國,再看一眼鼻涕眼淚流了一大把的劉紅珍。

她男人是副隊長,論資歷比許向國還高。可誰叫他們家沒錢,沒法給姚書記送禮,這大隊長的位置就叫許向國截了胡。

劉紅珍還見天兒在她面前擺大隊長老婆的譜,阮金花早就恨毒了劉紅珍,見狀哪能不上來踩一腳,她巴不得弄臭了許向國的名聲才好。

劉紅珍惡狠狠地瞪著阮金花,猛地撲過去扯阮金花頭發:“你個臭婊.子,肯定是你教全子說這話的,你就是見不得我們家好。”

阮金花雖然姓阮,人可不軟,她有一米七的高個兒,是村里最高的女人,比不少男人都高,較一米五出頭的劉紅珍整整高了一個頭。

論力氣,劉紅珍更不是阮金花對手,想打人的劉紅珍瞬間變成了被打的。

只見阮金花一手揪住劉紅珍的頭發,空著的另一只手左右開弓,啪啪啪,大嘴巴子就招呼上去了。

“別人怕你,老娘可不怕你。”阮金花瞪著眼,“想把屎盆子扣我頭上,想得美。你們一家什么德行,以為大伙兒都是瞎子不成。一家子都屬螞蟥的,趴在兄弟身上理直氣壯的吸血。合著光吸血還不夠,還想把人連皮帶骨頭吞下去,也不怕撐死。”

語調一變,阮金花滿臉同情地看著許清嘉,還應景地擠出幾滴眼淚:“可憐許老四辛辛苦苦在外面掙錢養家,自個兒姑娘卻在家里被人喊打喊殺。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要不是場合不對,許清嘉真想為這位大姐瘋狂鼓掌,這是被田地耽擱了的影后啊!

心頭大暢的許清嘉努力想著傷心事,她剛裝修好的新房,搬進去住了一個月都不到就穿了,霎時悲從中來,慢慢紅了眼眶。

“胡說八道你!”許向國氣得臉下肌肉直抽搐,他不是不想阻止阮金花那張嘴,可阮金花被馬家人圍了起來。三家村三大姓許馬紀一直暗暗較著勁,尤其是為了大隊長這個位置,沒少鬧騰。

許家人吧,倒是想幫忙,不管怎么樣,都是一個姓。可阮金花那些話說的又讓他們心里很是不得勁。許向華會做人,他在城里上班加上經常出差,所以大伙兒會托他幫著買一些東西,許向華從來不嫌麻煩。有些東西他們沒票買不到,求到他頭上,能幫他總會幫忙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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