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0462單位門口不掛牌
正文0462單位門口不掛牌
常寧有些不解,不就是有人吵架么,很平常的事,李效侖至于急急忙忙嗎?
陳文輝朝門外看了一眼,一付欲言又止的樣子,常寧瞧在眼里,微笑著說:“陳老板,你這飯館有送餐的業務嗎?”陳文輝一楞,馬上又反應了過來,“常書記,您工作忙,以后有需要的,打個電話,我燒好了給您送過去。”常寧奇道:“不錯么,陳老板,家里都裝上電話了。”陳文輝不好意思的一笑,“不瞞常書記,好幾千元的電話初裝費,還是我父親出的,他在船運公司干了一輩子,存下的退休金,就變成了一臺電話。”常寧說道:“嗯,說明你有超前眼光嘛,有了電話,你的外賣業務就紅火了,有付出才有回報嘛。”陳文輝連聲道:“那是,那是,生意的確好了不少。”
常寧瞧了一眼墻上寫著的電話號碼,笑著說:“我記下了,以后就麻煩陳老板了。”陳文輝客氣道:“哪能呀,常書記看得起我,讓我萬分榮幸呢。”常寧伸出兩根手指:“陳老板,就兩條規矩,不能放辣椒,送餐我加你百分之十的費用。”陳文輝不客氣的笑起來,“嘿嘿,恭敬不如從命,常書記,您很懂生意場上的規矩啊。”常寧一怔便笑起來:“呵呵,我也不瞞你陳老板,我從六歲就開始跟著外公出門做生意,八歲時跑單幫,十一歲與人搭伙,什么生意都做”
一說起過去,常寧就興致勃勃的,當然不好跟人家辶是要飯,卻一下子提高到做生意的高度,說得陳文輝云山霧罩的,心里不住的嘀咕,難怪人家這么年輕就當了縣委書記,敢情八歲就能獨自做生意了呢。
這么一說,倒讓氣氛融洽多了,陳文輝又往門外瞧了一眼,猶豫再三后,才小聲說道:“常書記,我隔壁是信用社呢。”
“信用社?”常寧好奇的說道,“陳老板,你跟我開國際玩笑呀,剛才過來時,我明明看到,那是一家茶,連個信用社的牌子都沒見到啊。”
陳文輝忙道:“常書記,真的,真是信用社,那個茶樓,是信用社為了搞多種經營創收,將門面房隔出一半租給別人搞的。”
“哦……”常寧心里啞然,這種辦法搞創收,他三四年前就在青陽搞過了,機關經費緊張,福利上不去,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這信用社不掛牌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啊。”
陳文輝神神道道的說:“常書記,這是全縣信用社的總聯社,平常不對外營業的,至于這牌子么,一般都是放在屋里,平常時也不拿出來,只有領導來檢查了,才把牌子掛出來撐撐門面。”
常寧越發的好奇了,“哦,這不是太麻煩了嗎?”
陳文輝壓低聲音說道:“常書記,您一路走過來,有沒有注意到兩邊有什么異常沒有?”
常寧楞了一下,“這我倒沒注意,好象沒什么不正常的,陳老板,請教了。”說著,常寧又遞給陳文輝一支香煙。
“常書記,這幸福大街長兩千米,兩邊加一起就是四千米,號稱有五百家門店,其中有公家的單位四十多家,除了信用社,還有人民銀行、工行、農行、商行,還有百貨公司、供銷社、新華書店、國營藥店、郵電局,還有這個局那個辦的,也都在這條街上,可是,可是您應該發現了,這些單位啊,沒一個掛著牌子的……”
常寧聽著,越發的糊涂了,單位為了創收,改善點福利,把門面房出租一部分,沒什么大不了的,至于這么羞羞答答的連牌子也收起來嗎?
陳文輝嘿嘿一笑,坐下來點著煙,瞇著眼不說話了。
常寧微微一笑,“陳老板,你繼續說吧,我保證不說是你說的。”
“唉,其實也不是啥秘密了,您常書記高瞻遠矚,明察秋毫,遲早也會發現的。”
“大概在半年前的一天,剛好是康樂鎮的集市日,又逢關帝廟廟會,這幸福大街人山人海的,兩邊全是地攤,可熱鬧了……但是,人們突然發現了一件怪事,人事局和民政局兩家相鄰的單位,名自門口的幾塊牌子,竟然不翼而飛了,更為奇怪的是,在原來掛著牌子的位置上,貼著一張白紙黑字的布告。”
“那布告的大意是這樣的:鑒于你們兩家單位,吃人民的飯,不為人民辦事,茲決定將你們兩家單位全體工作人員,從即日起開除出人民政府的序列……布告上沒有落款,只有一枚紅色的印章,印章上刻著:蘇維埃中央人民政府xx邊區xx委員會。”
“公家單位的牌子被盜,等于要了政府的臉面,那還了得啊,省地縣三級公安,好幾百人哦,把個康樂鎮翻了個底朝天,耗了一個月,哎,也真是怪了,楞沒找到偷牌的人……省里和地區的公安回去了,人事局和民政局兩家也掛上了新牌子,事情慢慢的也冷卻了。”
“可不成想,省地兩級的公安剛走,又有一個晚上,竟是六家單位的牌子被偷走了,好家伙,除了供銷社、信用社和郵電局,另外三家就更了不得了,人民法院被摘了兩塊牌子,康樂鎮鎮政府那里的五塊牌子都被一掃而光,更為嚴重的是,縣人民政府大門前的五塊牌子,其中那塊萬錦縣人民政府的牌子,也被人拿走了。”
“還是那張布告,還是那些話和那枚蘇維埃紅色印章,省里和地區又來了幾百人,又折騰了一個多月,還是沒有破案……”
“所以,后來,后來縣里就出了個通知,讓各單位呀,索性把門口的牌子收起來,除了上級來視察檢查工作時掛出來,平常就不用拿出來顯擺了,一塊牌子好幾十元,貴著那,縣里損不起呢。”
常寧被徹底的震驚了,看似平靜如水的萬錦縣,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人民政府領導下的政府機關,竟然到了不敢掛牌子的地步,簡直是聞所未聞,這又是什么性質的問題呢?
“陳老板,這樣的事情,后來,后來就沒人管了嗎?”
陳文輝的聲音更低了,“是啊,常書記,我也是我們老百姓最不解的地方,這個偷盜政府牌子的事,是個上綱上線的事吧,抓起來肯定是要咔嚓的,可案子發生半年了,現在反而沒了消息,當時我還見來過一位省里的大領導,下來轉了兩天后就回去了,再后來,公安局也沒啥動靜了。”
常寧又是微笑著問:“不會吧,老話說得好,群眾的眼睛總是雪亮的,老百姓里有什么議論呢?”
“這個么……我們老百姓只關心柴米油鹽,政府的牌子掛不掛的,跟我們的生活沒多大關糸,我只是聽說,聽說縣里有人議論,是當年參加過紅軍的一幫老家伙們干的,那個紅印章,就是一個證據,那樣一個玩藝兒,讓我們這些人編,他也編不出來不是?”
“嗯,倒也是啊,陳老板,你說的那些,那些老家伙們,都是些什么人那?”
“嗨,那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啊,常書記,我們萬錦縣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老革命,您知道中央有個寧瑞豐的大首長嗎?”
常寧一楞,忙著點點頭,“知道,他老人家是萬川縣寧家莊人,對吧?”
“對對,當年寧瑞豐在萬錦萬川兩縣搞革命的時候,手下有十一個得力干將,八個是我們萬錦縣的,后來犧牲了幾個,病故了幾個,留在萬錦縣的,還有三個,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這三個老前輩一輩子都留在萬錦縣,也沒有工作,只是解放以后,生活上由政府照顧,每月按時發點錢和糧票……這三位老前輩啊,手下的人就更多了,傳說當年打土豪分田地的時候,三個人都是赤衛隊的大隊長,每人手下都有千把號人,可威風了……”
常寧問道:“陳老板,那,那寧瑞豐和這三位老前輩,應該還有聯糸吧,再怎么說,也是當年一起出生入死的老部下老戰友嘛。”
陳文輝聞言,臉色竟是有些黯然,“唉,古人說,時也命也,人這一輩子,逃不過一命二運三性格,這三位老前輩啊,都是倔脾氣死心眼喲,常書記,您知道,我們萬錦縣在革命戰爭年代,也出過一位大人物嗎?”
“知道,王仁悟,咱萬錦縣王家村人,咱們黨的大理論家。”
“唉,理論這東西,沒啥用呢,當年還是王仁悟帶著寧瑞豐參加革命的呢,您看看現在兩個人的地位,全國的老百姓,只知道寧瑞豐,哪還曉得有個王仁悟喲。”
聽了陳文輝的話,常寧心里默然,“陳老板,那,那三位老前輩,又跟王仁悟有什么關糸呢?”
“那三位老前輩,原來都是王仁悟動員發展起來的啊,聽說,聽說后來王仁悟和寧瑞豐鬧翻了,那三位老前輩就賭氣不跟著寧瑞豐干了,唉,這一賭氣啊,就把自己一輩子賭在山溝溝里了,常書記,您說,這不是命嗎,他們三個要是跟著寧瑞豐,只要能活下來,就跟那萬川縣那個楊瘋子一樣,起碼也是開國將軍了。”
常寧吃了一驚,佯作不知的問道:“陳老板,那個楊北國楊瘋子,也是寧瑞豐帶出去的?”
“可不是么,楊瘋子也是寧瑞豐手下的十一干將之一,打土豪分田地那會,他是萬川縣一個赤衛隊的大隊長,跟那三個老前輩級別一模一樣的呢。”
這時,李效侖走了回來。
“陳文輝,你這個話匣子,又跟常書記瞎擺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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