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沉浮

第二十五章 (上)

次日楊陸順一到辦公室,羅袁軍與何凱就來道喜:“楊主任,恭喜啊!”楊陸順笑道:“你們知道了?那兩個多嘴的小子!”何凱急忙說了幾句祝福的話就告辭走了,楊陸順小聲說:“老羅,何凱真是個老實人。多話都沒幾句。”

在機關里,很多話不能聽表面,老實也許就是迂腐的意思,魄力也許暗諷跋扈,羅袁軍哪能聽不出來呢,卻不接著楊陸順地話,而是說:“楊主任,沁言弟媳有喜了,這是件大喜事啊。也別怪小唐小丁多嘴,我們大家都沾沾喜氣嘛。”

楊陸順笑道:“那我中午請客喝酒?”

“楊主任,你是應該請客喝酒嘛,哈哈!”門口傳來陳立庚的聲音,楊陸順側臉看去,陳立庚笑呵呵地跨進辦公室。雙手作揖:“楊主任,恭喜恭喜!”楊陸順也把手拱幾下說:“同喜同喜啊,嘿,你們消息真快啊!”

陳立庚接過楊陸順遞的煙,就著炭火點燃,笑道:“那是,開發區成立也有時日了,這是頭一樁喜事嘛,還是楊主任的,理應請客喝酒。老羅,你要安排好啊!”

羅袁軍一攤手:“你說的有意思,楊主任要當爸爸。該是楊主任安排嘛!你別胡咧咧造成誤會啊!”

平素不茍言談的老古板也玩起了幽默,不由楊陸順陳立庚砰然大笑,羅袁軍也跟著笑了起來,楊陸順止住笑趕緊說:“我來安排,這些就不老老羅操心了,中午我看就去農家樂吧。斯靜口味也不錯。”

“楊主任,羅主任,我也要去農家樂!”聲音清脆悅耳,是張春梓!

楊陸順那天在房門偶遇張春梓后,覺得張春梓收斂了不少,或許她想在凌晨大伙都睡得正熟去敲顧建鴻的門,沒料到被撞破了,殘留的羞恥感使得她總有點慚愧吧。就微笑著一指沙發說:“張副主任,坐!顧市長不是批準你在家休息三天嗎?”

張春梓也微笑著說:“本來是要在家休息地。聽說徐主席有喜了。我得向楊主任來道賀啊。這不碰上了請客。好心有好報啊!”

羅袁軍說:“那正好。楊主任地意思是中午去農家樂請客。上午還要開全體干職大會。你反正有假。就去安排飯菜吧!”

張春梓就起身說:“那我就去安排了。楊主任還有事嗎?”楊陸順巴不得她趕緊走。說:“沒事了。你去吧!”

等張春梓一出辦公室。陳立庚大驚小怪地嘀咕:“哎呀。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居然小張沒超過五分鐘就走了!”

楊陸順不喜這樣地玩笑。溜了老陳一眼沒吭聲。羅袁軍也不好接茬。一時冷場。陳立庚忙看手表說:“呀。快八點半了。老鐘怎么還沒來?不是說好碰頭地嗎!”

好在不大功夫。鐘峰就端著個保溫杯進來了。楊陸順抬眼見鐘峰滿臉笑容。也舉手招了下算是打招呼:“老鐘。來了啊。快坐!”

鐘峰笑瞇瞇地坐下,說:“楊主任,我聽許一心說你家徐主席有喜了?是不是真的啊?”

楊陸順欠身遞根煙,卻見鐘峰手里的保溫杯嶄新新的,看來那個紫砂內膽地正被老羅給砸了,點點頭說:“這個還有假啊,市人民醫院的婦產科主任大夫許梅做檢查,都兩個月了,剛才老羅老陳起哄要請客,老鐘,中午要沒其他重要應酬,就一起去農家樂喝兩杯?”

鐘峰哈哈大笑起來,說:“天大的事也擱一邊,就去喝兩杯喜慶喜慶。我有要求,喝茅臺,一定要喝茅臺!陸順,就是我們開發區的幾個伙計把?”

楊陸順說:“暫時就我們幾個,人多了我可沒那么多茅臺啊!呵呵”

鐘峰說:“我也這么想的,現如今真茅臺太稀罕嘍。你得去找廊園的左瑜,那家伙藏了不少真貨,專門接待省里北京的領導的。”

楊陸順家還有幾瓶廊園弄來的茅臺,應該就是老鐘說的真貨,就搖搖手說:“就不去討人嫌了,我家還有一對幾年前地茅臺,一直舍不得喝,今天就大方一次,讓老鐘過把癮!”

鐘峰自然眉開眼笑,這讓一旁的羅袁軍很疑惑,昨天還頂牛斗氣,今天怎么就啥事也沒有一樣呢,鐘峰的胸襟不至于如此開闊吧,莫非想在吃飯時搞什么名堂?正要刺老鐘兩句。沒想辦公桌上地電話猛地響起來,只好咽了下去。

楊陸順起身去接電話:“顧市長你早,啊,謝謝顧市長地祝賀啊,哪是我保密,我也是回家才知道的,高興、當然高興了,不管兒子女兒我都高興,再次感謝顧市長的吉言啊。好的好的,再見!”

羅袁軍故意詫異地問:“楊主任,顧建鴻市長專程來電話,就是祝賀你家夫人有喜?”

鐘峰總覺得老羅地話刺耳,笑道:“這不很正常嗎,顧市長和陸順一起去香港出差才回。加之顧市長是主管我們開發區工作的,關心我們楊主任來道個喜是人之常情嘛,領導就不能交朋友啊,一樣有人情往來的。”

楊陸順見鐘峰語氣沒了開始的和善,不想無端端把氣氛弄僵,搶在羅袁軍之前說:“顧市長是通知我明天上午去他辦公室有工作交待,順便道個喜而已。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趕緊碰頭,九點半要開大會。”

楊陸順才坐到火盆邊,正要主持碰頭會。電話鈴又在響,陳立庚手疾眼快撅起把電話從辦公桌上拿來遞給楊陸順。

楊陸順笑笑就接過座機,抓起話筒:“喂...哦是趙科長。你好你好,什么,你也知道了?哪是故意隱瞞啊,我也是昨天回家才知道地,謝謝你的吉言啊,哎呀我怎么敢當啊。你就不用告訴王書記了嘛,那好,下次我去市委再感謝王書記的吉言,今天沒空,都安排滿了,你看我是那樣的人嗎?一定有好酒喝的!好地,再見!”

鐘峰笑道:“楊主任,趙科長是不是趙大秘啊?他要喝酒,正好中午一頓請了。還準備請幾次客啊?呵呵”

楊陸順說:“今天是我們幾伙計喝酒。不想摻和別人,我真想批評小唐小丁。滿世界都知道了!”話音沒落,電話又響了,是虹鼎區地張曉春副書記來道喜,好容易應付完了,秘書長呂沐又來道喜,搞得楊陸順有點煩躁起來,這不耽誤工作嗎,可來電話的不是領導就是好朋友,只好沖外面喊:“丁寒江,過來一下。”

丁寒江急忙過來,楊陸順把電話機對丁寒江一遞,說:“寒江,你幫我接電話,不管是誰,都說我不在辦公室,在開大會,有事留話。老鐘老羅,我們去接待室開會去,耽誤事不是。”

張春梓從楊陸順主任辦公室出來,給何凱打了個招呼安排輛車,把她送回了住所,選了一些滋補品,又拿出雙在香港購買地名牌高跟鞋,直奔楊陸順家,她名義上還是徐沁言的好姐妹,可她也知道,再過得段時間,她和楊陸順的流言蜚語只怕就要傳到徐沁言的耳朵里,哼,你楊陸順看不起我,我就要鬧得你家感情出問題!反正姑奶離婚了,大不了被人罵狐貍精!

張春梓這樣算計楊陸順,心里居然有絲快感,可轉念想到顧建鴻不能離婚,又黯然神傷,她實在不想隨隨便便找個男人嫁了。到了楊家樓下,她讓司機在樓下候著,自己大包小包進了楊家,楊家可真熱鬧,婦聯的高主席忻主席還有些熟悉不熟悉的女人,團團圍著徐沁言在獻邀請,看著徐沁言滿臉矜持的微笑,她不由嫉妒萬分:不就是命好當上領導夫人了嗎,區區楊陸順還只是個處級干部,哪及得我的顧建鴻啊,老顧是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堂堂副廳級實權領導,哪天我真和老顧結婚了,絕對比你徐沁言高貴!

張春梓內心沮喪嫉妒無比,可臉上地笑容及話語比誰都親熱:“沁言姐,真要恭喜你了,我還在香港出差時,硬拉著楊主任逛了好幾家大商場,專程挑了雙皮鞋,是瑞士名牌巴利喲。可惜不知道你懷孕了,只好等寶寶出世后再穿了。”

徐沁言見那女鞋確實精致高雅,她雖沒聽說過巴利這個牌子,可也知道張春梓眼光不俗,也就大大方方接過來,在自己腳上比了比,說:“春梓,你的眼光真好,我第一次看到這么貴氣的皮鞋,我現在是沒機會穿了,春梓,你身材好人又漂亮,這鞋你穿最配了,我轉送給你吧!”

張春梓還要拒絕。沒想到忻、許梅等女人都妒忌張春梓,再說張春梓地禮物也搶了風頭,不約而同就形成了統一戰線,你一句她一句的幫著沁言說話。

搞得張春梓很狼狽,只好接受了沁言地回贈,不過她卻明顯地覺得自己被排斥在這個外,內心既失落又氣憤,好在她見多識廣,再慪氣也忍隱得住。干脆就去陪沁言父母說話,總比加塞在那群女人里要自在得多。

張春梓從沁言臥室出來,見徐父母在客廳跟個警察說話,細一打量覺得面熟,沒想那人見到她,馬上熱情起來:“咦。這不是開發區的張副主任嗎,你好你好!”張春梓敏銳地從那人眼里看到了男人的原始,心里冷冷一笑,鄙夷得很,不過臉上笑得嫵媚動人:“啊,我記得了,開發區派出所的侯勇所長,你好啊!也來看沁言姐啊?”眼波一溜卻定在了徐父母那里:“伯父伯母,我跟沁言是最好地姐妹了,前段時間同楊主任到香港出差了。昨天才回的。早要知道您二老要來小住,我就不去出差了,和沁言一起陪您們。”

徐父徐母見張春梓自稱閨女的好姐妹。當然也很客氣。

可憐的侯勇就被晾在了一邊,他知道張春梓的背景,自然不敢得罪,可越看張春梓越風騷勾人,他是典型地色鬼投胎,居然就趁這張春梓跟徐父母聊天之際在一邊肆意地上下打量著。暗暗惋惜這樣的豐潤膩人尤物要能一親芳澤,是死了也值得。

張春梓雖然跟徐父母拉家常,可眼角余光沒放過侯勇,知道自己被侯勇盯住看,心里膩味卻更加擺姿弄態的展現高雅氣質,女人總不會嫌棄多一個自己的崇慕者地。晾了侯勇一會,這才對徐父母說:“伯父伯母,這位侯所長是楊主任地南平老鄉,楊主任親點地開發區派出所所長呢。”

徐父其實聽沁言介紹過。人侯勇來很久了。就笑道:“侯所長也是年輕有為啊,你們都在開發區。是同事吧,你們聊,別管我們了。”

侯勇投桃報李:“徐叔,張春梓是開發區黨政辦地副主任,算是我們楊主任的大內總管呢,比我還小幾歲呢!”

徐父說:“你們都是年輕有為啊!”徐母說:“我和老頭子過兩天就回南風了,春梓你是沁言的好姐妹,要多來照料沁言,她是高齡產婦了,我說要在這里照顧她,她硬是不然,說有保姆。可我怎么能放心呢,又拗不過她...”

張春梓急忙說:“您老放心,你看沁言朋友姐妹這么多,我們都會照顧沁言的,您老只管安安心心回南風,就等著做外婆吧!”

侯勇也幫腔:“是啊,張主任說得不錯,莫看楊主任沁言到廊柱時間不長,兄弟朋友那是大把啊,我看就只有張主任,也能把沁言照顧好的。”

徐母感激地說:“是嗎?那就麻煩張主任了。”

張春梓客氣幾句,想著還要去安排中午飯,就起身告辭離去,侯勇卻是還想跟張春梓多說幾句話,也趕緊告辭追了出去:“張主任,要不要我送送你啊?我開了警車來的。”

張春梓一向氣質不俗,很多男人心生愛慕卻自愧不如,就是有心無膽了,難得這個丑陋無比的家伙還敢來獻殷勤,不過想到他同楊陸順的關系和馬上就要流傳開來的謠言,不能對楊陸順地哥們太冷落,就停步微笑道:“那正好了,我其實是坐開發區的車來的,你也曉得開發區車緊張,我這就叫車回去,坐坐你地警車。”

侯勇喜出望外,他不能把美人摟在懷里,能多說上幾句話也不枉此行啊,笑得一臉稀爛:“愿為女士提供最優質的服務!”

張春梓幾欲作嘔,強笑道:“唷,侯所長好幽默的!”快步出去囑咐司機回開發區,上了侯勇的警車。

侯勇發動汽車問:“不知張小姐要去往何方啊?”他得了張春梓的表揚就愈發地賣弄口舌起來。張春梓說:“去全福農家樂,知道路不呢?”

侯勇熟練地轉動著方向盤,哈哈一笑說:“在虹鼎區勞動北路快到鄉里了,大名鼎鼎的全福,吃喝玩樂一條龍地好地方,你說我會不曉得?我到廊柱的第一天,我楊哥就是楊主任,就在全福替我擺酒接的風!”

張春梓嫣然一笑,馬上皺鼻嗔道:“那你不許再叫我什么張小姐了。好好的稱呼,就被那些酒店賓館的下賤女人給玷污了。”

侯勇嘻嘻一笑,他叫張春梓張小姐何嘗不惟愿張春梓就象那些小姐一樣,花點錢就能摟在懷里肆意搓弄呢,忙檢討:“對不起張主任,我一時忘了。唉,以前說大戶人家的小姐閨秀,都是有身份地位的、氣質高貴的女孩子專用稱呼,如今淪落到了風塵!”

張春梓不想糾纏什么小姐問題,問道:“侯所長,我曉得你同楊主任的關系不錯,不然楊主任不會請你到開發區派出所來,你也不會放著春江省城不呆跑到下面市里來。以后你要多關照我喲。”

要是侯勇不曉得底細,還真就被張春梓給迷惑了,哪怕就是明明曉得張春梓是顧建鴻市長地情婦,也暈暈乎乎了,不過他一來覬覦張春梓地美色,二來也想攀顧市長的路子,多條路總也不錯,不能事事都要求陸順出面地,于是只差拍著胸脯做保證:“張主任,你要信得過我侯勇,有事就開口,一定全心全意為張主任服務。”

張春梓撲哧一笑,說:“一聽就假,用胡弄老百姓的口號來胡弄我是吧?”

侯勇假作尷尬:“一時說快了,我同陸順是兄弟,你又叫沁言嫂子做姐,我比你大幾歲,如果哥哥照顧妹妹,你說還會假不?就怕我侯勇高攀不起,沒福氣有你這樣漂亮的妹妹!”

張春梓嬌笑起來,沒料到這個丑鬼也蠻會哄人的,就說:“那以后我就叫你侯哥了,你可別又說快了,叫人家師弟!”

侯勇稍愣,馬上醒悟過來,哈哈地大笑了起來,說:“妹妹,你可真會開玩笑,我叫你女王妹妹還差不多呢!”

張春梓卻說:“你看著路好不,再不坐你的車了,危險!”心里卻在思量,這個侯勇真是色鬼,色鬼就膽大包天,要是能給點甜頭抓在手里,以后說不定大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