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福金走后半晌,姑侄兩仍然偎坐在火堆旁,臉色一個更比一個差。
“姑母,我早就說了,那個墜子,你應該留給我的!”孟江瑩的聲音再不似方才那般歡快,一雙細長的眼睛里藏滿了埋怨:“當初,您這墜子,也是從姑姑手里得到的!”
“瑩兒,那時那墜子只半個,我用了很多辦法,都無法再進入神跡,所以才想著從劉青言親生的女兒身上下手。”孟如意也后悔啊。
當初,她將劉青言替換進了那副畫中,將女兒的原魂放出來之后,那半枚墜子就不見了蹤跡。
她原本以為是投胎轉世的女兒帶了去,卻沒想到,竟是留在神跡里,被趙福金得了去。
這下,她更不可能進入神跡了。
“姑母您不是還有畫在嗎?”孟江瑩眼前一亮:“會不會那神跡只能年輕人進,所以您才會想盡了辦法都進不去?”
“畫早就丟了,不然我早就去試了。”孟如意眉眼閃爍,轉移了話題:“好在,她得了東西并不知曉如何使用,這神跡里的東西,她喚出來的越多,她越麻煩。”
“剛好瓊枝還在她身邊侍候著,正好將合成了的神匙一起偷回來,你我姑侄就可以離開這里了。”
她們正說著話,突然聽到門外有聲音傳來,緊接著一個道姑進來通報:“仙姑,明德帝姬走出殿門不久,便感嘆仙姑這里侍候的人太少,委實冷清,所以將身邊的宮婢瓊枝送了來,說是讓她在瑤華宮代她照顧仙姑。”
什么?
孟如意與孟江瑩的臉色頓時陰暗了起來。
……
“帝姬,你將她送回瑤華宮,不是便宜了她嗎?”瓊玉看著瓊枝遠去的背影,不忿的說道:“背刺您的人,您說放便放了,日后還怎么震懾宮里那些心懷叵測的?”
“瓊枝回去,不會有好日子過的,你放心吧。”趙福金轉過身子,悠悠蕩蕩的邁進了雪中。
她身材高挑,披著雪白的狐毛披風,融入到雪景中,竟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她丟了孟氏的東西,孟氏不要她的命都算是真得道了。”
什么意思?
“帝姬,您要往哪去?”瓊枝甩甩頭,想不明白的,就不想了,她快步跟在趙福金的身后喊道:“您在宮里晃悠,一會可別被大娘娘逮著了!”
大娘娘,鄭皇后。
她自趙福金入了凝和殿后,沒少派人來講規矩。
眼下,趙福金的后院,養了百十位十七八歲的少年,這要是被鄭皇后看到,還不得劈了帝姬。
誰料,說曹操,曹操到,趙福金剛路過群玉殿,便被鄭皇后迎面帶著人堵上了。
待趙福金請禮問安過后,鄭皇后方才穩住了心神,她肅了眉目問道:“帝姬這是要去哪?”
“嗯,去給大娘娘請安,這些日子忙,都沒有見到大娘娘了,著實想念。”趙福金臉皮厚,指著前方的宮殿:“您看,我再有幾步就到您殿中了。”
“金羅呢?”鄭皇后這些日子被她的糖衣炮彈扔出免疫了,神情不改的繼續質詢道:“帝姬這是打算收留到她出嫁么嗎?要不要我將東西準備好了,從你那凝和殿送她出門?”
“那也成呀,大娘娘!”趙福金臉上帶了笑意,伸手攙住鄭皇后:“您瞧瞧您,天這么冷,怎么能出來迎女兒呢,走走走,女兒送您回宮,可不能凍著了。”
“你這丫頭,慣會花言巧語~~”鄭皇后被她扶得沒了脾氣,眉眼一橫照著趙福金的額頭上一點:“那丫頭要是有你半分清明,我就不會如此耽心了。”
“那是,金羅姐姐確實是不如我。”趙福金笑瞇了眼:“她那么傻的人,大娘娘還為她尋了那么厲害的婆家,日后定然會給吃得連個骨頭都不剩。”
“你這丫頭!夸獎你幾句還蹬鼻子上臉了。”鄭皇后無語的挽住了趙福金,拉著她往宮里走:“你就是偏聽了金羅的話,才會覺得沈夫人不是好相與的。
沈家可是百年的世家,一直極有規矩,兒郎不過四十無子方可納妾,門風清正,民間多的是女兒家求嫁。”
“如此吃香,何苦尚主?”趙福金說道:“女子嫁人,生于后宅,若是婆母不慈,可是要受一輩子的委屈。
大娘娘,就金羅姐姐的脾性,你忍心將她嫁到這種人家屋里去?”
趙金羅就比趙福金大一個月,極是隨性,待人接物散漫就不說了,還時常語出驚人,若是跟夫婿舉案齊眉便罷了。
跟婆母,卻是無論如何也處不到一起去的。
“大娘娘,你有那功夫,還不如想想女兒我呢!”趙福金晃著鄭皇后的手臂:“大家同是你的女兒,有這么會拿捏人的婆母,你不讓我上,反倒是派你那窩囊氣十足的閨女去,委實太不公平了些!”
“停停停,路滑,路滑,你給我消停點!”鄭皇后緊緊的扶住趙福金的胳膊,才穩住了腳底下的絲滑:“你這丫頭,我與你正正經經的說話,你偏要在這里胡攪蠻纏!說到這里,我還要問你呢!
聽說蔡鞗給你尋了百十位少年郞,養在凝和殿?不知,福兒要做何用途?”
來了。
趙福金面色一苦,慘巴巴的說道:“大娘娘,您也知曉,這才多長時間,就屢有人想害女兒,連帶著您也被奪了六宮之權。”
“說重點!”鄭皇后又板起了臉,拉著她進了宮門,嘴中訓斥道:“今日若是不給我個合適說法,就休想再回凝和殿去!”
“娘娘,我與您說的就是重點啊!”趙福金進了長寧宮,一股暖氣便撲面而來,正殿四角正燃著金絲炭,點著月麟香,清甜中透著股冷洌,極是舒適,她滿足的吁了一口氣,任著瓊玉拿走了披風,方才接著說道:
“女兒一向尋規蹈矩,親娘又沒了,按理說不至于會礙了別人的眼去,偏偏就有人接二連三的想要女兒的命。
女兒為此日夜難安,連睡覺都嚇得只敢閉著一只眼,這才想出了一個好辦法,讓蔡鞗幫著女兒尋些侍衛來,防著別人暗害不成,用了明招。”
“咱們宮中又不是沒有侍衛,你若是害怕,完全可以讓你爹爹為你撥些侍衛護佑著。”鄭皇后不滿的說道:“你尋這些民間兒郎進宮,可知曉要傳出多難聽的話來?”
“宮中的侍衛,多是官員家的兒郎,說不定我近些時日風頭太過,人家正想著要我的命呢,我才不把脖子送上去讓人家砍!”趙福金說得理直氣壯。
鄭皇后給氣得面目鐵青:“照你這么說,咱們索性別待在宮中了,處處都有人要害你了。”
“大娘娘,您可別這么說,不只是害我,還有您呢!”趙福金裝作沒看到鄭皇后生氣,又添了一把火道:“兩次害人的,可都是往您身上栽贓呢。”
“為著避嫌,您最好,還是別攙和這里面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