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小啞女

第803章 劉章死

劉章不肯聽勸,執意堅守到徹底剿滅反賊為止。

結果就是,他的病情加重。

每日頭暈眼花,身體仿佛被掏空,脾氣也跟著越發暴躁。

文武兩班大臣,想讓隨軍的大皇子劉寶順出面勸一勸。

劉寶順嚴詞拒絕。

“諸位大人,莫要害本殿下。父皇對本殿下成見頗深,我若出面勸解,不僅解決不了問題,反而引來盤問和猜忌。”

說這番話的時候,他沒避人。

理所當然,傳到了劉章的耳朵里。

劉章暴怒,“他是在抱怨啊!他怨恨朕沒有給他兵權,怨恨朕偏心。”

因為生病,長久不愈,但凡有點不順心,劉章就控制不住脾氣。

他派人申斥劉寶順,叫他安分些。

再敢有抱怨,一定嚴懲不貸。

劉寶順:“……”

MMP,果然是越老越糊涂。

反正現在他做什么都是錯的。

鬧成這個局面,朝臣們也不敢再勸。

天氣影響,戰事不順,一日日拖延。

劉章病情起起伏伏,始終好不了。

說到底,他老了!

他已經不是年輕力壯,能夠南征北戰,幾天幾夜不睡覺還能再戰三百回合的劉大將軍。

他老,卻不肯認老。

非要折騰!

折騰得上上下下人仰馬翻,人人提心吊膽。

一場暴雨傾盆而下,霉菌滋生。

劉章病情再次加重,昏迷,虛弱,語無倫次,仿佛大限將至。

文武兩班大臣驚慌不已,如果劉章突然過世,還沒立下繼承人的情況下,必定生出動亂。

如何是好?

趁著皇帝短暫清醒的時間,文武兩班大臣再次勸說回皇城。

為北梁江山社稷著想,區區青州叛亂不值一提。

而且,他人在軍營,軍營上下從武將到士兵,全都壓力山大,每天繃著不得喘息之機。

統兵武將打仗都小心翼翼,生怕出一點差錯招致責罵申斥,甚至是人頭落地。

若是劉章不在軍營,武將們自然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不必患得患失。

正所謂將在外軍令不受。

總而言之,從一開始,親征就是一個錯誤。

好說歹說……

劉章自己也察覺到身體情況不妙,恐怕發生最壞的事情。

于是,他松口,決定啟程回皇城。

文武兩班大臣,齊齊松了一口氣,可算是將人勸了回去。

但……

這只是解決了一件事。

有朝臣私下里商議,是時候定下儲君。

“不要命了嗎?陛下乾綱獨斷,冒然上本言儲君一事,陛下一怒,恐人頭落地啊!死我一人倒也罷了,就怕牽妻兒老小,甚至是牽連家族。”

“陛下病情沉重,就連太醫也不樂觀。萬一有個好歹,卻沒有及時立下傳位詔書,朝中必定生亂。這樣的后果,你能承擔嗎?”

“為何要主動將責任攬在身上。一切自有陛下決斷,就算最后朝中生亂,也不是我們的錯。別想了,想多了當心壽命不長。誰讓我們身在北梁,局勢如此,容不得我們做多余的事情。你別當這里還是大魏江山,以為自己是大魏的朝臣。哼!”

“哎!真羨慕南魏那幫朝臣,可以在朝堂上暢所欲言,指著皇帝的鼻子痛罵都沒事。哪像我們,竟然連真話都不敢說。”

“別抱怨了!能活著就已經拼盡了全力,其他的事情,盡人事聽天命吧!”

大家都很悲觀。

身為北梁的臣子,卻看不到一丁點希望,甚至是看不到半點出路。

南魏未必有多好。

然而在當下,對廣大北梁人來說,卻猶如一盞明燈,讓人知道世上還有另外一種活法。

就算是做臣子,也有另外一種瀟灑。

南魏的官,才是真正的官,有尊嚴有自我主張的官。

北梁的官,就是一群牽線木偶,工具人,不允許擁有自己的意識和主張。

可悲可嘆!

拔營,啟程,皇帝劉章要回皇城養病。

大皇子劉寶順主動請纓留在前線,他要親自解決青州叛亂。

或許是因為成見,或許是因為身體不好,心中多了許多猜忌,皇帝劉章否決了他的奏疏,不許他留下來掌兵。

下令,要求他一起回皇城。

在人前,劉寶順露出失望之色。

他是真的失望啊!

人后,他卻笑嘻嘻,似乎早已經料到一切。

并且心里頭從一開始,就想著回皇城,而不是留下來打仗。

父皇身體不好,這個時候留在前線,他傻啊!

萬一……

萬一最壞的情況發生,他跟隨在身邊,就能第一時間掌握先機。

憑借他嫡長子的身份,繼承皇位,指日可待。

陰雨綿綿,中軍拔營,往皇城而去。

皇帝劉章身體不好,文武大臣個個身嬌體貴,故而行程緩慢。

第一天,連五十里都沒走到。

后面的日子,因為雨水不斷,道路泥濘,每天只能走三四十里路。

若是遇到瓢潑大雨,只能停留在驛站,寸步難行。

北梁的官道,本來就年久失修,坑洼不平。

遇到雨水天,基本上一步一個坑,稍不注意,馬車車輪就陷入泥坑,拖都拖不動。

這般情況下,路程有多慢,可想而知。

想要盡快趕回皇城,那都是癡心妄想。

連綿不絕的雨水天,讓皇帝劉章病情無法好轉,甚至越發沉重。

伴隨病情加重,是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總是不肯配合太醫醫囑。

若非,短時間內找不到替代太醫的人,劉章早就殺了太醫,以泄心頭之恨。

驛站一角,已是深夜,大部分人都已經就寢。

大皇子劉寶順的臥房內還亮著燈火。

管事留在他身邊伺候。

主仆二人說話,都壓低了嗓門。

“按照殿下的吩咐,人員已經就位。一旦出現意外,最多一天就能趕到。”

劉寶順手持書卷,心思卻沒在書本上。一晚上,也沒見他翻一頁。

“宮里那邊有什么動靜?”

“還是老樣子,薛貴妃輕易不出宮。一出宮,身邊護衛高手無數,全都是陛下親自安排的人,就為了保護薛貴妃的安全。”

劉寶順嗤笑一聲,“老頭子對姓薛的女人倒是緊張得很!說他糊涂,他比誰都精明。說他精明,他竟然看不透姓薛的把戲。難道女人的眼淚,真那么值錢。哭一哭,就能讓堂堂帝王腦子里進水,連親兒子都不相信。”

“殿下慎言,當心隔墻有耳。”

“你不是保證,二十步之內,沒有可疑人員嗎?”

管事立馬低下頭,請罪。

劉寶順揮揮手,不和他計較。

“也不知老頭子,這一回能不能熬過去。”

“殿下是擔心,回到皇城后,陛下就能恢復?”

呵呵!

這種問題,劉寶順拒絕回答。

他嫌悶熱,示意管事打開窗戶。

遙望星空,烏漆嘛黑,猶如他如今的處境。

隨著父皇的病情沉重,對他的猜忌和防備也就越大。

昏暗時刻,何時才能過去。

眼下,究竟是黎明前的黑夜,還是永久黑暗?

他不敢賭!

要命的事情,他不能輕易下賭注。

他要等!

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一個結果。

只盼望這條路,永遠都走不到盡頭。

天氣終于放晴,在驛站逗留多日的中軍,再次拔營啟程。

剛剛放晴一天,道路依舊泥濘不堪,路途難走。

難走也要走。

皇帝的病情,不能再耽誤下去。

騾馬嘶吼,叫聲悲戚。

不是它們不給力,而是車輪陷在泥潭里面,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拉不出來。

只能使喚人在后面推。

如此路程,越趕越亂,人人心頭都憋了一股火氣。

偏偏,當官的不體恤大家的辛苦,一個勁的催促趕路,累得人仰馬翻。

終究,還是沒能在天黑前趕到下一個驛站,只能露宿野外。

大軍把守,不怕宵小,就怕皇帝有意外。

深夜里,位于中心的豪華版馬車傳出撕心裂肺地咳嗽,叫人提心吊膽。

“千萬不能有事啊!陛下一定可以平安到達皇宮。”

“別說了,怪嚇人的。”

“萬一陛下出現意外,我是說萬一,會不會牽連到我們頭上。”

“輪也輪不到我們。最要緊的事情,就是陛下還沒有立下儲君。這事,大家都不敢提。就怕成了刀下亡魂。”

“也不知陛下心頭怎么想的,都這個時候,好歹也該有些交代。都說不怕萬一,就怕一萬。”

“陛下肯定長命百歲,壽與天齊。”

呵呵!

這話誰信?

拍馬屁好歹拍個像樣的。

太醫一直在馬車內,不曾下來。這是要陪著皇帝過夜的節奏啊!

病情嚴重到片刻離不開太醫的地步嗎?

完了,完了!

悲觀情緒,無需任何人渲染,就已經彌漫在大軍上空。

每個人心里頭都在慌亂,都在惴惴不安。

離著皇城,還有好幾百里路,緊趕慢趕,也要十天半個月時間。

萬一……

不,不會有萬一的。

然而,世上的事情,不如意十有九八。

通常都是怕什么來什么。

某個霧氣不散的早晨,官員遲遲沒有下令拔營啟程。

待到太陽出來,還不見動靜。

所有人都明白,出事了!

人心開始躁動。

武將開始彈壓約束,約束好自己的部下。

北梁皇帝劉章,死于回宮的路途,就死在他最中意的豪華馬車內!

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