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江風儀這么說,阿四卻還是有些擔心,他道:“少爺,你在自己的地盤里綁架錢國公,這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么”
百花街所屬西城,如今出了這么大的事,作為兵馬司指揮使,江風儀首當其沖。
江風儀理所當然的說道:“就是因為在我自己的地盤上干這事,才好下手啊,這要換了別的地方,我能這么了如指掌么?能辦的這么順利么?”
阿四:“……”
這話聽著仿佛有些道理。
江風儀又得意的小聲道:“再說了,我這不是重傷臥病,告假在家么?這西城的事暫時不歸我管,如今出了事,該誰負責誰負責,你少爺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四,頓時一臉崇拜的表情:“少爺果然想的周到!少爺英明啊!”
江風儀滿意了,兩人進了城門后,走入主街,江風儀立即伸手搭上阿四的肩膀,一瘸一拐的走了起來。
阿四低聲提醒:“少爺,你傷的不是這條腿。”
江風儀不耐煩:“哪條都一樣,又沒人關注這個。”
雖然這么說,他還是默默換了一條腿,就怕被有心人看見,做戲還是要做全套,畢竟他腿差點被打斷的事已經傳的滿城皆知,受害者就要有受害者的樣子。
百花街因為疑似錢國公被綁走的事,頓時混亂起來。
兵馬司的人也懵了,他們只不過交接班的時候晚到了一會兒,這就出事了?
而且還是錢國公被綁?
這可真是萬萬沒想到!
玩笑都不敢這么開啊。
錢潤安自己都沒想到會這么倒霉,他之所以坐轎子,是因為上次被刺殺時留下的傷口沒長好,帶六個護衛是因為對上次的刺殺有陰影,以前出門是帶兩個護衛,現在為了安全帶了六個,不敢走偏僻的小巷子,特意走的巡視最嚴格的百花街。
結果就這樣,還是被綁了。
果然人倒霉起來,喝水都能塞牙啊。
兵馬司當值的隊正此時也很慌,他雖然心里確實有給江風儀找點麻煩的想法,所以特意在百花街當值的時候,晚到了一會兒,早朝時間經過百花街的官員多,而且張御史也會從這里路過,若是發現他們兵馬司巡衛沒來,定然會去找江風儀質問。
他們這些底下的人想要找理由也十分容易。
但是出了小麻煩上面的人會找江風儀,出了現在這么大的事,上面可就要找人問責了。
輕則丟
了飯碗,重則要丟了性命。
這個隊正此時已經有些后悔了,江風儀上任后清理了舊時的許多人,他與一些人交好,雖然自己被留下了,但仍舊看江風儀不順眼,就想著給他找點麻煩。
誰知道這麻煩反倒找到了自己身上。
幾個被他攛掇的下屬此時也有些害怕和后悔。
有人問道:“李隊正,現在可怎么辦?”
被綁架的可是錢國公啊,那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說綁就被綁了,玄幻的很。
糟糕的是當時他們竟然不在,若是他們在,雖然不知道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至少不至于像現在這樣,惶恐不安的擔心自己的小命不保。
而且,反過來想想,若是當時他們沒有聽李隊正的,早早的來到這里當值,那么當錢國公被綁的時候,他們或許可以上前營救,錢國公或許會看到他們,感謝他們,這或許會是他們人生中難得的機緣也不一定。
那李隊正能怎么辦?他要是知道怎么辦,現在也不至于站在這里愁眉苦展的了。
他問道:“剛剛你們不是說,有人看到綁匪們往南郊的方向去了?”
一個護衛道:“是的,不過不確定……”
只能說是疑似綁匪,并不能確定就是綁匪。
李隊正便道:“把消息報給其他人,我們重點往南搜查。”
因為這事,兵馬司幾乎傾巢出動,去全程搜查錢國公的下落。
國公府的人也立即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們管家聽到錢國公被綁架后,嚇的不輕,趕緊跑到錢國公的書房探頭看了一眼,直到看到錢國公好好的坐在那,他才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老爺還在,外人果然胡亂造謠。
他這么想著,便從書房門口退出來,往外走出,剛走沒兩步,便腳步一頓,臉色徒然一變。
等會兒,他們國公府的世子爺好像一大早就出門了?
老管家頓時臉色都變了。
沒多久,國公府也傾巢出動,聯合兵馬司的人開始了全程搜救。
江六打探完消息后,走進了鴻興樓,去給等候在那里的江風進匯報消息。
江風進問他:“確定了嗎?被綁走的是錢國公?”
江六走進包廂,低聲道:“不是,另有其人,或許是錢世子。”
也是他們想當然了,以為那個時辰那個地點,坐著轎子帶著護衛出門的人就一定是錢國公了,誰能想到錢國
公沒出門,而一直以來騎馬出行的錢世子卻跑到轎子里去了。
不過這也不冤,好歹是給他父親擋了災,全當盡孝了。
江風進聞言,頗有些遺憾。
并且為綁架的那一方深表同情。
光天化日之下到百花街上綁架一位國公,這簡直是一項壯舉,結果對方竟然綁錯了人。
江風進又問:“人都引過去了嗎?”
江六道:“已經有兵馬司的人從南門出去了。”
江風進讓他們把兵馬司和國公府的人引到南郊,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眼看著日頭高起,時辰不早了。
江風進這才起身,說:“時辰快到了,走吧。”
他還有殿試要參加呢。
兩人走出鴻興樓,沒多會兒,江六便看見了阿四和江風儀。
江六奇道:“怪了,二少爺怎么這么早也出來了?他腿傷好了嗎?”
傷筋動骨一百天,雖然腿沒斷,那也得養好久的,不是說已經告假了嗎?
二少爺這傷鬧的人盡皆知,連皇帝都知道了,還給他賞賜了不少東西,特允他告假回家休息。
江風進頓住腳步,看了遠處的江風儀和阿四一眼。
江風儀的鞋子上沾了泥,身上還有明顯的露水痕跡,這是出城了。
再看他那表情,興奮又得意的小樣,這是又干了什么好事了。
江風進沉思片刻,以他對這位二哥的了解,肯定不會是什么小事。
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要說誰能這么瘋,光天化日之下在百花街綁架朝廷命官,估計也就他這位好兄長了。
畢竟一般人的路子沒這么野。
江風進便神色嚴肅的對江六說:“剛才綁架錢國公的那些人,做事干凈嗎?有留下什么痕跡沒有?你帶著人去看看,幫忙善個后。”
江六不解道:“三少爺,我們已經幫他們把人引到城外南郊了。”
江風進道:“不夠,你按我說的去做就是了。”
江六無奈,只能去了。
江風進也很無奈,他看了不遠處的江風儀一眼,心想這貨現在這么開心,若是這事被大嫂知道了,看他到時候還怎么笑的出來。
不過江風儀平時看著雖然不太靠譜了些,辦事還算是比較周全。
自己想要除掉兵馬司的人,卻又不好下手,竟然還知道想出這么一個一箭雙雕的計策來。
這個計策有點嚇人。
江風進本來是一副看熱鬧的態度,如今只要一想到這事是他二哥做的,就嚇的出了一身冷汗。
雖然這事暫時來看,做的尚算隱秘,但凡是就怕萬一,萬一被人發現了呢?后果不堪設想。
江風儀雖然有點心虛,但他倒是不怕,畢竟那些人拿錢辦事,現在早就已經喬裝打扮之后跑路了,連他想找對方算賬都沒有辦法,更何況其他人。
找人怎么不得幾個月來找,到那個時候,這京城的局勢是個什么情況還難說呢。
兵馬司的人帶著國公府的人一起追蹤到了南郊。
詳細搜查后,在南郊的一處農莊里,果然找到了可疑的人,再然后,他們便發現了正在試圖逃跑的趙元崢。
國公府的人一看到趙元崢,立即就聯想到了靖寧侯和趙元郎的死,毫無疑問,這兩人的死因都和國公府有關,他們懷疑趙元崢是回來找國公府報仇的。
他很有作案動機!
而趙元崢則有苦說不出,他現在是戴罪之身,被流放的人竟敢私自進京,這本來就已經是死罪了,聽聞了自己父親和二弟的死后,才冒險回到京城。
把父親留下的人手召集起來,試圖找機會報仇。
結果他還沒開始動手,計劃尚未開展,國公府的人竟然就把他的人手清理了一半,今天更是直接找過來了。
他不逃命還等什么!
這兩幫人馬一遇上,立即就打了起來。
國公府的人認定是趙元崢綁走了他們的世子爺,他們甚至懷疑自己的世子爺是不是已經遭遇了不測。
趙元崢不知原由,只知道對方對他緊追不舍,甚至是帶著拿他的命的架勢在追擊。
泥人還有三分脾性,趙元崢見躲不過,只能迎戰。
最終還是被擒于馬下。
眼看著國公府的人要將趙元崢帶走,兵馬司的人不樂意了。
領頭的人走出來,說道:“這個人你們不能帶走,他是被流放的犯人,如今私自潛逃回京,我們需要將他羈押入獄,等候處置。”
國公府的人說道:“這個人是綁架我們世……少爺的嫌疑犯人,我們必須將他帶回去審問。”
聽到這話的趙元崢:“.…..”
他確實是因為父親和弟弟的死,所以私自逃了回來,并且順利與父親留下的人手對接,準備找機會對國公府下手,伺機報復。
但是他們還沒開始動手,
計劃尚未開展的時候,他們的人手就遭到了國公府的埋伏,折損了一半。
如今這一半準備蟄伏,以伺機而動,結果就見國公府的人帶著兵馬司的人找上門來了。
國公府的人就是這么惡心,他們要做什么,從來不會說是自己想要做什么,而是編出一堆借口來,正明他們做的沒有錯,錯的都是別人。
趙元崢冷笑:“我要綁也綁錢國公,綁架你們少爺做什么?國公府少爺那么多,哪個值得我大費周章?”
眾人聞言,立即轉頭看他,并且表情中顯露出‘看吧,果然是他’的神色。
趙元崢:“.…..”
怎么回事,他有說錯什么嗎?
國公府的人聽到他這么說,更加不愿意放人了。
兵馬司的人也不愿意就這么放棄,畢竟這事是他們擅離職守造成的,他們必須將犯人緝拿回去,才能將功贖罪。
否則接下來等待他們的是什么還不知道呢。
兵馬司的人問:“你果真綁架了錢國公?”
趙元崢沒好氣,怒道:“綁架個屁,我要有那個能耐,如今至于在這里受你們的氣!”
國公府的人冷笑:“是,你是沒有那個能耐,畢竟你綁架錯了人,我勸你最好將我們少爺放出來,否則到了我們國公府,老爺他不會輕饒了你。”
趙元崢氣的不行:“我說了,我沒有綁你們府上的少爺。”
國公府的人心想,你當然可以這么說,畢竟那可是普通的少爺嗎?那是世子爺!
兩方人馬爭執不下,而作為當事人的趙元崢,說什么都沒有人信。
簡直倒了血霉。
這件鬧劇直到北城兵馬司的人找到了被揍的鼻青臉腫的錢潤安后,才暫告一段落。
錢潤安在北城被找到,還渾身是傷,滿是臟污,看著頗為凄慘。
一時之間都讓人不敢認,這竟然是堂堂國公府的世子爺。
哪個貴府少爺有他這么慘的,肯定沒有了。
兵馬司的人帶走了趙元崢,而國公府的人找回了自己的世子爺,錢國公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世子,臉色黑沉沉的。
他終于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了,自從一年前開始,很多事情就脫離了他的掌控,變的越來越不利于他們計劃的開展了。
事情到底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形勢到底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失控的?
他從錢潤安的屋里出來,回到書房,找來了自己的貼身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