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勁上來,虞七腳步輕快地往主殿跑,只是穿過兩道長長游廊,穿過最后一道拱門,透著明亮燭火的主殿近在前方,虞七的腳步卻慢了下來。
窗戶上投射著人影,朦朦朧朧的,虞七卻一眼就認出是第五胤。
別怕別怕,進去罷!她閉著眼推開房門。迎面襲來一股暖氣,殿里燒著地龍。
“還不快關門。”
第五胤的敦促冰醒了她,虞七沒敢吱聲,順從地將門關上。
“把干凈中衣給本殿找來。”第五胤的聲音從屏風后傳來。
虞七慌了神,走到衣柜處打開,可她并不知道中衣放在何處,甚至也分不清。
“還沒好?這么慢。”
“噢。”她壓著喉嚨應一聲,手忙腳亂隨便從里面抽出一套黑色綢緞的,小跑到屏風跟前:“好了。”偶然地一抬頭,虞七立時將眼珠子盯到天花板上去,那屏風薄薄一層,搖曳燭火將頎長瘦削的人影投射其上,虞七分明看清——第五胤在脫衣裳!
臟掉的外衣丟到地上。不行,鼻血要流出來了!
“拿進來。”
“拿,拿進來?好,好。”
這是第五胤的命令,她只是遵守命令罷了。然而她一只眼睛卻不聽使喚地悄然打開,隨著繞過屏風,少年光裸而勁削的背出現在她眼前!
虞七渾身一抖,一把將綢緞甩給他,捂著臉跑出去。
“虞、依、柒。”一連串動靜成功引起第五胤咬牙咆哮,此時他才注意到進來的人竟然是絕對不該出現在此的虞七,“你給我滾出去!”
“你冷靜,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叫我拿進去給你的。我只是來替大芙今日上值,真的。”虞七渾身一哆嗦。而第五胤飛速套上衣裳,更可怕的是那衣裳根本不是中衣,而是一條女子的闊袖大擺衫,如今歪歪斜斜披在第五胤身上,上面還繡著兩朵羞答答的花。看得虞七瞪大了雙眼。
第五胤也察覺到了,一把將衣裳扯落在地:“容、庇。”虞七刷地五指閉攏擋住眼睛。
窗戶開了,容庇從窗戶口翻進來:“屬下在。”然而當他看到地上散落女式衣裳和主子恨不得吃了他的表情時,一個趔趄。
“是不是你干的。”第五胤要吃人了。
“殿下不喜歡麼,屬下以為殿下喜歡穿這些……柜子里還有……”肚兜。容庇擰著頭皮,將后面倆字吞回去。他明明親眼看見過主子兩次穿女裝,他還以為主子有這方面難以啟齒的需求,這才特地找了如此低調奢華又不失皇家地位的衣裳來。
“你也給我滾!”
“是。”
“把她給我一起帶走。”第五胤指向虞七。
緊接著,虞七便感到脖頸被勒緊,整個人被提著后領從窗戶躍了出去。
容庇將她放到殿外臺階上,又要離開。虞七連忙抱住他的腿:“等等。你能陪我聊聊嗎?”
“……”容庇不語,但站著不動。
虞七知道他這是同意了,便輕輕放開手垂頭道:“我是不是又搞砸了。看樣子他今晚應該不用人伺候了。”也不是疑問,是陳述句。
“第五胤他好像真的不想見到我,那為何又要宣我進宮呢。”
“……”容庇還是不語。
“我知道了,你走吧。”
容庇果真閃身便消失了,好似從未出現于此。虞七將頭埋進胳膊里,將身子縮成小小一團。
欒京應該不會再下雪了,但夜晚干冷,蕭勁的北風從檐下通過,雕著瑞獸祥鳥的垂柱微微晃蕩,地柱里的燭火被吹熄又搖搖晃晃地站立起來。過了許久,主殿殿門再次開了。
虞七沒睡著,只是趴著蜷成一團的樣子像是沉沉睡去了。她不知如何面對從里面走出的第五胤,索性一動不動豎起耳朵。感受到那人停在自己身側片刻,然后放輕腳步躍過她沿著臺階往下走去。
這么晚了,他是要去哪兒?
虞七悄悄跟上他,最終見他進了那處傳聞中陰魂叢生的院落。第五胤未理會朝他行禮的侍衛,開了鎖,身影消失在闔上的門板后。借著門板開合的間隙,虞七只看見里面一片黑暗。這里面到底有什么?
好奇心作祟,她爬上樹。從樹上角度能看見院子里的景象。只是奇怪的是,第五胤進去有些時間了,院子里仍舊光亮全無。他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然而此時,從虞七四周突然掠過幾道勁風,目標都是院內,直直地朝下沖去。她捂住口中溢出的驚聲,因為那幾道勁風都閃著銳利的寒芒。再接著,便聽聞院內傳來短兵相接的金鐵碰撞聲,刺剌刺剌。
“小心啊。”她不能再啞口,此時此刻腦子里裝的全是,第五胤不能有事!她跳下樹,跌跌撞撞地去拍院門,沖著兩個木頭樁子似的侍衛吼道:“你們都是木頭嗎,沒聽見你們主子在里面出事嗎!快開門啊!”
“這……”兩個侍衛面面相覷:“我們不能進去。”
虞七等不及抬腿踹門,她還沒見過如此軸的侍衛。院門被踹得劈啪作響。緊接著,被倏然打開。虞七來不及收腿,站立不穩,撞入開門之人懷中。一股熟悉的甘蘭花香竄入她鼻腔之內。那人的手搭上她的后背。
一股子雞皮疙瘩沿著脊椎蔓延上來,虞七繃緊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