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想吃?”言孜封蓋都還沒揭開。
上次吃到泡面那還是好幾年前了,星際的快餐是營養劑,方便快捷。泡面的存在更多是零食一類的玩意兒。
藍蛋又頂了那個泡面桶一下,顯然是還沒習慣自己已經有了手腳。接著又團團轉身掀開被子,里頭是言孜本來要將它留在木筏上準備的食物。
非常健康。
“行吧。”家長要以身作則,這點她接受。
但沒等她啃上一嘴饅頭,眼前就憑空展開一幅黑色卷軸,里頭漩渦波轉。整個人也被按在了那把冷沉的餐椅上。
直播時間到——
選定主播:言孜
選擇食物……
存糧充盈,這次倒不用像前面兩次那樣抓瞎了。
悄悄觀察一下,她自己依舊作為可選擇的食物,壓軸似地掛在最底下。
言孜有些語噎。
她一來不是災厄生物,二來也不是現實世界中不會動的死物。難道還能給畫軸里的不知名東西,表演個自己吃自己嗎?
那塊P3水魚鼠肉,特地提前烤過放著,等的就是眼下這個時機。
餐椅上蔓延出的那幾條黑色帶子,已經又將她牢牢束緊。言孜眼前有些模糊,但還是能看到自己白皙骨感手腕上,被勒出一道淡淡紅痕。
要不是時候不對,她甚至都要懷疑一下,這個辣雞游戲是不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惡趣味。
人在椅上坐,自然是不可能使用篝火架子。
言孜還是老老實實直接開啃,相比鷗鳥肉的肥嫩,水魚鼠就更有韌性和嚼頭一些,當然也有可能是她廚藝太爛烤太干了。
一回生二回熟,她這個主播已經逐漸習慣。
而且這次的肉是熟的。
所以她并沒有多少不適,胃也不疼了。很可惜,這個平淡的心緒并沒能持續多久。
言孜秉持狼吞虎咽干干凈凈的干飯風格,所以一場吃播秀一般用不了多少分鐘。
只是往常吃完卷軸早就收起來了,可今日那東西卻還在……
她的感知模糊,無法分辨清楚,只能感覺到脖頸上的深藍圖騰冷的厲害,似乎有什么危險東西,將吞噬的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
低垂著頭,視線之中只有自己的雙手。
掌心包裹在黑色手套之下,只露出修長手指以及一截青筋分明的手背……
腦海中莫名升起一股渴望——
垂涎欲滴的渴望。
她這雙手持過刀刃受過傷,殺過災厄救過人。
屬于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總能最直觀地感受到皮肉之下的筋脈血管以及神經骨骼,一層層剖析開……
她還記得那張秘密拍片,整條右臂的所有數據都清清楚楚顯示在上面……
連同他們一起認真討論時,她就像是沒有把它當成自個的手,而是當成一件可以拆卸的工具……
但自己還未知道那是什么味……
劇痛從右臂襲來時,言孜忽然一個激靈,哐當扔下手中的魚叉。
鋒利的一端已經劃破右手掌心,鮮血淅淅瀝瀝地灑在椅子扶手上。好在右手早就報廢了,也不差這多一刀,還是少一刀的事。
選擇食物……
盯著面前不知何時重新顯示出的食物選擇界面,上面的選擇正停留在自己名字的位置。眼見屏幕已經淡去,馬上就要確定消失。
她指尖迅速一擦,趕在徹底熄掉的最后一刻,選擇了自己名字的上面一樣食物。
章魚小丸子
額角跳了跳,言孜向前微傾些身子,薄唇緊緊抿起。
就在剛剛,她差點選了自己!
她的感知竟然這么簡單就被混淆了!
那份淋了醬汁還撒了木魚花,令人食欲大動章魚小丸子,擺到面前時。言孜露出吃生肉都沒有的扭曲表情。
但眼下倒不是計較喜不喜歡,過不過敏的問題。
剛剛的直播顯然沒能讓看客滿意。原本她以為食物選擇的規矩,應該是災厄生物P值的高低。現在看來猜測是錯誤的。
因為看客沒能盡興,所以她得吃第二份食物。
言孜眼皮跳的厲害,系統先前并沒有和她聲明過,有第二次選擇食物的機會,或者不如說是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幾次。
說明這個卷軸直播間很可能是系統也無法詳細知曉的變數。
而且事不過三,第二次她還能從被混淆的感知中及時拔出,可難以保證下一次還能不能逃過一劫,或者說還能不能擁有選擇食物的機會……
面前是再普通不過的現實世界食物,無論怎么看都讓人沒有安全感。
言孜拿起一塊,指尖仍帶著自己的血。還沒送入嘴里,臉上就先露出難受的神色。
她對海鮮的反抗,已經到了沒事都不愿意去海邊的地步。她和父親都不喜歡,平常就算家里有,那也是一盤子全推到言茴面前。
后來他死了,餐桌上就再也沒有見到。
所以這種全讓她獨享的情況還是頭一朝。
那些目光似乎更加膠著,對比前兩次都要來的熱烈。而且這還是她沒吃下去的時候。
“二大爺的!”
保命至上。
言孜低罵了一聲,便硬著頭皮老老實實做好這個吃播。
這也不知道是哪個良心好賣家,用料很足,里頭的被剁碎的章魚腳彈性十足。咬開后里頭爆開的湯汁還是滾燙的,鮮美的像是剛從海邊撈起來一樣……
言孜露出的手背,還有脖頸和臉頰上,都肉眼可見地蔓上一片紅。
過敏致使的呼吸困難,讓人頭昏腦脹地開始發熱。身體這種程度倒不算什么,重要的是精神上。
不止是瘋狂翻涌的胃部,大腦和其余器官似乎也在第一時間發出抗議,紛紛指責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嘔——”
腹腔之中伴隨下咽的章魚碎末,還有那股縈繞難散的海水咸腥氣息……
言孜再也忍不住,轉頭想吐。但還是努力控制住胃部,不讓它把吃進去的食物反出來。
被補到滿格的生命值因為身體過敏,再度滑滑梯下降了一半,很快又被加滿,一直如此反復。
進入游戲多日以來,終于第一次感覺到真正的精神創傷。她抬起往日懶怠的眼簾,此刻里頭依舊渙散,但神情卻莫名讓人想起兇狠的獸類。
“這下,滿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