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無恥!”
燕云歌將圣旨一扔,當著傳旨太監的面,罵了一句。
傳旨太監的臉色,立馬就變了。
一副受到驚嚇,又格外惱怒的模樣,卻又不敢斗膽懟回去。
只敢小聲提醒,“請燕夫人慎言!”
燕云歌譏笑道:“公公是要教我如何說話嗎?”
“咱家不敢!咱家只是提醒燕夫人,多少也該注意一下尊卑上下。即便這里是平陽郡,也不是法外之地。這里依舊是大魏王朝治下,理應遵守大魏律法。”
燕云歌似笑非笑。
“公公哪只眼睛看見本夫人不遵守大魏律法?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亂說話,引起是非,可是會死人的。本夫人長命百歲,肯定死不了。至于公公你嘛,就很難說了。”
傳旨太監面色煞白,眉眼抽動,很快又低下頭,一副老實本分的樣子。
“燕夫人言之有理,的確不能亂說話。所以,咱家才會善意提醒。如果咱家語氣不當,引起了燕夫人誤會,咱家道歉。”
“公公客氣!公公喝茶!”
“不了!咱家旅途勞累,想盡快安頓下來。”
“公公放心,你們一行人就住在衙門外面的會賓樓,有專人伺候。有任何需要,公公吩咐一聲就行了。對了,公公啟程回建州的時候,別忘了告訴本夫人一聲。”
“咱家離開的時候,一定會通知燕夫人。”
“如此甚好!來人,送公公去會賓樓安順。”
“咱家告辭!”
蕭逸從離間出來,撿起桌上的圣旨看了遍。
他嗤笑一聲,“蕭成文真會使喚人。他管不住定陶,就把人交給你來管。你又不是少府家令,憑什么替他管教定陶公主。要我說,趁著定陶公主還沒到,我派人將她沉江。反正她想自盡,正好成全了她。”
燕云歌哭笑不得,“我們可是遵紀守法的朝廷忠臣,豈能動不動就殺人,殺的還是堂堂公主殿下。”
蕭逸冷哼一聲。“你還真打算接下定陶這個燙手山芋?”
燕云歌甩了個白眼給他,讓他自行領會。
又怕到領會不到精髓,于是開始嘮叨:“不然呢?真把人沉江,你確定這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只怕把人沉江,問題沒解決,反而帶來更多的問題。
處理朝堂上的事情,殺人從來都是下下策。永泰帝帶壞了你,讓你養成了遇到問題就殺人的毛病。
你看你殺了陶老二,有解決問題嗎?你去刺殺司馬斗,有解決問題嗎?殺人,通常情況下,只會帶來數不盡的后續麻煩。
尤其是越往上走,殺人越是不可取。你趕緊改掉身上江湖浪子的習性,得用朝廷重臣的眼光去看待我們現在的處境。
定陶固然是個麻煩,但,凡事都有利弊兩面。定陶來到平陽郡,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幫忙宣傳皇家女子學院。
希望明年的招生,不光有商戶姑娘,還能招到一些官宦閨秀。若是能招到一二世家閨秀,就是大賺特賺!
一個世家閨秀的宣傳作用,比一萬句宣傳都好使。所以,你要用發展的眼光,去看待我們身邊發生地事情。”
蕭逸頭大。
“就算定陶公主能幫忙宣傳皇家女子學院,可她終究是一個麻煩,是蕭成文甩給你的包袱。你打算怎么收拾定陶?打不得,罵不得……”
“誰說打不得,罵不得?就算她是公主,到了我的地盤,就得聽我的。我要打就打,要罵就罵。”
蕭逸聞言,眉開眼笑。
他笑著說道:“你想好了,真要將她打一頓?”
燕云歌抿唇一笑,“定陶公主的毛病,說到底就是欠揍。打一頓要是還不好,就多打兩頓。反正皇帝在圣旨里面都說了,讓我便宜行事。只要不把人弄死就成。”
蕭逸哈哈大笑,一想到定陶落入親親娘子的魔掌,他怎么這么高興了。
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見定陶被追著打的場面。
他說道:“這份圣旨,我替你收起來。要是哪天定陶去告狀,這份圣旨就是皇權特許的證據。”
燕云歌提醒他,“別忘了問皇帝要一筆酬勞,以及定陶公主的伙食費。她出建州,身邊少說跟著幾百人伺候。
這些人每天吃喝拉撒都要錢,這錢平陽郡承擔不起。你身為郡守,現在就給朝廷上本要錢。要是朝廷沒錢,就從今年的鹽稅糖稅里面扣。”
“夫人言之有理!這筆錢的確不該由我們平陽郡承擔。”
夫妻二人問皇帝要錢,要得理直氣壯。
一份要錢奏本,由紀先生起草,洋洋灑灑,辭藻華麗,堪比一篇美文。
說實話,寫這種奏本,紀先生內心是抗拒的。
他是讀書人啊!
真的拉不下臉皮,公然問朝廷要酬勞要生活費。
感覺沒臉沒皮。
可是……
看看公子,再看看夫人,小兩口一副興致勃勃,理直氣壯的態度,紀先生內心是崩潰的。
他小聲詢問燕云歌,“夫人確定要寫得這么直白嗎?這份奏本送到政事堂,意味著朝堂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夫人問皇帝要錢。恐怕不太好吧!”
燕云歌笑道:“這份奏本的用意,就是要讓朝堂上下,宮里宮外都知道皇帝欠了本夫人大筆的錢。一日不給錢,本夫人一日不會罷休。”
紀先生胡子抖了抖,“會不會影響到皇后娘娘?這么做,萬一讓皇后娘娘處境尷尬,就是罪過啊!”
燕云歌底氣十足,“不怕!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算是皇帝,也沒道理差遣餓兵。再說了,定陶公主又不是本夫人的責任。他要是不給錢,我就不給定陶吃的,餓死她算了。”
這話說的,難不成真要餓死定陶公主啊!
夫人啊……
你可不能任性啊!
要錢,也得講究方式方法,對不對。
不能這么明刀明搶的要,落皇帝面子。
燕云歌偏要明刀明槍的要錢。
皇帝可以無恥,她能比皇帝更無恥。
看誰更沒臉。
見紀先生慫得不行,燕云歌干脆拿過毛筆,親自手書。
她不動筆則罷,一動筆,用詞之辛辣犀利,書寫之狂野,儼然是大家風范。
她的書寫,已經可以當做名家字帖推廣,讓廣大學子臨摹。
對了……
凌長安就有這個打算。
想讓燕云歌手書一份字帖,給學子們臨摹。
若能習得一二精髓,也算是受用無窮。
一筆好字,很值得人推崇。
人們樸素的想法,字寫得好的人,學問肯定差不了,一定是一個愛讀書有學問有內涵的人。
燕云歌書寫奏本的時候,紀先生湊近了看。
他嘖嘖稱嘆,羨慕推崇!
“好字!夫人這一筆行草,著實好字!”
燕云歌笑了笑,“先生若是自小習武,手中有力,也能寫出這樣的好字。”
“老夫不行!老夫的字,和夫人一比,相形見絀,最多只能算是中規中矩。不如夫人有筋骨,意境幽遠。”
“要錢的意境幽遠嗎?”燕云歌自己吐槽自己。
紀先生一把胡子又抖了抖,“夫人就不要開玩笑了。夫人雖然愛錢,但,正所謂君子愛錢,取之有道。要錢也是要得理直氣壯嘛。”
“先生也認為我要錢要得理直氣壯,為何先生卻不肯下筆書寫奏本,替我問皇帝要錢?”
“這種事情,老夫不熟悉,手生。夫人常年要錢或是被人要錢,熟悉這類事情,此事非夫人莫屬。”
理由很好很強大。
燕云歌無言以對。
蕭逸:“……”
他就不配擁有名字,做個隱形人挺好。
反正……
文章,紀先生勝過他。
書法,云歌勝過他。
要錢的訣竅,云歌更是其中熟手。
他……
他就是個學渣,文章不行,書法不行,要錢缺乏技巧。
他往椅子上一躺,讓他做個混吃等死的紈绔挺好的。
反正,他有三份俸祿。
郡守一份,郡尉一份,當家男主人一份。
三份錢,夠他瀟灑。
不過,當家男主人的“當家”二字,很值得推敲。
確定他是當家人嗎?
為何府中下人,大小事情,都是聽從燕云歌的吩咐。
就連忠心耿耿的大管家文忠,都投靠了新的陣營,凡事聽從燕云歌的安排。
至于蕭逸的吩咐……
還是先問問燕夫人同不同意。
夫人同意,就聽從公子的吩咐。
夫人要是不同意,公子的吩咐就當沒聽見。
蕭逸還沒意識到在家中地位岌岌可危。
看來,他是立志要做個靠臉吃飯的人。
一身才華……
這么累,就不要太拼了吧。
紀先生看著他不上進的樣子,那是氣不打一處來。
“夫人好歹管管公子,督促他上進。”
燕云歌掃了眼歪躺在椅子上的蕭逸,“先生放心,我一定會督促他上進。”
紀先生小聲嘀咕,“要不將公子趕去軍營。在軍營的時候,好歹他還知道用心做事,主動進取。”
燕云歌不置可否。
紀先生又嘮叨起來,“老夫始終認為,還是夫人更適合擔任郡守一職。公子他就不是個合格的政務官,將他安排在郡守位置上,不合適。不僅浪費了他一身軍事才華,還耽誤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