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九年秋,陸猛率西征三軍出河西走廊前。繞道收復了河湟之地,昔年“白發丹心”漢臣所居之西寧城頭,時隔數百年后再一次有漢旗獵獵飛揚。
改土歸流、懲惡揚善,漢軍強大的軍事力量以不容置疑的強悍,推行著大漢的官制、律法、政策,漢軍鐵犁所過之處,舊有的薩迦政權十三萬戶紛紛土崩瓦解,大漢帝國的各項制度則在舊制度的廢墟上拔地而起。
自川邊西進的第二軍第三師所部,也由吐蕃部民協助運輸、修筑公路,途經松潘土司轄區,然后從西側繞過了若爾蓋草地,與自西寧南下的西征軍先頭部隊勝利會師。
南北兩路大軍的會師,標志著從關中經西寧進藏,和成都平原由川邊進藏兩條道路的打通,從此以后,關中秦漢崛起之地、渭河平原八百里秦川,以及四川天府之國兩大華夏文明根據地的人力物力,可以從北、東兩個方向源源不斷的進入吐蕃,徹底改變了第三師自川邊西進孤軍懸于高原的處境。
道路一通,后勤問題解決,收取雪域高原就沒有一丁點兒難度了。漢軍南北呼應、兩路對進,兵鋒所向無敵。
第三師樊忠的對手呢,吐蕃贊普王朝覆滅之后,僅僅以宗教聯系起來、名義上統屬北元宣政院管轄,實際上卻是各自為政如同一盤散沙的吐蕃十三萬戶,根本沒有在軍事上和漢軍對抗的實力,第三師只要徐徐進兵,便可毫無挑戰的占領薩迦政權的統治核心,把金底蒼龍旗插上薩斯迦的城頭。
所以陸猛留下了少許兵力配合樊忠,從西寧方向給薩迦政權北面施加壓力,然后他就督率三軍,從莊浪、西涼州一線進入了河西走廊,沿著千年前張騫、班超等赫赫有名的先輩的足跡,向玉門關進發。
當此時,大漢皇帝楚風以登不兒罕山祭天的方式昭告了華夏之光照臨漠北草原,召集北廷諸部族首領,與包克圖等地部族一樣定下了三年逐步改土歸流的約定。
本想在蒙古帝國崛起的圣城城墻上大書“到此一游”,卻不料忽必烈竟能忍心將他祖先修建的圣城付之一炬,塞北政治經濟中心哈喇和林變成了一片焦土,城中滿了尸體燒焦的惡臭。
楚風令隨行的郭守敬負責,在哈喇和林以南十五里處興建新城,名為“鎮北城”,取威鎮北廷之意,當地的蒙古部族按照習慣,給它用蒙語命名為天可汗八里,意為天可汗之城,若干年后。這座平地而起的城市成為了漠北草原新的經濟中心,和漠南的包克圖并稱塞外雙明珠,猶以羊毛紡織、高品位鐵礦、優質無煙煤和稀土資源聞名于世,成為大漢皇帝皇冠上璀璨奪目的明珠之一。
當然楚風此時還不知道這些后事,他下令繼續追擊西逃的忽必烈,消息傳回中原,登時令軍心民氣大振,國內無論街談巷議還是報章文字,全都意氣昂揚,務求乘勝追擊,一舉擒元兇罪魁忽必烈于塞北。
于是哈喇和林通往西蒙古、最終連通中亞察合臺汗國、窩闊臺汗國的驛道,這些在成吉思汗年代修筑的道路上奔馳的不再是蒙古站赤急報翻飛的馬蹄,平生第一次迎來了大漢兒郎的鯨皮戰靴。
有菩薩心腸、霹靂手段的陳宜中回漠南包克圖的北廷總督府去了,他將迎來一段建政初期的辛苦忙亂,沒有了這位“叩齒驚猿鶴、搖唇動山河”的老相識在身邊談談義理、講講為政之道,文天祥還覺得很有些不習慣,似乎一下子變得寂寞起來。
“奇怪,陳宜中并不討厭啊,為什么故宋時我們互相視對方如寇仇呢?”馬車停下休息,文天祥看著蒼茫無際的草原,秋季到來。野草漸漸枯黃了,他的問題卻是百思不得其解,喃喃自語著。
“天祥兄,橘生淮南為橘,生于淮北為枳,大概是這樣吧,所以咱們在故宋水火不容,于大漢卻相得益彰。”
聞聲回頭,卻見陳宜中笑盈盈的站在身后,文天祥驚道:“宜中不是去了包克圖么?”
陳宜中笑道:“大亂之后須有大治,漠北經此戰亂浩劫,黃金家族的勢力土崩瓦解,各部族正沐浴著華夏之光,須是慢慢安定了,下官往包克圖走了一百五十里,想想覺得鄭思肖倒有些賑濟百姓、振興經濟的辦法,于是便撥轉馬頭,回稟皇上,如今已改任鄭思肖為北廷總督了。”
“那么宜中兄又要新任何職呢?莫非要和本官搶法部長?”文天祥心情甚好,和老朋友開起了玩笑。
陳宜中道:“哪里!西域大小七百余國,關系錯綜復雜,自唐末以來脫離我華夏久矣,想來治政更為艱難,下官便毛遂自薦,請吾皇將未來的西域總督留給了下官。”
文天祥拍手笑道:“你這廝無賴!分明是說北廷總督容易,便給鄭思肖去做,西域總督繁難,便要自領——明明是貶低鄭思肖不如你!好厚的臉皮!”
陳宜中不緊不慢的道:“誠如斯言。”
文天祥絕倒,說他臉皮厚便厚給你看。真正拿這個陳宜中沒有辦法,怪不得故宋時自己這個“忠臣”,在朝堂上總是爭不過這“奸臣”,被他排擠出行朝了呢。
陳宜中就新任命和文天祥斗嘴的時候,大漢皇帝的馬車里,雪瑤也有些不解,義父為什么舍棄較易的北廷,而出任較難的西域?
所以她彈奏的塞下曲,就亂了幾個音符,失去了雄渾蒼涼的節奏感。
假寐的楚風半睜開眼睛,懶洋洋的道:“剛才亂了音律吧?”
只見這家伙頭枕在陳淑楨修長而彈力驚人的大腿上,搖頭晃腦的,一幅爽到極點的樣子,還“亂了幾個音符”呢,雪瑤沒好氣的道:“還是我教你音律的呢,好意思說師傅。”
被楚風纏著要枕著自己大腿的陳淑楨,無奈之下“屈從”,也把桑皮紙地圖鋪在楚風胸口察看,聞言哧的一聲笑起來,春蔥也似的玉指虛點:“曲有誤、周郎顧,沒成想咱們這位和文采風流的周郎隔著十萬八千里的楚大官人,也學會聽音辨律了。”
楚風的確和絕大多數照抄詩句,再加琴棋書畫無所不通。隨隨便便就拿后世詩詞騙個才子名頭的穿越者大不相同,穿越前他既沒有專門練習過毛筆字,對圍棋、繪畫和古典音樂竅不通,做到大漢皇帝后也沒有像康熙那樣寫他幾萬首詩,相反,留在琉球各地的墨寶讓現在的他自己看起來都有點兒不好意思。
來到這個時代十年之后,琴,粗通音律而已,只不過被雪瑤這當世第一的琴圣養刁了耳朵,有什么差錯就能分辨出來;棋,到現在也沒學會圍棋。倒是從趙筠、陳淑楨那兒學會了打雙陸,另外教會她們打麻將;書,批閱公文多是用的鵝毛筆,類似后世的鋼筆,毛筆字只能說中規中矩,不像當年那么七歪八扭的罷了;畫,額~如果畫機器貓、葫蘆娃可以算數的話……
所以,楚風似乎和帝王們的“高雅”愛好離得很遠,當然和才子兩個字也隔著十萬八千里,業余愛好上,他喜歡改進機械、研,倒和王恂、郭守敬有類似的愛好。
“學那些有什么用,難道我吃雞蛋還要學會自己下蛋?”
楚風的一句話,逗得陳淑楨花枝亂顫,雪瑤也再不能定下心彈琴了,伏在琴上笑得略顯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陳淑楨定了定神,玉指輕拂楚風的額頭,“說起來,李煜、陳后主這些皇帝,真真是國家不幸詩家幸,像楚兄這樣的,才是雄材大略的開國之主呢。”
雪瑤鮮艷欲滴的小嘴一撇,吃吃的笑道:“怪道楚呆子每次外出征戰都要帶淑楨姐姐呢,原來咱們沙場斬將奪旗的女帥,也會曲意逢迎、取悅君王。”
“我把你個小妮子,一張巧嘴沒得治了!”陳淑楨正想撲過去堵雪瑤的嘴巴,忽然大笑道:“我知道了,原來雪瑤嫁給楚兄很有些不甘心,雖然這廝文韜武略算得上乘,卻很有些不解風情,未免冷落了咱們琴棋書畫冠絕天南的雪瑤妹妹。”
這下輪到雪瑤咬碎銀牙了,哪怕陳淑楨神功蓋世,她也無所畏懼,摩拳擦掌的要大打出手。
瞧著兩女斗嘴的嬌俏模樣,頭還枕在陳淑楨豐腴健美的大腿上,楚風美滋滋的。見就要兩雌相斗,他左手一環、右手一攬,將兩具活潑潑辣的嬌軀緊緊抱住,嘿嘿yin笑道:“為夫不算才子,但風流還是不輸任何人的,兩位老婆若是不信,咱們試試就知道。”
于是雪瑤和陳淑楨兩位美女就發現,楚呆子可惡的手,如游魚般四下亂滑,捉也捉不住,避也避不開,偏生往那些羞人答答的地方亂鉆,這里摸一下,那里掏一把,沒幾下兩位美人兒就頰飛紅霞、喘氣吁吁,渾身綿軟如泥了。
當然,這并不影響大軍的前進,隆隆的馬蹄聲加上御駕馬車厚實的車廂板,沒有人能聽見車內斷斷續續、時而低沉時而高亢的呻吟……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楚風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與陳淑楨、雪瑤同車而行,統十萬大軍驅馳塞北,蹄聲如雷、旌旗勝云、鐵甲映雪,遙望猶如天兵下界。
與此同時,倉惶奔逃的北元方面則是另外一番光景。
哈喇和林西面,杭愛山山口,通往西蒙古以及中亞察合臺汗國的驛道劈山而過,自從伯顏在此地大敗海都之后,上一次海都又率二十萬大軍從此東進哈喇和林,參與漢元之間的大決戰。
但是現在,杭愛山山口驛道迎來了最近十年的第三次喧囂,只不過和上兩次不同的是,經過山口驛道的,不是伯顏丞相的得勝之師,不是海都麾下滿心去中原漢地劫掠的虎狼之旅,而是曾經的蒼天之主、驛道故主成吉思汗的繼承人、一代天驕忽必烈垂頭喪氣的車馬。
曾幾何時,蒙古帝國的鐵騎勁旅在哈喇和林集中后從這里西進,他們踏遍了中亞河中之地的玉龍杰赤、撒馬爾干,踏遍了波斯高原和兩河流域,踏遍了伏爾加河與多瑙河流域,征服了三千萬平方公里的遼闊土地,加上稱臣納貢的藩屬,蒙古帝國的疆土達到了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四千五百萬平方公里,即使五百年后的大英日不落帝國也望塵莫及。
曾幾何時,通過杭愛山山口的蒙古軍團,不是高擎蘇錄定戰旗出征遠方,就是滿載著戰利品凱歌而還,趾高氣揚的武士身后,還牽著波斯、俄羅斯、阿拉伯、中亞各族各種膚色的少女。
可當忽必烈通過這里的時候,就只剩下垂頭喪氣的武士,甚至連一代天驕忽必烈本人也頹喪到了極點。
他癡癡的看著杭愛山,毫無疑問,過去通過這處山口的隊伍,帶給蒙古帝國的是勝利的榮耀,但這一次,蒙古大汗丟失了漢地,丟失了華北,丟失了遼東和東蒙古,連草原腹心的圣城哈喇和林也失去了,只能從這里匆匆西逃,豈可和過去同日而語?
心如刀絞的忽必烈,略微鎮定了一下心神,畢竟通過這處山口就是遼闊無際的西蒙古草原,那里有他的稱海宣慰司駐軍,再往西還有一貫忠于大元朝的陽翟王,相比待在哈喇和林的局勢,實在要安全許多。
招來趙復,忽必烈擠出極點笑意:“左丞相提出的路線,很好,沒有受到漢軍的襲擊,朕和文武百官能不折損一人逃出漢軍包圍圈,多虧了你的建議。來人吶,賞!”
沒有人注意到,趙復的嘴角露出一絲鄙夷的笑。
當山口漸漸遠離,忽必烈一行進入西蒙古草原之后,趙復終于忍不住捧著肚子狂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