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帝招夫

第九十三章 王右相機變難處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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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院子中,花葉凋零,宛如深秋,幾個婦人的大哭叫周遭景物顯得愈發凄涼。

侍衛抬著痛呼的王堯往里間去,下身淋漓的鮮血叫人看著都痛。

王堯快走兩步,擼起袖子,探手去試王堯的溫度:“府醫,他這是”

府醫不敢多言,只唯唯諾諾言幾句“老夫一定盡力”“右相大人節哀”“好歹不會傷及性命”此類,或者干脆嘆氣,沉默不語。

見狀,在瞧見王堯重傷部位之后,王叁還有什么不明白。

他錘頭痛呼:“究竟是何人同我王家如此深仇大恨,逼人至如此境地!”

他一哭,府上皆鬼哭狼嚎一片,幾位老夫人夫人哭的聲音最響,連同王堯的十六房小妾也嚶嚶一片。

王堯母親邊哭邊道:“誰暗害我兒,竟如此惡毒。”

眾人附和,更是淚如雨下。

痛哭之中,又有侍從入內。他低低在王叁耳邊說了些什么,登時王叁面色大變,竟隱隱有站不住的模樣。

他大慟,面上失了全部血色,風發意氣消失殆盡,換上的是暮色沉沉的老朽之態。

轉頭,再看向王堯的眸中只有悔恨同厭棄。霎時淚如泉涌,填滿臉上溝壑,痛色道:“亂臣賊子,滅我王家,死不足惜!”

說畢,他摘下玉冠,披散白發,除去外袍,脫下鞋履,赤腳站在園中地上,躬身伏地,他直直跪下,重重叩首。

眾人皆驚,卻沒有人敢去扶他。王相眸中清明,并無瘋癲之相,如此做來全是清醒之舉。可這又是為何?又有什么能叫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相做出如此之舉。

王叁沒有解釋。他赤足三步一跪拜,竟是直直要往府外去。沒有人敢攔,也沒有人敢問。

哭聲陡然停止,王府陷入詭異的靜謐。

街道之上,看熱鬧的人從來不會少。登時散發裸足的王相就成為了眾看客的關注點,甚至有人尾隨著指指點點,或說他瘋,或說他被鬼附了身。

王叁沒有理會,只當做沒有聽見,仍舊三步一跪,朝皇宮而去。他面頰淚跡已干,唯有額頭鮮血可怖,順著他額角皺紋流下,像是旱漠之中被風化的紅石。

趙向零清醒的時候,窗紙已經發灰,外頭太陽還剩下最后一絲光線。

她轉頭,看見李瑞清安安靜靜坐在她身旁,什么也沒有做,只是端坐著,待她醒來。

暮色中,趙向零瞧見的就是他一雙深潭似的眸子,沒有一點光亮。

她猛地坐起身,伸手環抱住了他。李瑞清亦伸手,輕輕將她腦袋擱在自己肩頭。

“陛下。”他道。

趙向零沒有說話。她需要理出個頭緒,想想應當從何處開始說起。

李瑞清輕輕撫著她的頭發,柔聲道:“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做。”

吃?趙向零被他這樣一提醒,揚頭笑道:“要,我想吃”

想來想去,趙向零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吃什么,頹然道:“粥。”

她收起的笑容和喪氣,看在李瑞清眼中又是另一種意思。他轉頭,抹過自己眼中痛色,定定道:“好。”

說完,起身就要出去。

然而他臉上凄然之色并未散去,清清楚楚印在趙向零眼中,叫她忍不住皺眉。

所以,他這是怎么了?自己不是回來了么?這一臉死了陛下的臉色是什么意思?

不待她細想,外頭吵嚷的聲音吸引了她的主意,似乎是有宮人跑來又被人攔住。

“外頭是什么聲音。”趙向零問道。

李瑞清答:“不相關的人和事。”

“不相關?”趙向零輕笑,“是不相關還是不想管?”

說著,翻被就要起身:“朕去瞧”

還未爬起來,腿上傷口撕裂,又透出點點殷紅,趙向零咬唇痛嘶一聲,原先那個要出門的左相便半途折了回來,嘆氣:“罷了,你先躺下。”

趙向零被溫和的塞回了被子里。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仍舊不怎么愉快的李瑞清。

李瑞清總覺得她今日異常乖覺,再度淺嘆,轉頭對外頭道:“傳王右相。”

外頭有人接到命令,轉頭走了出去。

趙向零瞇眼:“瑞清,你不可以學朕說話哦。”

李瑞清沒回答。他將帳子放下,儼然是不要趙向零管這件事:“陛下放心,我不會這樣輕易叫這件事過去。”

我也沒打算叫這件事輕易過去呀。趙向零再度眨眨眼,配合著沒有動。

側身轉頭,趙向零瞧著簾子后頭那人背影,捂著被子笑兩聲。行吧行吧,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看看他打算怎么給自己呃報仇。

雖然覺得其實自己動手更賺一點,但是有人撐腰的感覺還是不錯的,嗯,很不錯。

瞇眼,趙向零蹭了蹭枕頭。

不消半刻鐘,只著單衣的王叁就走了進來。他渾身塵土,額頭染滿褐色凝結血塊。

看見李瑞清,他先是一愣,然后道:“左相,你為何在此處?”

“既然右相在此,我又有何不可。”李瑞清淡淡,熟悉地扯過椅子,坐在王叁跟前。

他抬眸,靜靜看著這位年邁的宰相,對他的狼狽無動于衷。

“我要見陛下。”右相道。隔著重重簾子,他隱約能瞧見里頭臥著的一人。

“陛下不適,右相有話在此處說便是。”李瑞清道。

右相皺眉,只得叩首:“陛下,臣管教無方令王堯犯此大罪,臣愿棄右相之位,舉家歸于田園,至于罪人王堯,交由陛下處置。”

簾子里,沒有任何聲音。

右相還想開口說話,不防李瑞清接道:“不用說了,陛下并未醒來。”

簾中,趙向零眨眨眼,醒了醒了,但是瑞清不想讓朕說話怎么辦?

那就裝睡好了!

“陛下她”王叁知道自己那個孫子的德行,不覺冷汗淋漓。

李瑞清抬眸,冷聲道:“右相希望發生什么?”

擲地有聲,如同一塊寒玉,冰涼徹骨。

“不敢。”右相垂頭道。他赤足踩在冰涼青石之上,不覺寒意從腳底蔓延,凍得他打了個哆嗦。

分明酷暑,卻猶如冰窖。

爾后他忽然反應過來,這不當是他同李瑞清說話的語氣。

李瑞清乃是晚輩,他王叁于陛下有罪,于他李澈又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