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小啞女

第489章 做官

一大早,皇帝在朝臣們的簇擁下,來到山中大廟,終于見到傳聞中的得道高僧。

“阿彌陀佛!”

高僧見到皇帝的尊榮,就是一聲佛號。

無論皇帝像人像鬼,高僧都沒有露出絲毫異樣。

似乎人鬼都沒區別。

皇帝頓時來了興趣,同意在山中大廟住夠七日。

不料,高僧卻說道:“貧僧觀陛下與佛有緣,若是陛下肯放下塵緣,貧僧愿意為陛下剃度,收陛下為關門弟子。”

“放肆!你這妖僧,竟然蠱惑陛下出家。說,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朝臣們急了,怒了。

沒想的你這高僧,竟然是這樣一個禿驢。

高僧不為所動,他只看著皇帝,觀察皇帝的反應。

皇帝笑了笑,抬手制止情緒激動的朝臣。

他問道:“朕若是放不下塵緣,不想出家為僧,會如何?”

高僧默念兩句佛號,鄭重說道:“會有難!”

“多難?”

“世間最難!”

“朕的理解,世間最難莫過于生死。大師的意思是,朕若是放不下塵緣,很快就會死嗎?”

高僧沉默。

沉默,也是一種默認。

朝臣們又急了,“果然是個妖僧!陛下快快隨老臣下山,前往建州行宮。屆時,尋道觀高人為陛下祈福。這個妖僧,理應殺之!”

皇帝不肯,甚至還將朝臣們趕出茶室,以免影響他和高僧的談話。

朝臣們捶胸頓足,悔不當初啊!

這哪里是什么高僧,分明是禍國的妖僧。

要是陛下真的動了放下塵緣的想法,如何是好?

屋檐下,朝臣們急得火燒眉毛。

茶室內,卻一室靜謐。

高僧為皇帝斟茶,做了個請的動作。

皇帝欣然同意,端起茶杯,在悠悠茶香中品茗。

他直接問道:“敢問大師,朕還剩下多少時間?”

高僧道了一聲佛號,“時日不多!陛下現如今,已是油盡燈枯之狀。若是肯放下塵緣,隨貧僧在這山中度日,日日誦念佛法,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聽到自己時日不多,太寧帝蕭成義竟然表現得前所未有的灑脫。

他沒有慌,沒有怕,沒有失措,反而笑了起來。

“多謝大師肯實言相告,而非哄騙。超度照舊,朕要親自替京城被屠的百姓祈福,愿他們下輩子都能投個好命。”

高僧微微嘆氣,“陛下不再考慮考慮嗎?”

皇帝搖搖頭,“同大師說個笑話,昨日是朕出京以來,第一次照鏡子。才發現朕已經變成了一副鬼樣!既然是鬼樣,又何必強求人樣。是人是鬼,也都是一生。不瞞大師,朕累了,很累很累!天下這副重擔,朕著實擔不起來,沒那本事。現在,朕只剩下一個疑問,還請大師實言相告。”

“陛下請問!”

“朕是孤星嗎?不要說謊。我想大師應該能看透朕的命格。”

高僧沉默。

許久,皇帝哈哈一笑。

“果然啊!朕早該想到,朕果然是孤星。當初吳愛卿含糊其辭,不肯對朕說實話,那個時候朕就應該有所懷疑。只可惜,那時候朕太年輕,看不透,心里頭還抱著一絲僥幸。朕竟然是孤星!哈哈哈……”

“陛下現在放下塵緣,一切還來得及。”

皇帝連連搖頭,“敢問大師,朕的子女,會受到影響嗎?”

高僧嘆了一聲,微微點頭。

皇帝蹙眉,“即便朕死了,離開了他們,他們也會受到影響嗎?”

高僧再次點頭,“他們是陛下的血脈,血脈相連,自然會受到影響。陛下身系萬千福祉,不堪重負,不如放下。”

皇帝笑了笑,接著嘆了一聲,“朕也想放下,而且也想好了如何放下。今日,就開始超度吧。也讓朕感受一下佛法的威力。”

高僧面目慈悲,眼中卻透著遺憾和可惜。

皇帝倒是坦然,“人終究會有一死,朕不怕死。朕注定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這輩子夠了。敢問大師,朕能不能到達建州行宮?”

高僧微微點頭。

皇帝瞬間松了一口氣,“那就好!朕生怕死在半路上,不得安葬,像是爛魚臭蝦似的,熏著人。”

高僧又道了一聲佛號!

皇帝走出茶室,眾臣紛紛看過來,全都是一臉焦灼擔憂。

皇帝哈哈一笑,“朕無事!諸位愛卿不必擔憂。”

眾臣一聽,這才放下懸著的心。

他們對隨后走出茶室的高僧怒目而視。

妖僧,受死吧!

皇帝卻說道:“今日開始為京城被屠百姓超度,為天下蒼生祈福!”

唯獨沒有說為天子祈福。

七日時間,皇帝過著僧侶一般的生活,內心寧靜,心中早有決定。

七日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朝廷的任命文書,以四百里加急的速度,終于送到了平陽郡,送到了蕭逸手中。

朝廷正式下公文,任命蕭逸為郡守。

其余官職,由蕭逸自行決定。

得到任命文書,蕭逸如釋重負,第一步總算是踏出去了。

車隊終于進入平陽郡。

平陽郡郡府,一個破破爛爛的小城池,只剩下殘垣斷壁。

唯有郡守衙門,被收拾了出來,勉強能住人。

蕭逸正式出任平陽郡郡守一職,下的第一道公文,就是任命紀先生為郡丞。

此次任命,他和燕云歌早就商量好。

平陽郡不設郡尉,郡尉一職由蕭逸兼任。

如此一來,兵權牢牢掌握在蕭逸手中。

蕭逸的部曲私兵,搖身一變,變成了平陽郡郡兵。

那些還活著的北軍老兵,那些跟隨車隊一起南下的經歷過戰火洗禮“新兵蛋子”,也都成為了平陽郡郡兵,歸郡尉蕭逸統領。

富貴山莊侍衛營,沒有歸入郡兵。

他們的身份,始終都是燕夫人燕云歌的侍衛營,是她的部曲私兵。

燕云歌手中的五十份空白公文,終于派上了用場。

第一時間,她任命計平,韓其宗……曾經的山莊管事,出任平陽郡下面幾個縣的縣令,組織人口恢復生產。

計平難掩激動,鄭重跪在地上,接過縣令的任命文書,以及官印。

韓其宗也很激動,只是他想得更多。

“學生何德何能,竟然能出任地方縣令。請夫人收回成命,另擇賢良。”

燕云歌鄭重說道:“平陽郡百廢待興,你們就是本夫人眼中的賢良。不必緊張害怕,能經營好一個富貴山莊,就一定能經營一個縣府。

都是一樣的經營方式,只不過人口居住得分散了些,不像以前在富貴山莊,大家是聚集在一處。也就意味著,你們得天天下鄉巡查,頗為辛苦。”

“學生不怕辛苦,就怕辜負了夫人的厚望。”

“本夫人對你們有信心,放手大膽地干。需要什么,盡管來找我。我會全力支持你們!”

“多謝夫人!”

早在去年,烏恒打入京畿的時候,富貴山莊就開始了整體搬遷。

計平同韓其宗,帶著流民佃戶,帶著那些愿意離開京畿的鄉農,工匠一路南下,來到平陽郡安頓下來。

流民佃戶們忙著開墾荒地。

此郡土地肥沃,只是年年春夏季節都會洪水泛濫。

計平領命,招募人員,修筑堤壩。

韓其宗則負責組織開荒。

平陽郡氣候濕潤溫暖,冬天比京畿暖和不少。所以,冬天也能開荒,土地并沒有被凍硬。

計平剛一接手縣令一職,就準備交接修筑堤壩的任務。

他得趕緊前往自己任職的縣,組織人口開荒春耕,疏通溝渠……

他可不能輸個韓其宗那個書呆子。

從今日開始,他們既是同僚,也是競爭關心。

“啟稟夫人,這是修筑堤壩的賬冊。小的給當地百姓,開出一日一文錢工錢,包兩餐的待遇,一日一結算,當地百姓極為踴躍,青壯紛紛前往河岸邊修筑堤壩。不圖一文錢的工錢,主要是圖兩餐。還有許多婦人,也到河岸兩邊尋找差事。小的斗膽,招募了一些婦人干活。”

燕云歌翻看著賬冊,修筑堤壩從去年冬天開始,進展還算不錯。

她點點頭,對計平的工作很肯定,“你做得不錯。婦人也能干活,招募她們可行,好歹也能掙一份口糧。你和韓其宗,有沒有粗略統計過平陽郡一地,還剩下多少人口?”

說起人口,真是讓人心酸啊。

計平躬身說道:“啟稟夫人,平陽郡加上郡府,下轄五縣,共計五座城池。整個郡,目前有人口不足五萬。”

燕云歌一聽,大受打擊。

即便平陽郡比較小,也不至于才五萬人口吧。

果然,大部分人口都已經逃荒離去。

她揉揉眉心,這么一點人口,想要將平陽郡發展起來,難啊!

她問道:“山中匪患嚴重嗎?我們一路過來,倒是沒遇到山匪打劫。”

計平當即笑了起來,“夫人和郡守大人一路南下,兵強馬壯,山匪自然不敢下山劫掠。但是,一般商旅行人,沿途常遭到山匪劫掠。小的和韓先生在此地扎根數月,就已經遭遇了不下十次山匪劫掠。幸虧侍衛營的兄弟們足夠強悍,才保住財物和人口沒有蒙受損失。”

燕云歌了然地點點頭,“接下來,郡守大人會親自帶兵進山剿匪。從今以后,你們不用擔山匪為患。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依舊是開荒和修筑堤壩,同時還要統計人口,重造魚鱗冊。本夫人希望數月之后的秋收,能清楚地了解到郡內,每個里,每個鄉,每個縣的人口和土地分布情況。”

“小的遵命!”

“從今日起,不必再自稱小的,以下官自稱吧!”

計平滿臉漲紅,很是激動,扯著嗓子喊道:“下官遵命!”

話音一落,眼眶就開始泛紅,激動得快要哭了。

他背過身,偷偷擦拭眼淚,“小的……下官原本只是郡主府下面某個田莊的莊丁,承蒙夫人不嫌棄,提拔任用。下官以為自己,這輩子能在夫人身邊做個大管事,足矣。

萬萬沒想到,下官竟然會出任一方父母官,擔任縣令一職。下官何德何能,既無學識,本事也是稀松平常。全蒙夫人不棄,方有今天。下官在此起誓,終其一生,必不會辜負夫人!”

燕云歌含笑看著他,“辜不辜負的話,以后再說。你既然知道自己學識不足,就要努力,迎頭趕上,一日不可懈怠。希望有一日,本夫人能看到你親自書寫的錦繡文章,一筆被人稱道的書法。”

計平重重點頭,“下官定不會辜負夫人的期望!下官斗膽,請夫人賜親筆字帖,下官想要臨摹夫人的書法,練習書寫。”

燕云歌笑了起來,“你可知道,本夫人一手字,銀鉤鐵畫,力透紙背。你沒有習武,力道有限,最多只能學個形,學不了魂。”

計平激動地說道:“韓先生常說,夫人的字,是他平生所見最好的字。下官能學得夫人書法的形,已經滿足!請夫人成全。”

燕云歌點點頭,“好吧!本夫人玖成全你,賜你一本我親筆手書的手抄本,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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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有點扛不住,今天就兩更。

明天恢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