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番外:秦壽

番外。79秦壽

秦壽是家里的嫡長孫,母親生他時剛好來了個游方道士,說他命里有個,需得取這么個名字壓魂魄。

秦壽天生力大,尤其膂力驚人,襁褓里吃‘奶’時能把‘乳’娘的鼻子捅歪半邊,少時雙臂能舉起一只大石磨,一拳捅過去,一人抱粗的樹干也能被他捅穿。

秦老爺子很高興,認為這孩子天賦稟,于是刻意栽培,當成秦家中興的希望。

秦家家風好,各房和睦,叔嬸們對他也寬容。

秦壽漸漸成了家里的小霸王,漸漸又成了胡同的小霸王。再大一點,就惹人嫌了。

但他的少年時期仍然是幸福快樂的,除了他的名字以外,很少有令他感到煩惱的事情。

這名字,秦老爺子和秦大老爺也曾經很是硌應過,但想想這是為了秦家未來的希望,也就忍了。

畢竟,如果這都不能忍受,那他們讓那些叫二狗傻牛的怎么辦?

秦壽初時不明白自己的名字有什么不妥,他是將軍府的大少爺,牲畜見得少,又不愛讀書,輕易也聯系不上;說說關鍵是,家里不會有人敢讓他知道這名字不那么中聽。

但當他八歲時打落了街口強撕了賣‘花’‘女’衣裳的‘侍’郎人府二少爺的大牙,被惱羞成怒的對方反譏為禽獸時,他終于開始深思。

秦壽,禽獸。

他跳起來,‘操’著響亮的嗓音指天咒罵那個游方道士,跟他什么仇什么怨?這樣整他?!

他要改名字,秦老爺子當然不肯。.

長房這支子弟也不繁榮,只他一個兒子,名字是萬萬不能改的。

秦壽把天上地下京師內外的道士罵了個遍,中間連和尚僧人都無辜受了不少牽連。

這個名字開始像個魔咒一樣縈繞于他腦海,他甚至于去鉆研過衣冠禽獸,禽獸不如等詞的具體意義。

然后,十三歲的他照著書本對來給他倒洗腳水的丫鬟在下手了。

丫鬟一開始臉紅心跳。完了以后又哭哭啼啼。他嫌煩,便遂了他的意,去跟太太討她進房。

秦大太太驚得‘花’容失‘色’,她不是個心狠的主子。做不出來把丫鬟打死的事情,于是養了一個月確定沒有懷孕后給賣了。

他也無所謂,本來就沒想要她。何況他做的這些跟真正的“禽獸”比起來,實在小巫見大巫。

但他卻因此向禽獸的道路走去并且一去不返,他力大無氣。每每看著‘女’人在他身下要死要活的樣子他竟然找尋到另一種做人的樂趣。

雖然細想之下這種事情‘挺’沒意思。

他并不喜歡她們,有時候甚至走出房‘門’便已連他們的面目都已不記得。

可這種事又像毒一樣上了癮,即使他覺得沒意思,但偶爾有人挑逗,他又還是會去做;

忘了說,他長的其實還是不錯的,不是他說,是別人說,有時候他去城南的寶香樓,那些‘女’的不要他的錢也愿意上他的‘床’。

當然。這也不僅僅是因為他長的不錯,因為就算他五官長得周正,但跟當今圣上和顧頌董慢他們比起來還是差了一截。而如今因為帝后恩愛,帶契了許多人祟尚尊重與原配相扶到老,所以他這樣的禽獸更沒正經人愿意搭理。

他只是勝在有力,而且,技巧好。

當他明白到最后這一點時,他又覺得十分恥辱,身為男人,他需要技巧去取悅‘女’人么?

難道不是‘女’人費盡心思來取悅他么?

但即使如此。有一日他進后院里瞧了瞧,才猛然發覺還是收了三房‘侍’妾兩個通房。而他還沒曾成親。

他的名聲已經臭了。

秦老爺子和秦大老爺已經不把他當寶,最疼他的母親也對他若即若離。冷不丁一看,才不過三十五六的她兩鬢已生了華發。

他不知該怎么辦。回房的時候看見他新收的通房倒在香樟樹下,他忽然也好心地拉了她一把。

‘女’人抬起頭,喉嚨里滾動了一下,叫了聲什么,聽不清,但眼淚忽地滾下來。

他遲疑地看了下四周。說道“你住哪間房?“

他真已不記得怎么安置她的了,后院里他統統‘交’給了劉姨娘在管。

好心抱了她進房,又不記得她的名字。

“貞娘。“她說道。

他竟然不知道貞娘已經懷了她的孩子,而劉姨娘讓人把從石階上推了下來,他那么巧路過,竟然救了那孩子一命。

他已經有一個庶長‘女’,對貞娘肚里的孩子也不大感興趣。

這之后,他又把他們母子忘了。

翌年他娶了個姓馬的,已失貞的大戶人家的‘女’子為正妻,當著秦大太太她們的時候溫婉乖順,背過臉來卻幾次被他撞見偷翻他的東西,還往劉姨娘生的庶長‘女’嘴里猛塞生芋頭,虎毒不食子,當然他即使制止了;而之后他的庶子,也就是貞娘生的秦郡,又幾次趁他不在而被掐得青里透紫。

不過對他來說妻子德行怎么樣其實無所謂,反正人是父母挑的,他自己也沒有什么想法。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若不娶馬氏這樣的‘女’人又去娶誰?天底下的‘女’人,不都差不多嗎?

他知道他的庶子‘女’們‘混’得慘,像貞娘這樣的‘混’得更慘,但他覺得自己無能為力。

但他卻遠遠低估了庶子秦郡的影響力。

皇上登基后沒兩年他也因為在軍中表現突出而升為了參將,掌管了圣上當初還任著魏國公世子時所親建的‘精’銳營。因此出入宮中的機會增多。

這日他從乾清宮出來,正在廊下遇見皇后。皇后見了他竟然停步了,盯著他看了片刻后笑著問他“聽說你有個永嘉元年生的庶子,叫做秦郡?”

他當時就目瞪口呆了,皇后怎么會知道他內宅里的事情?難不成他的禽獸之名連皇后都知道了?

“是……”他訥訥地回。也不敢去擦額上的汗。

好在皇后只笑了笑,踱了幾步后說道“回去告訴貞娘,不許尋短見,讓她好好帶著郡哥兒長大,受欺負也別怕,郡哥兒還有父親呢。”說完她回過頭來,深深望著他“貞娘自有她的身份不能‘亂’來,但郡哥兒卻是你的骨‘肉’,雖不至于讓他壓著嫡子,但,也別讓他受委屈,更不要透‘露’這話是本宮說的。“

他大驚失‘色’,腳脖子都開始打顫了。

皇后讓他轉告貞娘這席話,又不讓他透‘露’是她說的,豈不就是在敲打他,讓他好生對待她們母子?原來他冷落他們母子的事情,真的連皇后都知道了么?

望著皇后背影,他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