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當了王爺之后,面上看著風光了,實際上卻從此成為了皇后面前的一條狗,她純粹只是拿我當拯救趙雋出宮的工具,她最終的目的還是要幫趙雋拿到皇位,我在他們眼里是什么?壓根連條狗都不如!
“如今我落魄至斯,皇后死了,趙雋卻仍是被你推上了皇位!就是我不做這一切,我在他鄉隱姓埋名,看著你們在朝上呼風喚雨,又能快活到哪里?我不但要將你們一個個殺了,還要將屬于我的一切奪回來!我要真真正正當天下王者!”
“你真是瘋了!”韓稷搖頭。
“我就是瘋了!”鄭王嘶吼,“你若站在我的立場,難道不會瘋?!”
韓稷凝望他片刻,將扇子收了,說道:“可是你今天無論如何也走不脫了,現如今顧頌薛停還有董慢均已經帶領大批人馬包圍了這座宅子,而這間密室之外,也蹲守了無數弓駑手,你的準備雖然充足,但顯然還是差了些火候。”
“哈哈哈……”
鄭王仰天笑起來,忽然一掃之前的頹唐與瘋狂,反負了雙手在后說道:“你真的以為我輸定了?”
韓稷雙目微閃,“難道不是?”
鄭王笑道:“我花了這么多的工夫,準備了這么久,慎之又慎,你以為,我會這么樣就被你擊垮?我既然能夠藏身在此大半年,難道我就沒有點別的力量支撐?而且,你有沒有想過,我身邊這么多手下又是哪來的?”
韓稷凝眉:“你的意思是,你還有同伙?”
鄭王正了色,“你蕭家乃是我趙家的不二仇人。趙雋身為趙家子孫,卻反過來替你蕭家給平了反翻了案!他不配為趙家子孫,為了慰我祖先英靈,自然我要將你們趕盡殺絕!而我自知憑自己是做不到這一切的,所以我當然要找幾個人幫我!”
說到這里他走向景洛,手搭在他椅背上,望著韓稷道:“現在。你把顧頌薛停他們全都引了過來。我就放心了,這說明別的地方肯定失了守。你這么配合我,我還真不知要怎么感謝你才好。”
韓稷瞳孔一點點收縮。緊盯著他的動作,“你可別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你故布疑陣,為了故意引我過來所設的局?”
“此話雖不全中。亦不遠矣。”
鄭王得意地,然后咬緊牙關。猛地拎住景洛后頸:“你沒想到吧,你口口聲聲說我不聰明,但結果卻反過來中了我的圈套!我雖然沒想到你會拿住我設的埋伏,會找得到這里。但是,在你看不到的暗處同樣也還有我的人!
“只要這小兔崽子一死,他們便會把消息放出去。東遼國內十萬蒙古大軍的鐵蹄會踏破關門,而到時候你蕭家上下所有余孽將全部成為我的刀下亡魂!韓稷。這一次,你休想贏我!”
“你還勾結了蒙軍?”韓稷臉色已經十分陰寒了。
“怎么能說是勾結?”鄭王獰笑:“我們只是平等合作。”
韓稷隔一丈遠與他對站著,忽然抬起手,一道寒光從袖口里飛出,直接射向鄭王面門!
鄭王勝算再高,卻也沒料到他居然會說著說著便出手,神色一滯,閃身來避,側過來的左肩卻忽然又挨了他一掌!
旁邊站著的黑衣人見狀上前圍攻,暗處果然又閃身進來十來個人!
打斗聲引來外面的賀群,他朝著夜空使勁吹出幾聲口哨,立刻顧頌薛停和董慢就分別從三個方向躍了下來,幾個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起使出全身的力氣往那鐵窗處揮掌,瞬間那窗口就被掌風拍出個大洞!
密室頓時露出了小半間在外,顧頌與賀群跳下去,薛停董慢這里再聯手掀地板。
鄭王先前雖是得意洋洋,這會兒見了真章卻也不得不凝神對付。而剛才韓稷那一掌劈來他已經傷了胳膊,眼下顧頌他們一到,他就不得不連連后退了!但因為圍在他身邊的手眾多,因而韓稷一時竟還拿他無奈何。
韓稷道:“頌兒快去堵住他后方!注意墻上那盞油燈!”
顧頌點頭,在賀群掩護下殺了過去,長劍將那油燈一劈,就聽轟隆一響,先前還完好的墻壁這時候忽然側移,又露出間擺著各種書籍兵器的密室來!
鄭王見機關已被韓稷識破,咬了咬牙,忽然將手上景洛往韓稷扔來!
“韓叔叔!……”
韓稷下意識收劍避開,然而就在這時,鄭王忽然又將景洛猛地往后一收,同時將原先景洛坐著的太師椅原地轉了半圈,就見沉香木鋪就的地板上赫然又出了個兩尺見方的口子。眾人都還未料到這一變故,他則已經拽著景洛騰地躍下了地去!而四面的黑衣人也幾乎是在同時躍向了洞中!
“快追!”顧頌大叫著沖過來,作勢就要跳下去。
韓稷將他一拉,說道:“不要追!我們不識地形,其中一定有詐!”
“那怎么辦?總不能放他逃走!”顧頌急道。
韓稷沒做聲。
薛停走過來道:“頌兒急什么?他挾持的是燕王,又不是稷叔的兒子,咱們犯不著為皇上送命。”
董慢點點頭。他們剛才已經從陶行口里知道趙雋讓伍毅去蕭家傳旨的事,雖說圣旨難違,莫說是讓他們配合查案,就是讓他們出錢出糧也不能拒絕,但韓稷畢竟于他趙雋有恩,他如今動不動就降罪降罪,這不是在跟自己過不去么?
“話不是這么說。”顧頌堅持道:“不管皇上怎么樣,燕王是無辜的,這個時候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說完他轉向韓稷:“稷叔難道也要在這個時候斗氣嗎?”
“我不是在斗氣,我只是在想鄭王到底有多大的陰謀。”韓稷掃視了一圈他們,凝眉:“這狗賊方才說他已經跟東遼蒙古人有了勾結,倘若他殺了燕王,蒙古人就會攻入關內,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我們首先都要派人去通知內閣。
“此外,鄭王未死而進京作亂的消息也要即刻傳遞到各營和衛所,前軍營除外。
“眼下最重要的已經不是燕王的安危了,而是大周和中原的安危。如果西北那邊軍情無假,那么必然遼王也與鄭王有了勾結,因為若無遼王坐鎮,蒙古人不會相信一個落魄又無勢力的皇子。沒有遼王呼應,他們也不可能會在短時間攻入關來!
“所以頌兒現在你若不想造成更大的動亂死更多的人,就即刻派人送信去后軍營給你祖父,讓他馬上調兵包圍守住雁門關!并且看管遼王,一動異動,則立刻上報京師!”
顧頌聽完才知自己想窄了,立刻拱手稱是,騰身躍了出去。
這里董慢聽完卻又問道:“為什么通知鄭王在京作亂的事要排除前軍營?難道稷叔覺得魯親王也有嫌疑?”
韓稷道:“遼王腦子不夠,魯親王手上有兵權,鄭王拉上了遼王,必定會把魯親王也邀上。這樣就算魯親王不幫他,至少也不會添亂,他們都是趙家人,皇上給蕭家平了反,對他們來說乃是奇恥大辱,我的存在對他們來說也是個威脅。
“所以為了聯手除去我,再把趙雋趕下來,他們沒有理由不合作。”
薛停董慢面面相覷,“那這么說來,咱們也該馬上去包圍魯親王府了?!”
韓稷點頭,與賀群道:“你帶領一幫兄弟打火把下地道追蹤他們去向,地道不會很長,我估摸著他們會往水邊走。薛停你帶領人馬守住積水潭一帶,切勿放走任何可疑之人。董慢你則帶人封鎖方圓五里以內,一旦遇見行蹤可疑之人,管他是什么身份,立刻拿下!
“魯親王府那邊我會再作安排。”
“遵令!”
幾個人即刻拱手應下,掉頭出去布署。
韓稷扶劍在原地站了站,又打量了這殘缺的密室四周一圈,走進放置著書籍兵器的那間屋里看了看,然后找了紙筆寫了幾行字,往門上重新貼了封條,著人守了,才又躍上地面,看看天邊已經浮現出來的魚肚白,從屋頂掠了出去。
這一夜便只聽兵馬調動忙不停,趙雋在乾清宮也枯坐了一夜。
天綻亮時諸志飛、許敬芳以及沈宓房貫進宮來,將內閣連同兵部所做的搜尋措施說了給他聽,無非這樣,找,不遺余力地找。
可是偌大個京城,這么多的民宅建筑,要藏個孩子是多么的容易,更何況還不知道此時他有命不曾!
但他又能怎么樣呢?換成是他自己,也只能到處撲著去找。
他能怪他們辦事不力么?
不能。他們確實在他下令之前就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在行動,而且整個京師現如今恐怕已封鎖得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辛苦愛卿們了,燕王還是個孩子,作為父母,朕是希望他能夠盡早平安歸來的。天快亮了,不要耽誤朝政,開啟宮門準備早朝罷。”
他抬起頭,平靜地道。
沈宓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打住,站了起來。
“皇上!侍衛來報,韓稷在宮門外請求進宮見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