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樂嵐幾近奔潰,看上去不似假裝。
趙向零心下一緊,覺得事態不妙。瞧胡樂嵐的樣子,是受到莫大的傷害。
只是按照她的思路,圖哈特的秉性根本做不出什么傷害別人的事情來。
難不成為了毀掉這樁婚姻,她下手毀掉了胡樂嵐?
趙向零心下不安,面上卻什么也沒有表現出來:“自然,你以為我做什么,他會不清楚么?”
可趙向零明白,李瑞清是真的不清楚。
自己從宮外回來的時候,李瑞清也才剛剛回來,后頭他們置氣,哪里有精力聽外頭的消息?
而他們才坐定,胡樂嵐就從宮外趕來,見了她這一面。所以李瑞清對這件事,半點不知。
“他不會!”胡樂嵐眼眶里有淚水在打轉,“要是他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定不會再庇護你!”
她已經到達崩潰邊緣,竟然也顧不得趙向零的身份,沖她大吼道。
而趙向零沉浸在圖哈特可能做出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并沒有立即對她的沖動做出反應。
倒是伺候在一旁的青瓷怒言阻止道:“放肆!”
趙向零是一國之君,哪里有被一個姑娘呵斥的道理?
面對青瓷的聲色俱厲,胡樂嵐的猙獰面容稍稍收斂了些,垂頭不作聲了。
大抵她也明白,她做的實在過分。
也是青瓷的這一聲,讓趙向零記起了她的身份。
“是。”趙向零應道,起身冷笑,“若他真的不庇護朕也沒有關系,難道你覺得朕需要被庇護不成?”
可笑。
“況且,事情究竟如何,你從頭到尾也沒有說明白,云里霧里,朕如何知道你不是栽贓陷害?”
“難不成朕坐在宮中,手還能伸到你們胡家去不成?”
趙向零一連幾個問題,問得胡樂嵐稍怔,眼睛又紅了一圈。
她爭辯道:“你身為南國皇帝,任由皃國一個無名公主在臣子府中鬧騰,這難道不是您的失職?”
鬧騰?趙向零覺得,自己似乎弄錯了什么。
“您由著她用命來威脅我爹,要求推卻婚事,這難道還不夠荒唐?”胡樂嵐道,“現在如你所愿,你滿意了吧!”
趙向零的目光逐漸冷了下來。
她覺得,她被耍了。
胡樂嵐的意思很清楚,圖哈特在胡家自殺,逼得他們不得不退婚來成全這個公主。
想來圖哈特在走投無路之下,才想到這樣一招。
畢竟她死了,皃國必會借這個理由重兵來犯,而胡樂嵐和衛尉就會成為南國最大的罪人。
比起同左相聯姻,招惹一整個國家的麻煩,當然還是無功無過比較妥當。
而現在,這位胡家的大小姐,估計是拗不過自己的親爹,來宮里找自己發脾氣來了!
她以為她是誰?竟然敢在這紫禁城里同自己發脾氣,還控訴自己的罪行?她以為她是什么人?
“滿意?”趙向零拂袖,“胡樂嵐,請你搞清楚一點,你這樣同我說話,足夠你們胡家滿門抄斬。”
胡樂嵐愣住,呆呆望著趙向零半晌,開口道:“你怎么能......”
“朕如何不能?”趙向零冷笑,對胡樂嵐僅存的一點內疚消失無蹤,“胡衛尉教出來的好女兒,同朕說話竟然連敬語也不加,當真是極好的教養!”
趙向零面色平淡,卻轉頭對青瓷道:“去,將胡衛尉請進宮來,朕賞他一杯茶喝。”
青瓷依言,轉了出去。
胡樂嵐愈發不敢相信。她雖然沒有接觸過政事,但也清楚,皇家的酒水,是半點不能碰的。
一碰就死,非死即傷。
她終于緊張了起來:“陛下,旨意也是您下的,反悔的人也是您,您如此,如何算得上一言九鼎?”
趙向零怒不可遏:“一言九鼎?你是在教朕為君之道?”
“朕如何行事,還輪不到你來多嘴!”
趙向零居高臨下望著她,眸中殺意頓現,清清楚楚毫不掩飾,讓胡樂嵐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她道:“陛下,您,您不能殺我。”
趙向零冷哼:“如何不能。”
她為君三載,一身氣勢根本就不是胡樂嵐這種閨閣姑娘所能夠承受得住的。
幾乎是立刻,胡樂嵐背后就汗濕,額頭上也染上一層細汗。
“我,我是左相......”
“救命恩人是么?”趙向零提到這幾個字,渾身怒意只增不減,“救命恩人又如何?難道朕想殺你,還需要他同意?”
“你莫不是以為,他能攔得住朕。”
胡樂嵐拼盡了全力,爭辯道:“他要是不能做決定,你憑什么覺得自己喜歡他,你......”
“你當真是不怕死!”趙向零瞧著她一口一個李瑞清,一口一個喜歡,一口一個憑什么,耐心消失殆盡。
她壓低身子,看向胡樂嵐的眼睛:“從始至終,你都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惦記他,來找朕討說法。”
“你憑什么覺得,朕需要給你個說法,能不能喜歡,有沒有資格,豈容你置喙?”
若說前頭趙向零只是想要嚇唬胡樂嵐,那么這一刻,她是真的想要殺了她。
她從來都不是個好脾氣的皇帝,她也從來不是個仁慈的皇帝。
胡樂嵐今日的所作所為,已經挑戰了她的底線。
就算自己可以不計較她的失禮,也可以無視她對自己有意見,但絕對不能容許有人竟敢惦記她的人。
要是她一直暗中惦記,趙向零倒也不是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現在她居然在自己面前放話,那就當真不可饒恕了!
將怒意全都內斂,趙向零看上去分外平靜。但就是這樣的平靜,讓胡樂嵐腿都直不起來。她腿軟了。
將怒意擺在面上,她還能勉強強硬,可趙向零不生氣了,反而叫她從心底里感到害怕。
胡樂嵐左右四顧,瞧見沒有一個認識的人。所有宮人的表情都很平靜,淡淡看著她,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其實,要不是看在李瑞清的面子上,胡樂嵐在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都已經足夠叫她去死了。
“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趙向零斂袖坐下,不慌不忙。
胡樂嵐想要張口,卻發現自己只能張嘴,發不出半點聲音。她害怕,她是真的害怕了。
“第一。”趙向零立起一根手指,“解除婚姻,半月內嫁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