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蕭成業氣得砸了半個書房。
功勞明明是他的,是他第一個站出來揭穿真相,是他首先想到替父皇分憂。
結果全都便宜了老三。
不就是出京賑災,他也可以,他也能辦到。
“為什么父皇如此偏心?老三是千里駒,那本殿下是什么?難不成是棒槌嗎?”
他怒氣攻心,又砸了一套茶具。
內侍眉眼隱約抽動了一下。
幸虧,大皇子府還算有錢,砸得起。
謀士尋著機會,勸解他,“殿下息怒!”
“本殿下如何息怒?你告訴本殿下,要如何息怒?”
蕭成業像是一頭暴躁的困獸,見著人就咬。
謀士正色道:“殿下生氣也無用!若是傳揚出去,反而叫人看笑話。三殿下愿意出京賑災,那就讓他去。災,不是那么好賑的。等他碰個頭破血流,就知道其中厲害。等他灰溜溜回到京城,什么千里駒,都是一句空話。”
蕭成業略顯激動,“老三果真會碰個頭破血流?”
謀士篤定道:“九成可能!首先,少府和戶部沒有足夠的糧食,三殿下出京賑災,只能指望當地世家配合。可是看朝堂吵鬧不休,指望世家出糧配合賑災,猶如天方夜譚。
在京城,大家會賣三殿下一個面子。出了京城,世家未必會賣他面子。屆時,他是有苦難言,騎虎難下,定會后悔出京賑災的決定。老夫估算,最多三個月,他就會稱病,以此為借口躲回京城。”
蕭成業連連點頭,深覺謀士說得很有道理。
他哈哈大笑,心情轉怒為喜。
內侍對謀士偷偷豎起大拇指,果然老謀深算,一出手就安撫住暴躁的殿下。
蕭成業重新煥發活力,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改明兒,本殿下要親自給三弟送行,祝他一路順風,哈哈哈……”
他一副幸災樂禍,等不及要落井下石的模樣,的確有點讓人嫌棄。
太小氣!
蕭家人都有這毛病。
只不過,蕭成業表現得尤其明顯。
私下里,李娉婷提醒他,“殿下在外面多少注意點,別讓人逮住把柄。”
蕭成業有些不耐煩,“男人的事情,你一個婦道人家就別摻和。好好教養孩子,把孩子教導成材,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李娉婷望著他,“殿下偶爾也該抽空,陪陪孩子。孩子都快忘記殿下長什么樣。”
蕭成業板著臉,“本殿下最近一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你又不是不知道。等忙完這段時間,我自會抽出時間,每天都來看看孩子。”
“哦!”
李娉婷毫無情緒起伏,一臉冷漠的樣子。
蕭成業不喜歡她這個樣子,“你是怎么回事?干什么擺著一張臭臉。”
李娉婷放下手頭上的針線活,說道:“我在思慮,明兒三弟妹的孩子洗三,要送什么禮物。過些日子,二弟妹也要生孩子,屆時又要送出一份禮物。另外,太師即將過壽,是不是也該遣人送一份禮物過去。還有今年的萬壽節,陛下整壽,禮物決不能大意……”
她一口氣報出一堆需要送禮的名單,都不是小數目。
蕭成業頓時頭大,對她說道:“這些事情你拿主意,擬好禮單后,交給我過目。明兒老三府上洗三,我也去吃他一頓酒,給他踐行。”
李娉婷眉眼抽搐,“殿下喝酒要克制。萬一喝醉,說了不該說的話……”
“休要多言!本殿下自有分寸。”
前幾年,蕭成業和李娉婷成親前后那段時間,很是消沉,每日借酒消愁。
于是乎,就多了一個壞毛病,喝多了酒,就愛胡說八道。
因為這個,蕭成業鬧了不少笑話,也惹了一些是非。
李娉婷知道他有些幸災樂禍,盼著三皇子蕭成義倒霉。
所以很擔心明兒酒席上,他又喝多,說了不該說的話,把人都得罪了。
但是很顯然,蕭成業并沒有將她的提醒放在心上。
喝酒嘛,他熟。
他肯定能控制好自己。
洗三這天,三皇子府很熱鬧。
賓客云集。
女賓們結伴前往后院,看望孩子和產婦仲書韻。
在場的女賓,皆是婦人。
聊天的時候,自然就少了許多顧忌。
說起生孩子,真的可以聊一天一夜。
有些話題之大膽,令燕云菲瞠目結舌。
誰說京城婦人保守。
聽聽她們的聊天內容,就沒有比她們更放得開的人。
剛生完孩子的仲書韻,更是通紅一張臉,恨不得捂住耳朵。
媽呀,怎么什么都拿來說。
當真在場沒有一個姑娘,全都是婦人,就沒了講究。
孩子很壯實,大家紛紛恭喜仲書韻喜得麟兒,地位穩固。
仲書韻歡喜地接受眾人的囑咐,心情著實不錯。
生了孩子,不穩定的情緒基本上平復下去。
別人是懷孕的時候情緒穩定,生完孩子情緒起伏很大。
她完全是反過來的。
懷孕的時候昨天作地,恨不得掀翻了皇子府。
生完孩子,看什么都覺著順眼。
有人開著玩笑,“什么時候再給哥兒添個弟弟或是妹妹?”
“最近肯定是不行。三皇子殿下要出京賑災,估摸著要等到年底才能回來。”
仲書韻聽到這話,一臉懵逼。
自家男人要出京賑災,她怎么不知道這事?
見她這模樣,婦人們紛紛反映過來,心知肚明她并不知情。
那位說三皇子殿下要出京賑災的婦人,輕輕拍打自己的嘴巴,“瞧我這破嘴,有的沒的盡往外倒,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
仲書韻沒反應。
婦人也尷尬,訕訕然一笑,悄悄離開了臥房。
仲書韻的好心情,被破壞殆盡。
正式給孩子洗三的時候,她都沒露一個笑臉。
賓客們面面相覷。
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成陽公主心中嘆氣,出面撐場子。
將賓客們安撫住后,她拉著仲書韻的手,鄭重說道:“別怪三皇子事先沒告訴你,他也是為你著想。你剛生下孩子,氣血虧損,總得養一養。”
仲書韻平靜道:“他不該瞞著我。他想出京賑災,肯定不是一時沖動,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這么長時間,我和他天天見面,他愣是沒有透露一個字。我就這么不值得信任嗎?難道我脆弱到連一個消息都承受不住嗎?”
“你說你承受得住,你現在又在抱怨什么?”成陽公主真是半點不客氣,對親閨女也是各種打擊。
仲書韻張口結舌,心情怪難受的。
生下兒子的喜悅被沖淡。
她深吸一口氣,壓住內心的煩躁,盡量冷靜地說道:“我必須和他談一談。他要出京賑災,我不反對,也不拖后腿。可是我得要他一個態度。下次有事,不能再瞞著我。”
“可以!你和他的確該談一談。但是,我要提醒你,三皇子出京賑災,也是為了前程。你可知道,陛下當著朝臣的面金口玉言,說他是千里駒。”
“啊?”仲書韻一臉驚訝,“這么說,陛下對他很滿意,已經……”
“此時說這個還早。只要三皇子能用心賑災,順利完成任務,等他回到京城的時候,必定今非昔比。屆時,說不定陛下直接下旨定下儲君名分。”
仲書韻捂住心口,有些激動,很難平復。
她有點不放心,“真的能順利嗎?”
成陽公主重重點頭,“你放心,為娘和陶皇后,還有陶家,都會助他一臂之力。不就是糧食,本宮多的是,給他萬擔糧食,足夠他賑災用。”
成陽公主不差錢。
身為大富婆,自然要有大富婆的格局。
為了閨女,為了女婿,她準備發揮她的鈔能力。
這就是妻族的實力,強大的實力能帶來強有力的支持。
陶家,身為三皇子的母族,同樣會給他強有力的支持。
這就是為什么,結親,要結門當戶對的親家。
一個有實力的親家,真的能在關鍵時刻,發揮難以估量的作用。
若是單靠三皇子蕭成義個人能力去賑災,定會落到大皇子謀士說的那個境地:撞個頭破血流,最后灰溜溜回到京城。
蕭成業都忘了,三皇子除了自己,還有不差錢的岳母和舅舅,以及手段強橫的陶皇后。
他是一時腦子不轉彎,竟然被謀士忽悠得真的以為三皇子蕭成義賑災就是一場笑話。
很顯然,最終鬧笑話的人,會是他本人。
他也可憐。
母族不給力,自小就沒得到過母族的幫助,只得到過拖累。
妻族和母族是同一族,悲劇。
以至于,他一時間轉不過彎來,下意識以為三皇子和他一樣,得不到妻族和母族的幫助。
等他喝了酒,回過神來,差不多就該意識到自己和三皇子的差距。
屆時,他或許想哭。
經過成陽公主一番安撫,仲書韻冷靜了許多。
晚上,她和三皇子蕭成義談話,整個過程都表現得冷靜克制。
有了兒子,她也就不在乎蕭成義是不是睡了后院的女人。
她只有一個要求,“有事情,不要瞞著我。我不喜歡被人隱瞞,更不喜歡從別人口中聽到你的消息。”
蕭成義松了一口氣,只要她不鬧,一切好說。
他鄭重承諾,“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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