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白家之事,您是如何打算?”蔡鞗將書按在了手下,忍住了翻開的沖動,反倒問起另一件事來:“白家的二郎昨日前腳出了開封,后腳白老夫人就被白承明以禮佛的名義,送到了靈山寺。”
“嗯,白家大郎送了消息到許家了。”趙福金淡淡的應了一聲:“他倒是與白右相一般,是個心眼透亮的。”
“那秦向……”蔡鞗猶豫了一下說道:“帝姬還是打算將他帶出大牢嗎?”
“那是自然,他是冤枉的。”趙福金認真的說道。
“帝姬大善。”蔡鞗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說三句話,有兩句都是夸贊帝姬的,他話剛一說出口,自己便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若不是我熟知秦向其人,都要勸帝姬不可太過心慈手軟了。
畢竟,不管他是不是冤枉的,最初的目的也是想讓拉您下水。”
“哦,如蔡郞君這般端方的君子也會與秦向那等浪蕩子相熟?”趙福金挑了挑眉毛:“所以,你最開始是想為他求情的?”
“秦向在我初來京城時,曾經幫過我一次,所以二人便來往了一些時候,也稱不上相熟,畢竟圈子不同。”蔡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其人,面上不羈,實則上,是一副通達心腸。原本,我還想求帝姬,還了這份恩情的,誰料到帝姬自己都打算輕拿輕放了。”
圈子不同的原因是,蔡鞗是務實向上派,秦向是揮霍浪蕩派。
“那,不知現在再給蔡郎君這份人情,可還來得及?”趙福金笑了:“陳章是我的人,秦向什么性子,這都幾天了,自然查得清清楚楚了。”
“陳章?”蔡鞗一聽心中就明白了:“怪不得帝姬敢收白家的銀錢。”
“他們想陷害我,總得予些利息。”趙福金看向門口:“何況,眼下,我急需錢財。”
“帝姬,此次的事,太子殿下好像也牽涉到其中了。”蔡鞗試探的說道:“太子為人赤誠,帝姬可有想過交待他些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這是說,讓她將趙桓拉到同一戰線上來嗎?
站在蔡鞗的角度上,趙桓是太子,下一任官家的繼承人,與其和他爭鋒相對,還不如拉到同一戰線上來,這樣,既可以保證趙福金的計劃能夠順利實施,也可保證日后不會被秋后算帳。
“那倒不用。”趙福金嗤笑了一聲,語帶不屑的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可是~~”蔡鞗想了想,決定勸得迂回一些:“就如此次的事情來說,若不是太子妃的父親上竄下跳,就不會如現在這般滿城風雨了。
太子殿下迂腐,卻不是聽不得勸的。
再不濟,帝姬也可當做擋箭之用。
太子殿下占嫡占長,只要不惹出滔天的大禍,官家與大相公們總會與他兜底,帝姬處事也能方便一二。”
若是歷史上,沒有趙桓將茂德帝姬灌醉送到金人營帳中之事發生,趙福金也會考慮拿趙桓當個工具人用上一用。
可事情發生了!
不光是原身茂德帝姬,還有大宋許許多多的女子,在靖康之變受到的屈辱都是來自于他的不作為跟耳根子軟,做為一國之主,主意一天三變,為了自身安危,將國朝的女兒賤賣給金人的大罪,終其一生,也休想還得清楚。
趙福金能因為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放過李氏,但絕對不可能因為還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放過趙桓!
當然,趙佶也是一丘之貉。
這些話,自然就沒必要說與蔡鞗聽了。
趙福金想了想,霸氣的來了一句:“蔡郎君可聽過一句八字真言?”
“什么?”蔡鞗一愣。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趙福金微微一笑,拉著說道:“太子殿下好好的,他就是太子,若是有一絲不好,我立馬就能讓他成為庶人,你信嗎?”
這個?
蔡鞗更愣了,為何明德帝姬有這么大的底氣,難不成后世的歷史里,官家易儲另立了?
再不然,是帝姬有更大的野心?
“我對帝王之位,并沒有絲毫野心。”趙福金看出了蔡鞗心中的疑慮:“只要這個國朝能強盛到保我平平安安的活著,誰做官家與我沒有任何區別。”
可是,“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的道理,帝姬總知曉吧。
“帝姬打算扶持八皇子嗎?”蔡鞗想了想,認真的說道:“八殿下有勇有謀,只是被身邊的宮人帶壞了,只要帝姬能將他帶到身邊親自管教,日后嫡親的血脈,自然能保帝姬平平安安的活著。”
“要將自己的命運寄在別人的手上,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平平安安。”趙福金很是傲氣的說道:“我既然要挽救國朝,保證自身的平安。自然就要做到無論何人做官家,都不敢動我分毫。”
這個,估計難吧?
蔡鞗想了想,說道:“既然帝姬心中有數,下官就不再枉做小人了。
不過,太子殿下牽連到白方兩家的事中來,確實是有一些麻煩,若是帝姬信任,就將此事交予下官手中,下官定然將事情辦得圓圓滿滿,不讓帝姬名聲因此事有損半分。”
“既如此,那就勞煩蔡郎君了!”趙福金微微一笑,看向關閉著的大門:“蔡郎君此次是沒打算請我吃飯么?”
蔡鞗頓時赫然,他這才發現,只顧跟趙福金說話,竟是已經過了飯點。
他茶沒泡,飯菜竟然也忘記叫了。
……
靈山寺,白老夫人一身素袍,雙手舉著一個木魚,厲聲呵斥道:“白承明,你能耐了啊,居然敢圈禁親母!”
白承明跪在地上,身上濕淋淋的,腳邊還滾著一只琉璃杯子,茶葉從頭頂撲簌簌的往下掉。
他白著臉,神情惶恐,求情道:“母親,為了您的親兒孫,還請你屈就幾日。”
“屈就幾日?”白老夫人怒斥了一聲:“你將亮兒都支走了,若只是屈就幾日何須如此麻煩?說吧,為了保你的命,要老娘怎么死!你畫出個道道來,老身定不辱命!”
“娘,兒子豈敢!”白承明趴在地上:“若是娘不愿待在靈山寺,也可去京郊的庵堂,待我將向兒救出,事情解決后,自然會來接母親回府。”
“你這么一說,老身這倒是自由的很啊!”白老夫人氣怒攻心,狠狠的頓腳罵道:“你個不忠不孝的東西!你倒與我說說,這到底是你爹的主意還是你的主意?
我告訴你,如果你不將我好生送到京城里去,白家一族滅得更快,你信不信!”
“娘,兒子一心為白家全族考量,還請您務必要原諒兒子一回!”白承明并不相信舊黨還有如此大的實力,是以只當白老夫人說的話,只是威脅他就范而已。
“你可知,官家執政后,為何會啟用你爹爹與你們兄弟?”白老夫人又傷心又難過的說道:“你不會當真以為是你爹爹見機的快吧?
那是大娘娘為了保下白家,特意撇清的!
在大娘娘的手中,有能要你爹、還有白家全族性命的東西在。你若是不信,且回去問問那老不死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