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像我這樣的人,清醒的人最荒唐第355章像我這樣的人,清醒的人最荒唐←→:、、、、、、、、
百草園里正放著一首歌。
這是個書店的名字,書店里的格局和一家叫“三味書屋”的書店有些像,進來書店的許多人都以為這里是模仿三味書屋的,畢竟在這一塊,三味書屋還算是有點名氣的——那是路安之一家三口曾經去過的店,還有人在那里得到了路安之一家三口的簽名。
現在雖然因為路安之再沒有去過三味書屋,那書店的熱鬧已經不如之前,但那里的名氣,還是就這樣出來了。
人們不清楚為什么好好的一家書店會叫“百草園”,問起店里看店的店員,店員也是只說:“不知道,名字是老板取的。”至于老板是誰,店員們都沒有說過。
店員有兩個,一個是個年紀不小、挺熱情的大嬸,周六日的時候會是一個男人。
書店的人并不知道,那個大嬸是王萍在這里交的朋友,在百草園剛剛開業的時候,來這里幫忙看看店,男人則是她的兒子。這里還沒有招到正式的店員,所以王萍只好先找些靠譜的人來這里幫幫忙。這種情況要等招到新的店員才能結束。
——不是她自己不愿意來,實在是三味書屋那邊更忙,那里已經成了一個網紅書店,雖然因為路安之之后再沒去過那里,人氣已經滑落了不少,但到底名頭還算是大,有許多人都喜歡往那里跑一跑,見識見識。
這是個周六,幫忙看店的是王萍的兒子嚴順安。他周六日休息,可以來店里坐一坐,讓給王萍幫忙的大嬸休息休息。
這時店里沒有客人,嚴順安坐在柜臺后面,用電腦選了一首歌播放,自己在拿著一本書看。他其實挺喜歡這樣的,坐在書店里看看書,挺愜意的,畢竟他本身就喜歡看書。不過他也知道,這只是店里客人不多的時候,如果客人多了,自己可就顧不上看書了。
連接電腦的音響播放的是鐘宇的新歌。今天鐘宇的新專輯正式發布,他知道鐘宇其實是被媽的老板的幾首歌捧出來的,而這張新專輯里,又有媽的老板創作的兩首新歌,所以他對這兩首歌挺好奇的。因此今早來到書店,他就在旁邊的音像店里買了一張鐘宇的專輯,在書店里播放來聽。
那首提前發布的打榜歌曲,他并沒有提前去聽,平時工作有點忙,他也顧不上。現在難得清閑,正好把媽的老板的那兩首歌都聽一下。
他首先聽到的就是那首《像我這樣的人》。這首歌的曲調并不復雜,不像《以父之名》《夜的第七章》這種,技巧編曲那么炫,可就是這么簡單的曲調,配上歌詞,卻一時讓嚴順安愣住。
他聽著鐘宇一開始唱“像我這樣優秀的人”,還以為這歌是凡爾賽,畢竟媽的老板確實優秀,凡爾賽一下,也沒問題。可第二句一出,他立馬愣了。隨后的歌詞一句句順著音響里鐘宇的聲音流出,嚴順安感覺那聲音像是在往自己心頭上灌,死沉死沉的。
“像我這樣優秀的人,本該燦爛過一生,怎么二十多年到頭來,還在人海里浮沉。像我這樣聰明的人,早就告別了單純,怎么還是用了一段情,去換一身傷痕……”
嚴順安覺得有些壓抑。雖然他的人生還算順遂,爸媽、老婆、孩子都好,工作雖然忙,但是也還行,但為什么聽著這首歌,聽著那隨著曲調流入心口的歌詞,就覺得壓得慌呢?
“像我這樣迷茫的人,像我這樣尋找的人,像我這樣碌碌無為的人,你還見過多少人……”
迷茫……尋找……
聽著歌詞里的這些詞,嚴順安又愣了一愣。他感覺自己好像有點明白了。家庭幸福、事業順利,并不代表他就沒有迷茫啊。還記得曾經那些理想嗎?還記得當初對未來的暢想嗎?自己在生活中前行,有獲得、也有失去,有堅持,卻也有妥協。自己到底是失去了些什么啊……
那自己曾經幻想過的、追隨過的……
但是,這就是大部分人都有的經歷吧。
這首歌,原來不是單寫給某個人的啊。
“像我這樣庸俗的人,從不喜歡裝深沉,怎么偶爾聽到老歌時,忽然也晃了神。像我這樣懦弱的人,凡事都要留幾分,怎么曾經也會為了誰,想過奮不顧身……”
嚴順安聽著聽著,忽然笑了一下,心想:沒想到媽的老板也和自己一樣,都有過這樣的心情。可是他這樣寫沒問題嗎?明明媽的老板看起來生活那么美好,還娶了張素馨那樣的老婆,有個纖纖那樣可愛的女兒,這樣的歌詞,真不像是他寫出來的。張素馨看到他寫的這些歌詞,不會多想嗎?
這歌詞,實在是寫的太真摯了啊……
寫的真好!
“像我這樣孤單的人,像我這樣傻的人,像我這樣不甘平凡的人,世界上有多少人,像我這樣莫名其妙的人,會不會有人心疼……”
聽著歌曲緩緩走向終點,嚴順安忽然想這歌真的像一個人酒后不甘的囈語啊。自己回家以后一定不能聽這歌,不然一不小心神游物外了,自家媳婦肯定免不了胡思亂想一番。
不過以后多聽聽就沒事了。
他如是想。
不管怎么說,這首歌確實挺好聽的。雖然簡單平淡,但很動人,尤其在鐘宇那充滿故事感的嗓音下,更是感染人了。嚴順安感覺這首歌就像是媽的老板為鐘宇量身打造的一樣。
“這是鐘宇的那首新歌嗎?”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嚴順安抬起頭來一看,在柜臺外面站著一個略微有點胖的中年男人,有一點點外凸的啤酒肚,穿著普通,但收拾得還算干凈。
“是啊,你聽過?”
嚴順安以為這位是來買書的,于是順道問了一句,“要買什么書嗎?”
中年男人搖了搖頭,指了指書店的門上貼著的一張紙,說:“我是來應聘的,我看這里招店員。這首歌我在電視上聽過,我兒子和女兒在家看電視的時候聽到了,他們都挺喜歡的。”
嚴順安微微驚訝了一下:“你有兒子女兒,在這里工作沒問題么?這里的工資可不怎么高。一個月一千五,養活一家四口有點難吧?——抱歉,我說話太直了……”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說:“沒事,你說得對。我知道,一個月一千五,只能勉強糊口。但是沒辦法,我找不到其他工作了。我沒什么學歷,附近能找的工作都找了,但沒有合適的。”他說得很沉很穩,并沒有什么情緒波動。說到這里,還露出一個笑來,說,“不過我不是負擔一家四口,是一家三口,所以擔子能稍微輕一點。我和我老婆離婚了。”
嚴順安感覺剛剛《像我這樣的人》的尾音又流過了自己的腦海。
“啊,抱歉。”
他忙說道。
中年男人搖了搖頭,說:“沒事。”
嚴順安又說,“可是你想好了,在這里工作的話,那你的時間和精力可都要被牽扯進來了,想去找其他好點的工作,怕是也沒什么時間了。”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說:“我知道。我回家以后會寫一寫,稿子在楓樹下已經過了初審,如果沒問題的話,應該還能有一點收益。”
嚴順安微微驚訝了一下,說:“是嗎?那你真厲害,到時候稿子刊登了,可一定要跟我說,我一定拜讀。”
中年男人道:“謝謝。”
嚴順安之后就問了中年男人的名字,并和自己老媽說了一聲。沒過一會兒,自己老媽就過來了,跟中年男人了解了一下情況以后,就讓中年男人在店里試著干一干,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就簽合同。
于是中年男人就這么上崗了,嚴順安從柜臺后面的店員轉變成了長桌一角的讀者,順道也幫著觀察觀察中年男人的工作情況。
中年男人名叫許長青,一個人獨自帶著兒子和女兒生活。老婆去尋找白月光,跟人跑了。他為了爭奪兒子和女兒的撫養權,把財產全都讓了出去。
王萍聽到許長青的這些過往時長吁短嘆的,十分可憐許長青。嚴順安也有點同情,但并沒有表露出來,還拉著自己老媽,讓老媽克制一點。身為男人,他知道一個男人通常是不會想讓別人這樣同情的。
和許長青一對比,嚴順安覺得自己真是幸福多了。
自己的生活,真是應該好好珍惜啊!他心里如是想。
“當你走進這歡樂場,背上所有的夢與想,各色的臉上各色的妝,沒人記得你的模樣……”
媽的老板寫給鐘宇的另一首歌從音響里傳了出來。嚴順安等這一首歌等了有一會兒了,那獨特的氣質和充滿故事感的歌聲一出來,他就很清楚,這首歌肯定就是老板寫給鐘宇的第二首歌了。
他之前挺期待這首歌的時候,但聽到歌詞,他卻忽然說:“要不換下一首歌吧?”
“三巡酒過你在角落,固執的唱著苦澀的歌,聽它在喧囂里被淹沒,你拿起酒杯對自己說……”
這首歌的歌詞,還是那么讓人不舒服啊。媽的老板寫給鐘宇的歌,怎么都這么喪呢?
嚴順安偷偷看了眼許長青,有點怕這歌影響到這個老婆剛剛跟人跑了的男人的情緒。
然而沒想到,許長青挺淡定的,聽到嚴順安的話,只是搖了搖頭,說:“不用,挺好聽的。路安之的歌我挺喜歡。”他說的是路安之,而不是鐘宇。
嚴順安微微一怔:“你喜歡路安之的作品么?”
許長青說:“是啊,他的歌和我都喜歡。我去楓樹下投稿,就是因為路安之。不然的話,我肯定會選擇古今傳奇的。”
嚴順安道:“你寫的是武俠啊?”
許長青點頭道:“是啊。不過選擇楓樹下,有一點原因是因為路安之,大部分原因還是楓樹下的武俠競爭壓力小。畢竟古今傳奇是老牌武俠雜志,對武俠的要求比較高,也很少會刊登新人作品。我怕我沒那個實力。”
嚴順安點了點頭。
“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喚醒我的向往溫柔了寒窗,于是可以不回頭地逆風飛翔,不怕心頭有雨眼底有霜。一杯敬故鄉一杯敬遠方,守著我的善良催著我成長,所以南北的路從此不再漫長,靈魂不再無處安放……”
《消愁》的歌詞在音響里響著。聽到這四杯酒,嚴順安和許長青都沉默下來。
這首歌的歌詞依舊如此出挑,曲子成了歌詞的陪襯,但卻把歌詞襯托得很好,讓這歌詞變得感染力極強。
許長青恍惚出神,嚴順安也恍惚出神。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過往,支撐我的身體厚重了肩膀,雖然從不相信所謂山高水長,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寬恕我的平凡驅散了迷惘,好吧天亮之后總是潦草離場,清醒的人最荒唐,清醒的人最荒唐……”
八杯酒被鐘宇唱完,嚴順安緩緩吐出口氣,說:“這歌詞寫的真好啊。”
許長青也點了點頭,說:“是啊,不愧是路安之。”
嚴順安心頭卻在想:媽的老板也有過這樣的悵惘嗎?這樣的歌,還真不像是媽的老板那樣的人生贏家寫的。
可是,確實很動人心啊!
“等下班了,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嚴順安問道。他平時是很少喝酒的,哪怕公司應酬,都不怎么參加。可現在,他卻鬼使神差地主動提了出來。他不知道是因為這首歌,還是因為聽到了許長青的往事。
反正他現在真想喝兩杯。
然而許長青卻搖了搖頭,說:“不了,我下班后還得回家。謝謝邀請。”
嚴順安搖搖頭,說:“謝什么?祝你投稿順利,生活好轉。”對這個努力生活的人,沒有比這句話更好的祝福了。
許長青點點頭說:“謝謝。”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很快到了下午六點,許長青下班回家。等許長青走后,嚴順安才離開了百草園。他看著許長青的背影,《消愁》的最后一句歌詞還在他心頭縈繞:“清醒的人最荒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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