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陸順得到了鼓勵,說:“雖然我把主任位置騰了出來,可計生線的幾個關鍵還是掌握在我手里,如經費的配備調度,人事權等等,也只是給了他個空位置。”
衛書記呵呵大笑起來,說:“好六子,跟我想到一起去了,看來你還是用了心的啊!那主任位置給了柳大茂,副主任給誰呢?”
楊陸順不加思索地說:“江清泉比較合適,他是干部編制,在政府工作時間不比柳大茂短,讓他屈身柳大茂下面肯定會不怎么服氣,而柳大茂有這么個強手在旁邊虎視耽耽,量他也不敢掉以輕心,除了好好工作沒其他想頭了。至于計生專干就讓張文謹來搞,他人比較單純直率,又是集體干部,只要他好好干許諾讓他招個國家工,肯定會死命工作的。”
衛書記又開始的欣喜變得詫異起來,這六子進入角色也太快了點吧,居然想法完全跟自己一致,看來大學生沒白讀書,這表面憨厚木訥的小子肚子里花花腸子不少呢,看來再加磨練,一定是自己的好幫手了,可萬一,應該不會了,這小子沒我提攜現在只怕還在吃粉筆灰的,讀書人講究是是“仕為知己者死”嘛。他腦子里瞬間閃過了無數的念頭別人自然不知道,站起來親昵地拍著楊陸順的肩膀說:“好,安排得好,主要是分析得透徹,知己知彼才可百戰百勝!我原來還擔心你經驗不足吃那柳油子的虧,沒想到你早就掌握了主動。”
楊陸順失了會神,才艱難地說:“衛書記,我雖然想得多,那也只是紙上談兵,沒了您的支持,自己的命運都掌握在別人手里,哪里還有資格調擺別人呢。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您對我的支持上的了。”無非就是表了忠心。
衛書記哈哈笑著說:“看到你這么快成長起來,我真高興啊,原來生怕你是個書呆子,看來我是多慮了,你肯定比我強啊!六子,好好干,你才二十四歲,前途無量啊!你的想法我完全贊同,我還告訴你個好消息,你的計生線馬上又要擴大隊伍了,根據縣委的初步決定,各鄉鎮在現有人員的基礎上增加兩到三人,而且都是國家職工編制,雖然還沒最終定下來,但也是遲早的事情了,這次如果新平的工作占了優先,我再去爭取爭取,加三個人應該沒問題啊。”他看了看楊陸順,暗暗說我干脆人情做到底,說:“你看你有什么覺得合適的人,早點跟我說說,我好給你留個招工指標。”
楊陸順又失了會神,這狗日的老丘真是神了,什么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啊,不過只是我沒主動找衛書記而是衛書記找的我了。嘿嘿,他那頓酒實在該我請他了,看來老丘那沒幾根毛的腦殼里真是東西多喲。既然衛書記問起,他也就不再拖拉,說:“計生辦其他人員我沒什么要求,就是內勤非常重要,要靜得心不怕勞累,尹芳同志雖然做得很好,可畢竟她孩子大了,老黃也一身病痛,家庭分了她不少心,所以我想找個能吃苦手腳勤快的年輕女同志接尹芳的手,人選我也有了,就是現在政府里的勤雜小何,那妹子我想您也多少知道點,在政府工作了多年,口碑聲譽都還不錯,與其選不熟悉的,我覺得讓小何當計生辦的內勤應該合適。”
衛書記又是一個詫異,原本以為六子會讓自己家親戚什么的來招工,卻沒想到是把這機會讓給了小何,看來六子還是個善良之人啊。小何的情況他自然是了如指掌了,也蠻同情這勤快文靜的妹子,可考慮到自己才到新平時日不久,家屬也不在身邊就貿然去解決一個年輕妹子的工作,怕招來閑話就一直放著沒去動,既然六子提起,也覺得可以,都曉得六子的愛人沙沙在新平可是少有的漂亮妹子,應該會沒什么閑話,就點點頭說:“恩,小何妹子確實還蠻不錯,按照新平的慣例她也早該解決了,行,你看人還是蠻準的,小何肯定比那尹芳強多了。你今天是提議我全部接受了。不過讓柳大茂這么輕易的提了,我總覺得還應該給他點厲害看看,不然不得真服你啊。”
楊陸順說:“其實計生辦這主任也算不得什么職務了,一個虛名而已,要說到柳大茂嘛,還得您親自出馬了,他不是還欠著原來的補助款還還清么,您稍微逼緊點,我再出面當和事佬,也就是了。”
衛書記笑著說:“是要給那家伙上點緊箍咒,這事我會搞熨帖的,干脆這樣,我直接來調整你們計生辦,就不用你寫什么計劃報告之類的了,免得別人對你議論,明眼人一看就曉得究竟是怎么回事了,省得讓人說你人小鬼多。我出面搞別人看了無非是認為我想加強計生線的管理,就不會聯想到其他了。”說著意味深長地看著楊陸順說:“六子啊,從這事看得出你還是蠻用心的,但為了工作我是全力支持你呀,我這偽軍閥的名頭反正在新平已經出名了的。”
楊陸順竦然一驚,看來今天這么一表現讓衛書記有點猜忌了,可轉念想到自己沒一件事是為了個人,全部是為了工作,也不懼怕地回視著衛書記說:“衛書記,我不為別的,也全是為了工作,既然您信任我提拔我,我也要做出點成績來,不辜負組織和您的期望。”
衛書記大笑道:“好,就是要把心思放到怎么搞好工作上去,本職工作上一天不出成績,再做多些再說好聽的什么都是白搭,我們在工作上既要注意方法又要注意過程更要注意結果,可上級領導卻不管那些,他們要求的就是結果,就是要看到成績。我們在基層累死累活不出成績叫領導們評價我們?呵呵,跟你說這么些無非也是想你知道我這一把手的難處,你當我喜歡聽人家背后罵我偽軍閥啊。”說到這里不禁臉上出現了落寂的神情,他點燃一支煙大口地抽著,濃濃的煙霧很快迷糊了他剛毅的臉龐。
楊陸順看出了衛書記心里的矛盾,可又不知道怎么勸慰,只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良久衛書記才嘆息著說:“六子啊,其實當領導一把手無趣得很啊,莫看在外面總有人擁簇著,總有人奉承著,可肩膀上的責任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怕天災怕人禍,怕農民們罵怕干部們反對,要做的工作實在太多,要解決的問題實在太多啊!上面任務一個一個派,我下面的領導干部又各懷心思,真要做到團結一致又是何其之難。開會時什么主意想法直管說,卻全然沒在意這些東西到底有沒有用實不實際,同意了就眉開眼笑,不同意就背后罵娘。莫看是民主集中制,到了最后還都是等我拿主意,成了就各自表功,砸了就怪我獨斷專橫。我好心放手讓他們去搞,他們又盡搞名堂;眼睛盯牢了又埋怨我黨政不分!就拿老謝來說,你堂堂一個副書記鄉長,什么事情不拿主意指望我,我定了方案他又暗暗慫恿人反對,表面上和和氣氣,見到了問題不及時制止卻往我這里反映,我去批評去唱白臉,他轉背就當好人,到頭來我好不落好,好人好事他一個人全占了,罵名全讓我背,我還沖他發不得怨氣,你說跟這樣的人搭班子,又有什么意思?”
楊陸順聽得暗暗心驚,原來表面上風光無限的一把手也有諸多煩惱憂愁!看來衛書記把我當最親近的人了,要不這樣的話也不得說,很多事情自己也是只知其表不知其里,看來也沒什么話能安慰衛書記了,還是當個默默的聽眾吧。
果然衛書記嘮叨了半晌,煙也抽了幾根,心里的怨氣也都發泄完了,才呵呵一笑說:“六子,我今天這么一羅嗦,倒讓你看笑話了。”
楊陸順誠摯地說:“衛書記,我是個年輕人,沒您那么多閱歷和經驗,只是聽您說得真切,想必在工作中總也會遇到這樣那樣的麻煩,我也一樣,心里有了什么郁悶憋屈的事說出來就會舒服點,只是我沒想到象您這樣剛毅的人也會與我這平常人一樣。您看我嘴笨得很,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謝謝您對我的信任了。”
衛書記笑著說:“其實你小子嘴一點都不笨,要不怎么會哄得小汪妹子乖乖不回城里扎根新平呢?你是真正的聰明人,知道多看多聽而不是仗著自己是大學生到處夸夸其談,我帶兵無數,直到今天才感覺帶了你這唯一的好兵啊!早在軍子家我就覺得你不比常人,對了我的眼啊。你沒當過兵,部隊里最講感情了的,你看軍子那么桀驁不馴的人在我面前總是規規矩矩,原因就是我曾經是他的營長,他的老領導,也許以后你會看到,無論他官職多么高,還是會在我面前立正敬禮的了。”
楊陸順一時聽得恍惚了,他漸漸分不清衛書記到底為公多一點還是為私多一點,也許......也許公私兼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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