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守戰寶刀未老,馬鞭不離手。
一言不合,就要揮舞馬鞭,作勢打人。
對待外孫如此,對待親孫那更不在話下。
身為親孫的燕世杰苦兮兮,好慘一大好男兒。
他想打仗,想回書院,想逃離祖父遠遠的。
隊伍中,身份最高的莫過于蕭元嘉。
燕世杰果斷抱住大粗腿,“表弟,你要救救哥哥我啊!祖父這幾天格外暴躁,我怕是還沒見到蕭焱表哥,就已經一命嗚呼。”
一副可憐兮兮,仿佛命不久矣的樣子。
真真是唱作俱佳,哭得如此真誠,聞者傷心啊!
不愧是燕家人,天生就會表演。
燕世杰擦著眼淚,他想說,這不是表演,這是常年在皮鞭的陰影下鍛煉出來的本能。
常年啊,皮鞭啊……
聽聽,這得多可憐。
親愛的表弟,你忍心見死不救嗎?
蕭元嘉:“……”
他忍心,特別忍心。
正如燕世杰所說,太上皇這幾天脾氣暴躁,就像是每個月那幾天。
他都恨不得離得遠遠的,怎么可能舍身擋雷。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紈绔,舍身為他人,絕不會出現在他的字典里面。
“你放手!”
“我不放!表弟啊表弟,你看我這么慘,你不心疼嗎?”
“我不心疼!”
“我的心已經碎了,表弟于心何忍啊!”
“你快放手!”
“不放就不放!”
兩兄弟糾纏不休,一旁的嘉寧縣主看不下去了。
她怒斥一聲,“兩個慫貨!”
說罷,她主動出征,去和外祖父交涉。
一個姓燕的,一個姓蕭,表兄弟兩人四目崇拜,齊聲說道:“表姐威武!”
嘉寧縣主:“……”
突然有點心虛,她后悔了行不行?
回頭望著兩個表弟,嚶嚶嚶,都到這一步了,倒驢不倒架,說什么也要繃住,不能落了面子。
“咳咳……”
她站在驛站客房外,組織著語言。
“是嘉寧嗎,進來說話。”
她推門入內,“給外祖父請安!”
“是不是那兩個臭小子慫恿你來的。你也太實誠,那兩個臭小子就是皮癢欠揍。”
燕守戰一副看透一切的樣子。
嘉寧縣主尷尬一笑,“其實是我自己主動要求來的。外祖父這兩天似乎心情不好?是不是趕路太著急,不如就在驛站休整兩日。”
燕守戰擺擺手,又指了指凳子,示意她坐下說話。
他緩緩說道:“你們是不是都覺著老夫霸道,不講道理?”
“孫女不敢!”
“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你們心頭想什么老夫一清二楚。老夫告訴你,燕家的子女,就算是嬌滴滴的小姑娘,都是這么過來的。你四姨母,也就是皇帝陛下,自小就沐浴在老夫的皮鞭下,是靠著皮鞭長大的。”
這話……
嘉寧縣主只信了一半。
四姨母的豐功偉績,她可是聽過不少。
絕不是“沐浴”在皮鞭之下,外祖父太夸張,盡往臉上貼金。
燕守戰哼了一聲,“你別不相信,這條皮鞭伴隨老夫幾十年,換了好幾次手柄都舍不得扔掉。燕家兩代人,就是靠著這條皮鞭這成材。可以說,燕家能有今天,這條皮鞭居功至偉。”
哇,竟然如此神奇!
嘉寧縣主看著外祖父手中的皮鞭,都帶上了崇拜之情。
燕守戰很嘚瑟,很驕傲,也是在緬懷過去。
他緩緩說道:“老夫如今就盼著,這條皮鞭還能繼續發揮作用,鞭策第三代,第四代。沒有經歷過這條皮鞭鞭笞的孩子,都成不了才。你弟弟蕭焱就是欠缺了這條皮鞭的一頓打,狠狠抽他一頓,老夫保證他越來越好。”
嘉寧縣主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說道:“啟稟外祖父,弟弟他身子弱,怕是受不起皮鞭抽打。要不換個方式,同他講講人生道理。”
狗屁人生道理。
“嘉寧啊,你要記住,玉不琢不成器。蕭焱自小可曾挨過打?”
嘉寧縣主仔細回想了一下,“在我印象中,不曾挨過打。弟弟他自小懂事乖巧,父親和母親都對他疼愛有加。后來父親不在了,他登基稱帝,性格慢慢發生變化……”
“這就對了!”
燕守戰激動地打斷嘉寧的一席話。
“你弟弟之所以會那樣,就是小時候沒挨打的緣故。小時候多摔打摔打,長大了才能承受各種壓力。當初老夫在建州城第一次見到他,哎,真是令人不忍直視,瘦得啊一陣風都能吹跑。太欠揍了!”
嘉寧:“……”
這邏輯有點奇妙。
弟弟消瘦,本該令人心疼。外祖父卻說弟弟欠揍,不明白啊不明白。
燕守戰嘿嘿一笑,“不明白不要緊,你只要記住老夫的話,小孩子不懂事,都是因為欠揍,打一頓就好。
要是打一頓不管用,那就打兩頓。等到了地方,老夫若是對你弟弟動鞭子,你可不能心疼。
你放心,老夫下手有分寸,不會將他打壞,最多讓他在床上躺兩天。”
嘉寧一顆心都跟著顫抖,都是怕的。
“躺躺躺兩天?這事難道沒得商量嗎?”
“當然沒得商量。老夫不顧路途遙遠,不辭辛勞,跑到這山溝溝里面看望他,為的什么?難不成就為了噓寒問暖?”
燕守戰果然火氣很大。
嘉寧縣主斗膽問道:“敢問外祖父,特意來山溝溝看望弟弟,就為了打他一頓?”
哈哈哈……
太上皇燕守戰放聲大笑,“那是當然!除此之外,老夫還有什么理由跑這山溝溝?”
嘉寧縣主嘴角抽抽,無語望天。
燕家人的腦回路果然都好奇怪。
不過……
燕家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臉皮厚得堪比城墻。
比如那位死活不肯撒手的燕世杰,她真的沒眼看。
二十幾年的人生從未見過哪個男子像燕世杰一般臭不要臉,完全不顧形象。
這,難道是燕家人的傳統。
她偷摸觀察外祖父,嗯,她找到了答案,都是外祖父的種,自然遺傳自外祖父的風格。
知道真相的她,有點想哭。
不是傷心,而是為親愛的弟弟蕭焱抹眼淚。
親愛的弟弟,迎接即將到來的暴風雨吧!
想到親弟弟即將遭受的苦難,對于兩個表弟的遭遇,她已經無心關心。
就讓兩位表弟陪著弟弟一起迎接狂風暴雨吧!
正如外祖父所說,玉不琢不成器,男孩嘛,就得多挨幾頓鞭子。
瞧瞧……
太上皇燕守戰這一手洗腦功夫,簡直爐火純青,同燕云歌不相上下。
繼成功忽悠了蕭逸堅信黑狗血,公雞血能旺運勢后……
他又成功忽悠了外孫女嘉寧縣主,堅信玉不琢不成器,小孩子就是用來打的。
太上皇,牛大了!
杜先生太上皇比劃大拇指,“嘉寧縣主已經相信了太上皇的一番說辭,恭喜太上皇!”
“哈哈哈……”
燕守戰放聲大笑,笑得格外得意。
他賣弄道:“也不瞧瞧老夫多少年的功力,豈是嘉寧能夠招架得住。就連蕭逸,在老夫的潛移默化影響下,終究逃不脫老夫的五指山。”
“太上皇威武!”杜先生使勁拍馬屁。
反正拍馬屁不要錢,拍得好,還有獎金拿。
太上皇燕守戰摸摸頭,頭花已經花白,但是發量很難得的一直保持著,可喜可賀。
寶貝閨女云歌的護發秘方值得推廣。
其實……
有一個小秘密,這么多年,燕云歌沒對任何人說過。
那就是……
她之所以會花費大價錢,費心研發出傳統草本護發秘方,純粹是因為當年年幼的她,擔心自己有一天強了,也禿了!
一想到自己頂著一張大光明腦門,那場面,不忍直視啊!
她不怕刀槍,不怕流血流汗,不怕吃苦受罪,就怕禿頭!
偏偏……
燕家的基因里自帶禿頭,尤其是男子,上了年紀,那腦門肉眼可見的往上縮,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燕家的女人,多少也攜帶了禿頭基因。
雖然不似那樣禿得嚇人,那也是掉頭發的量比常人要多。
頭發天天這么掉,一梳頭就掉頭發,再多的頭發也經不起這么犧牲啊!
于是乎……
當燕云歌有了錢,生活步入小康之后,她開始花費大價錢,親自當白老鼠,實驗各種草本護發秘方。
護膚秘方她都沒這么上心,天下間也只有頭頂青絲能讓她寢食難安。
錢,花得很值。
這些年,她一直偷摸撥款,讓下面的專業人士,繼續研發更強更好的護發秘方。
嚶嚶嚶……
謝天謝地,一頭青絲可算是保住了。
再也不用擔心禿頭基因強勢掉發。
于是乎,燕家的男人們,女人們,也開始享受到這份福利,拯救脫發,你值得擁有。
每當燕守戰的手,放在頭頂上的時候,他都不忘感慨一句。
“還是寶貝閨女心疼老夫!”
“老夫的發量還是不錯的!”
天生頭發濃密的杜先生:“……”
完全不能理解燕家人對于頭發的怨念和執著。
每當這個時候,他也下意識摸摸自己的頭,哎呀呀,發量太多,真令人發愁啊!
每次洗漱,都是一件大工程。
外加修剪胡須,也是一項耗時耗力,耗費心思的大工程。
再瞧瞧太上皇的胡須,杜先生滿足的笑了。
某一方面,他比太上皇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