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向零沒有繼續往下看。她知道,從前那個為了女兒提刀砍王堯的老伯已經臣服在王家權勢之下,或者說他徹徹底底成了王家的走狗。
想來當初他那樣拼命,也未必就是為了自己的女兒報仇,沒準夾雜著的還有對現實的絕望和憤恨。
如今生活好了,他便也不想反抗了。甚至覺得這樣的狀態很是美妙。
低頭,趙向零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身邊圍了一圈孩子。
一個小女孩子指著趙向零腰帶上的扎絨花笑道:“發,發。”
旁邊一個小男孩白她一眼:“是花,這么大的人,還說不清楚話。”
小男孩故作老成的語氣,叫趙向零原本凝重的表情軟和下來。
從前瑞清也是這樣帶著她到處亂晃。№Ⅰ№Ⅰ
趙向零蹲下身笑道:“你們爹娘呢?”
小女孩遙遙一指,軟軟糯糯道:“那里。”
人群中烏壓壓的人頭,根本分不清她指的是哪里。
“你們在這里不要亂跑,待會爹娘該找不著你們了。”趙向零道,將手上那支簪子遞給小女孩,“姐姐要出去一趟,如果有一個長得特別好看的哥哥過來,就告訴他姐姐往那邊去了。”
趙向零往王堯離開的方向一指,站起身從荷包里取出一枚金葉子,“送你,放好了,不要被人看見。”
將東西都塞進小女孩手中,趙向零稍蹲身起跳,躍上房梁。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看著趙向零消失在房梁上,呆呆道:“哥哥,我說你還不信,前幾天我真的看見仙子了,會發光的仙子。”№Ⅰ№Ⅰ
小男孩訝異之余不忘解釋:“什么仙子,那是武功,武功知道么?別瞎說。”
“可是真的會發光”
“那是你看錯了。”
兩個人爭論之間,看見一個人朝這邊走過來。
小女孩低低問道:“哥哥,是他么?”
小男孩低聲:“應該是,他長得很好看。”
陳子涵并不知道這兩個孩子正在討論自己。她瞧著前頭擁擠的人群,不禁皺眉:“牒蘭,你確定看見他們往這里來了?”
跟在陳子涵身邊作小廝打扮的丫鬟點頭小聲道:“姑娘,我方才真的瞧見陛下和左相大人。”
她說到后頭,幾乎是貼著陳子涵的耳朵低聲。№Ⅰ№Ⅰ
“那我們就”
“哥哥,哥哥。”一個不及她腰的小女孩扯住了她的袖子,“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陳子涵作男子裝扮,面如冠玉,一把扇子掩在前胸,將本就裹在寬松罩袍中的身子擋了個當巧。
除了身材纖細眉眼柔和,當真是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瞧著小女孩將陳子涵袖子揉皺,牒蘭皺眉想要阻止,陳子涵抬手止住她,蹲身笑道:“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說?”
一開口,她暴露了她的女身。
小女孩都將簪子取出來了一半,又塞了回去。陳子涵眼尖,瞧見那簪子有些眼熟,旋即笑道:“可以給我看一眼么?”
小女孩猶豫了一下,覺得這個姐姐看上去不像是個壞人,很爽快地拿出來給了她:“看一眼哦,我還要給別人的。”№Ⅰ№Ⅰ
簪頭是一朵牡丹花,陳子涵將簪頭拔下,瞧見里頭的鋼印,知道這是趙向零的東西。她笑:“這個給姐姐也是一樣的。”
“是么?”小女孩仰頭看她,有些不信,轉頭去看她哥哥,“是么哥哥?”
“不是。”小男孩道。他警惕看著陳子涵,有些敵意,“你是何人!”
陳子涵笑:“方才那個姐姐是不是讓你把簪子給一個公子?我是他們的朋友,來找他們。”
“是么?”小女孩迷蒙。
“嗯。”陳子涵道,“告訴姐姐,她去了哪里?”
“那里。”女孩抬手一指,指向趙向零離開的方向。
“好。”陳子涵摸摸她的頭,“你不要亂跑,待會你娘該找不到你了。”№Ⅰ№Ⅰ
轉頭,她對牒蘭道:“你拿著這簪子,看見人過來就拿這個給他,說我和向零往那邊去了。”
牒蘭攔住她:“姑娘,您怎么能一個人過去?這太危險,還是奴婢同您一齊過去為好。”
“不必。”陳子涵道,“你就在這里守著,若有什么事你過去也是無用。況且還不一定有事,那么急做什么?”
“可是”牒蘭記起這些日子二公子的囑咐,還想再勸阻,不料陳子涵已經提腿離開,根本勸不住。
牒蘭望著她的背影嘆氣:“姑娘!”
您一個人才危險的很!
趙向零俯身瞧見王堯走進了一條小巷中。他畏首畏腦,左顧右盼,似乎在等著什么人。或許,他等著的就是自己。№Ⅰ№Ⅰ
如此說來
趙向零直接從墻頭跳了下去。
如果他在等人,那自己就給他這個面子。說起來自打那次分開,她就許久沒有見過他。
還有點想他。嗯,想打他。
王堯剛想說話,瞧見趙向零的狐貍面,忽然大驚。他退后數步尖著嗓子道:“快走!趕緊都走!”
聽得他這樣說,其他人的反應倒也沒有那么快。有人問道:“走去哪”
還不等他話說完,就感覺腰間一痛,有人將他踢飛了出去。
趙向零大跨步上前,見人就踹,也不管踹了哪里,頓時人仰馬翻,徒留王堯一人。
抱臂,趙向零冷哼:“別來無恙啊,王公公?”
如今的王堯成了無根之人,稱他一聲公公也不為過。
聽見趙向零的嘲諷,王堯沒有表現得太憤怒。他笑:“我的人快到了,姑娘你還是早點離開的好。”
踩在一個公子的肩膀上,趙向零傾身:“那怎么行,我這個人向來不吃虧,我記住你了,那就要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這回在王堯身上,她可算是栽了個大跟斗。
王堯眼眸微動:“哦?姑娘的意思是,記住我了?”
趙向零腳尖用力,對腳下那人被踩的嗷嗷叫喚聽而不聞。她笑:“對啊,畢竟王公子同其他男人不太一樣,不是?”
句句暗示,直戳人心。對王堯來說,最難受的莫過于此。
可王堯仍舊面色如常。他笑:“看來姑娘對我的印象很是深刻,以至念念不忘。”
回答他這句話的,是趙向零的拳頭。
“我看你是對我的拳頭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