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寧帝蕭成義在藥物的幫助下,終于入睡。
皇后仲書韻很擔心,一臉憂心忡忡。
她看著熟睡的蕭成義,臉頰都瘦脫了相,很是心疼。
她問羅小年,“陛下這個樣子,有多長時間?”
羅小年小心翼翼,躬身回答:“啟稟皇后娘娘,陛下已有半月不曾好好歇息,總是被噩夢驚醒。”
她蹙眉,“局勢有這么壞嗎?”
羅小年搖搖頭,“老奴不知!”
她嘆了一聲,沉默片刻,“好生伺候陛下,本宮晚些時候再過來。”
她離開興慶宮,命人請母親成陽公主進宮。
成陽公主喜滋滋地來到未央宮。
仲書韻有些不高興,“反賊都快打到京城,母親竟然還笑得出來。”
成陽公主先是一愣,緊接著問道:“誰給你氣受,讓你沖本宮發火。是不是又有哪個賤婢,在你耳邊胡說八道?”
“母親誤會了!我給母親道歉。”
說完,仲書韻就是一聲嘆息,憂心道:“陛下已經有半月不曾好眠,今兒實在是撐不下去,讓太醫開了藥,才能入睡。我很擔心,再這么熬下去,陛下的身體遲早會被熬干。母親,有沒有什么辦法幫幫陛下?”
成陽公主席地而坐,冷哼一聲,“你讓本宮還要怎么幫他?缺糧,本宮獻出糧食。少府沒錢,你父親殫精竭慮開源節流,東挪西借,才把朝廷大軍所需要的糧草湊齊。
未免又發生民夫造反,也不忍耽誤春耕,你父親舍了老臉,從各大世家借人借車馬,給北邊輸送糧草。你知不知道,自從你父親擔任少府家令一職,欠下了多少人情?這些人情,將來都需要你父親償還啊!”
仲書韻張口結舌,但她依舊厚著臉皮問道:“除了湊齊錢糧,還有沒有別的辦法替陛下分憂!”
成陽公主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你是想將公主府掏空,用來貼補皇帝嗎?你簡直糊涂!自古以來,就沒聽說過打仗,還得靠臣子用私產供應錢糧用度。”
“朝廷入不敷出……”
“那也不是本宮的責任!再說了,我與你父親,已經做到這個份上,盡最大的能力幫皇帝分憂,你還不滿足,非得逼死我們不可嗎?陶家可有做過什么替皇帝分憂?陶太后可有說過什么?你兄長都準備去前線打仗,你還要如何?”
成陽公主氣惱不已。
仲書韻大為吃驚,“大哥要去北邊打仗?他怎么想的?差事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要去北邊打仗?”
“還能為什么!不就是因為我和你父親否了燕云歌那門婚事,他和我們斗氣。”
說起這個,成陽公主是一肚子火氣。
“本宮就不明白,燕云歌到底有什么魅力,讓你大哥非她不娶。人家都已經明確拒絕了他,他還是放不下。開了春,就說要去北邊前線打仗,報效朝廷。他放屁!他就是不想留在京城,不想面對本宮和你父親,說到底,他就是在逃跑!”
成陽公主氣得一口氣喝完一杯茶水。
仲書韻眉頭皺起,“大哥糊涂!天涯何處無芳草,他分明是鉆了牛角尖。得不到的,心里頭就一直惦記著,越惦記就越想要。”
成陽公主嗤笑一聲,“不光是你大哥糊涂,連蕭逸那個小王八蛋也惦記上燕云歌。我就不明白了,燕云歌除了會理財,到底有什么好,一個個都惦記著她。”
“蕭逸也在惦記燕云歌?母親怎會知道?難道他人在京城,就不怕太后娘娘殺了他?”
仲書韻滿頭霧水。
進宮之后,對于宮外的事情,的確沒有過去那么關注,信息滯后了不少。
成陽公主呵呵冷笑,“當然是蕭逸請人上郡主府提親,被筑陽拒絕。他不死心,一味地死纏爛打,臉皮比城墻還要厚。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這么大一件事,自然瞞不過本宮。”
仲書韻有些不高興,“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燕云歌,不知道她出落成什么樣,竟然惹得大哥還有蕭逸,為她神魂顛倒。難道這年頭,男子們都不喜歡賢惠溫柔的姑娘,改為喜歡潑辣暴躁的野丫頭嗎?”
成陽公主哈哈一笑,仲書韻的話逗樂了她。
笑過之后,她才說道:“要說燕云歌的容貌,那是一等一的好。就連本宮,也挑不出毛病。硬要挑點毛病,就是過于英氣,不夠溫柔。說到她的脾氣,比起剛來京城的時候,倒是改了一些,沒過去那么暴躁,但也稱不上賢惠溫柔。
男人嘛,都喜歡新鮮。從小到大,見慣了溫溫柔柔的姑娘,自然不稀罕。突然看到一個脾氣性子同京城閨秀大不相同的女子,好奇心難免。
等他們成了親就知道,娶妻當娶賢,還是溫柔的女子更適合娶回家。像燕云歌那樣的,新鮮勁一過,只怕是天天雞飛狗跳,拳打腳踢,別想過一天安生日子。你大哥就是經歷太少,想不透,鉆了牛角尖。我和你父親為了他的事情,真是愁死了。”
仲書韻忙說道:“打仗兇險,千萬攔著大哥,不能讓他去前線冒險。就為了區區一個燕云歌,讓母親和父親替他操心,他不覺著羞愧嗎?”
成陽公主一聲嘆息,“他現在鉆了牛角尖,我們說什么他都聽不進去。再等等吧,等他冷靜下來,或許自己就想通了。”
“難道母親要眼睜睜看著大哥前往北邊打仗?就不怕有個萬一?”
“不會有萬一!我和你父親,已經做了萬全地安排,光是親兵侍衛,就派了一千人給他。北軍那邊也打了招呼,不會給你大哥安排太危險的差事。最好就是做個后勤官,管管糧草輜重民夫,這個差事基本上沒危險。”
仲書韻眉頭不得舒展,“母親就不擔心大哥陽奉陰違?”
成陽公主嗤笑一聲,“軍令如山,我就不信,你大哥膽敢公然違抗軍令。行了,你大哥的事情,有本宮和你父親操心。你呢,打理好后宮,照顧好陛下的身體,旁的事情不必操心。”
仲書韻苦笑,“我怎么可能不操心。母親是沒看見陛下現在的模樣,都快瘦脫相,我真擔心這么下去,他會……英年早逝!”
話音一落,她便紅了眼眶,心里頭異常酸楚,難受得要命。
成陽公主半信半疑,“真有你說的這么嚴重?”
仲書韻重重點頭,“只比我說的更嚴重。母親若是不相信,可以問父親。父親一定清楚具體的情況。”
成陽公主面色沉重,“看來局勢不太妙啊!朝廷對外宣稱,北邊戰事順利,連連大捷。如今看來,所謂大捷,也是慘勝。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糧草還容易解決,能打仗的老兵可沒辦法補充。一群新兵蛋子被送到北邊前線,屁用都頂不上,最多守守城池。你大哥這個時候去前線,真不是時候。”
仲書韻好奇問道:“這些情況,父親之前沒提起過嗎?”
“你也知道,你父親話少,不愛說朝廷上的事情。本宮這段時間太過松懈,都沒有及時關注天下局勢。回去后,本宮得好生琢磨琢磨。”
“陛下哪里呢?母親能否替陛下分憂?”
“本宮不是武將,手里頭也沒有兵將,你讓本宮如何幫他?最多就是繼續獻糧草。除此之外,還得指望邊關將士,指望那群驕兵悍將。”
千里之外,一片肅殺!
朝廷大軍防線內外方圓五十里內,堅壁清野,只見將士,不見百姓。
幾路大軍匯合,各自劃分防線,各守著邊關要緊城池。
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過。
連連大戰小戰,將士死傷慘重。
北軍還能及時得到兵源補充,其他將領,難免就會被敷衍拖延。
其中,實力最弱,最為艱難的非幽州兵馬莫屬。
燕守戰一身戰火氣息,整個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見人就要殺。
他拍著桌子,眼神像是兇獸。
“這仗沒法打了!本侯的兵馬都快打沒了,北軍還想讓本侯繼續牽制烏恒兵馬。他怎么不直接說,讓本侯去送死!”
燕守戰咬牙切齒。
若是北軍將軍在此,他非得殺了對方不可。
讓北軍將軍統領各路兵馬,這是先皇永泰帝定下的決策。
太寧帝蕭成義,堅定地執行這個命令,從未動搖過要撤換北軍將軍的想法。
北軍自從敗過一場后,后面的戰事都打得很艱難,但沒有戰敗。
慘勝也是勝!
北軍兵員有限,需要各路兵馬配合牽制烏恒兵馬。
烏恒的主力,北軍來解決。
烏恒兵馬,連續數年作戰,都是百戰老兵,不好打啊。
即便是只是一支兵馬,也要使出十成的力氣,才能將敵人打退。
這對一心想要保存實力,想要擴軍卻苦于資源不足,始終沒辦法擴軍的燕守戰來說,這仗打得太艱難,太心疼,太難受。
好不容易養起來的百戰老兵,眼看著一個個沒了,燕守戰心疼啊!
再打下去,幽州兵馬就該被徹底打殘廢,不知要多長時間才能恢復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