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
滿腹糾結!
不光是書生們在糾結,計平這群縣令也在糾結。
就連蕭逸,也跟著糾結起來。
艱難的抉擇啊。
他醒悟到,自己出了個餿主意。
這種事情,不光是要憑主觀意愿去選擇。
官場上,根本不會給你選擇的機會。
悔不當初。
還是當官經驗不足。
尤其是一郡父母官,毫無經驗可言,連個請教學習的對象都沒有。
罷了,罷了,全都回郡府府城。
本來忙完秋收,就該回府城復命,匯報工作。
至于書生們接下來的工作安排,究竟是留在郡守府,還是去縣衙,讓燕云歌操心。
這事就這么決定了。
蕭逸果斷將麻煩扔給了燕云歌,而且毫無愧疚之心。
所以……
等他回到郡守府后院,夫妻獨處時,就不要怪燕云歌捏著他的耳朵,一頓教訓。
“瞧你干的好事,留一個爛攤子給我,你還得意得很。”
“你誤會了,我絕不敢得意。你看著我,是否從我眼中看到了滿腹愧疚?”
狗屁!
只看到了一顆眼屎,愧疚感早就喂狗了。
蕭逸傷心啊。
親親娘子不相信他,做人好失敗。
燕云歌呵呵冷笑,沒讓他跪算盤就不錯了。
還敢委屈!
她都沒委屈!
理所當然,她將堆積如山的公文,全都交給他。
“三天之內全部處理完。書生們的去留,我自有主張。這事不管誰來請示你,你都別回應,全都推到我的身上。”
蕭逸看著滿桌子的公文,又看看燕云歌的臉色,露出一張笑臉,十分“痛快”地答應下來。
“全聽你的!你說東,絕不敢往西。你說北,絕不敢往南。”
燕云歌忍著笑,一臉嫌棄地說道:“哪里學來的油嘴滑舌,該打!”
“是是是!娘子說的全對!”
怎么安排這群幽州而來的書生接下來的工作,燕云歌不著急。
郡主府舉辦了一場家宴。
蕭逸第一次在燕家姐妹面前露臉。
通身的貴公子氣派,一張俊俏的臉,高冷氣質拿捏得死死的……
燕家姐妹們震驚了!
她們聽過很多關于蕭逸的傳聞,全都是不好的方面。
甚至克父克母,性格乖張,冷酷殘暴,一個奸邪小人……
諸如此類的傳聞。
想象中,這樣的人,必定面目可憎。看一眼,就叫人心生厭惡。
甚至有夸張的傳聞,蕭逸一雙銅鈴大的眼睛,滿臉髯須,言語粗魯,身高七尺的莽夫。
眼前……
完全顛覆了眾人的想象。
燕家姐妹們都在心頭嘀咕。
“長得怪好看的!”
“和四姐姐坐在一起,真正是郎才女貌,好生養眼。”
“可見傳聞不可盡信。”
“模樣這般好看的人,為何在世人眼中,那般不堪入目?”
“莫非是個披著人皮的莽夫,就只剩下皮囊好看?”
“聽聞公子逸在王府的時候,就沒讀過幾年書。必定是個粗魯野蠻人,四姐姐可惜了。”
“不知文采是否風流,為人是否雅致。若是的話,不失為一個合格的宗室公子。”
每個人心中都冒出各種念頭,各種猜想。
一頓家宴,吃得客客氣氣,冷冷清清。
用過家宴,打發了姑娘們,接下來的喝茶時間,才是一家人相處的時間。
平陽郡主關心問候蕭逸,問起今年秋收情況,賦稅情況……
自從接管了女學,開始為創辦女學奔波之后,蕭氏變得爽朗了許多。
最大的改變,就是一改悲觀的情緒,變得積極向上起來。
以前說起大魏江山,她難免唉聲嘆氣,心灰意冷。
如今……
雖然不至于信心大增,好歹多了一些朝氣。
“今年風調雨順,朝廷如果能如數收取賦稅,接下來的日子必定好過許多。”
“娘娘說的是!”
“云歌,你答應朝廷給足賦稅,此話算數嗎?”
燕云歌點頭,“自然作數!”
蕭氏忙問道:“何時派人押解賦稅前往建州?”
燕云歌斟酌著說道:“總要再過半個月。得先將郡守府的賬目做出來,才能押解賦稅前往建州。”
“你打算派何人押解賦稅?”
“母親可有人選推薦?”
“燕隨如何?最近他跟著本宮身邊,幫忙籌辦女學,是個能任事的人。你若是不放心,再另外加派人手。”
“燕隨很好!他性格和善,只要不涉及利益沖突,他能很好地完成差事。我原本也想提拔他,奈何母親身邊離不開他,于是一直沒開口。今日母親主動提起,那我就不客氣,將他弄到衙門當差。只是,燕隨一走,有人接替他的差事嗎?”
蕭氏笑道:“你放心,本宮身邊還是有些能做事的人。燕隨跟在本宮身邊,頗有些大材小用。讓他跟著你辦事,就當是我私心,給他謀個前程。”
“母親放心,我會好好利用他的才華。”
燕隨一開始是富貴山莊的大管事。
富貴山莊在他手里面從無到有,發展壯大。
只是后面……
他的一些想法,同山莊當時的處境有沖突。
于是,他主動請辭,燕云歌才提拔韓其宗接替他的職務,擔任富貴山莊大管事一職。
燕隨回到郡主府,這些年,一直跟在平陽郡主蕭氏身邊做事。
燕隨能力很強,在燕云歌眼里,明顯強于韓其宗和計平。
否則,當初也不會,讓他擔任富貴山莊大管事一職。
他的問題,就是有些婦人之仁。
遇到緊急情況,尤其是涉及到人命的危機情況,不夠果決,狠不下心腸。
當初,京城接連出事。
山莊頻繁遭遇危機。
必須有個手段毒辣之人,去做一些毒辣之事。
計平當仁不讓,抓住機會異軍突起。
燕隨的想法,同計平有著明顯沖突。
而在當時,燕云歌更偏向于計平。
心灰意冷之下,燕隨請辭。
如今,韓其宗,計平,都已經是一縣父母官。
唯有燕隨,依舊是個管事。
人生際遇,有時候真是難以說清楚對錯。
不過……
燕隨只是落后了一點點,很快他會迎頭趕上。
燕云歌也意識到,當紀先生不在衙門的時候,若是有人能替紀先生處理公務,非燕隨莫屬。
燕隨可能做不了一地父母官,他缺少處理突發情況的魄力。
但他很適合做一個輔佐官。
他會是最佳的輔佐官。
燕隨想不到,有朝一日,他能再次會到燕云歌手底下做事。
他難掩激動!
當場磕頭謝恩!
燕云歌含笑說道:“從今以后,你就是衙門屬官,不可輕易下跪。”
“謝夫人提點,屬下……下官謹記在心。”
燕云歌提點道:“這次,你的任務的是,押解賦稅前往建州。另外,還有一批鹽稅和糖稅,數目龐大。走水路下建州,只需幾日。
但沿途并不完全太平,尤其是這個時節,據說已經有人盯上了平陽郡的鹽稅和糖稅,準備賺一票大的。以防萬一,我讓燕難帶領侍衛營護送你前往建州。
你只需做好本職工作,沿途安危以及行程,自有燕難負責。你們二人需通力合作,務必將這批稅款,順利押解到建州。誰敢打這批稅款的注意,記住我的話,殺無赦!能做到嗎?”
燕隨重重點頭,“定不叫夫人失望。”
“很好!這次差事,也算是對你的一次考驗。如今你的身份是官,既然是官,就要有殺人的決心,你做好準備了嗎?”
燕隨咬咬牙,“是否殺人,全憑燕難做主!”
“甚好!”燕云歌滿意地笑了起來,“機會只有一次,若是出了紕漏,你知道后果。記住,殺無赦!”
“下官謹記在心!”
燕隨領命而去,開始為押解稅款南下做準備。
賦稅是一筆巨款,鹽稅糖稅更是一筆巨款。
燕云歌并沒有危言聳聽。
的確有人盯上了平陽郡的稅款,有心打劫。
蕭逸很不放心,“要不我親自押解這批稅款去建州。”
燕云歌當即翻了個白眼,“堂堂平陽郡郡守,不在衙門辦公,親自押解稅款前往建州,成何體統。你去了建州,不知會惹出多少亂子,趕緊打消這個念頭。”
蕭逸問她:“燕隨能行嗎?剛到衙門當差,就是這么重的任務。”
燕云歌笑了笑,“他能行!他能力很強,肯定沒問題。而且經過上次富貴山莊的教訓,他肯定有所領悟。”
“看來你對他寄予厚望。”
“那是當然!燕隨名義上郡主府的奴仆,實則自小接受正統教育,讀的書比你還多。他以前的身份,其實東宮伴讀,不過還沒來得及給他正名,東宮就出事了。”
“他是東宮伴讀?”蕭逸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事。
燕云歌笑了笑,“說是東宮伴讀,但并不是官宦子弟,原本的身份其實是東宮奴仆。從他祖輩開始,他們一家三代都在為東宮效力,但不是宦官太監,不歸少府管。
你也知道,東宮也要養一批人,在外面辦事。燕隨的父親,祖父,就是在外面替東宮辦事的管事。他自小就跟在小舅舅身邊,給小舅舅作伴,跟著小舅舅一起在大儒名下讀書。說他是伴讀,名副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