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魚容恭維道:“你怕什么,在陛下心里,你是誰都比不了的,只要你開口,陛下什么都能答應你,陛下要是答應了,燕寧要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啊,這樣既能讓燕寧出丑,也能讓宴會少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楊千悅似笑非笑的吃著葡萄,心里卻在想著,我看上去長的傻嗎,被你當劍去使,得罪燕寧不說,還要得罪橫元哥哥。
燕寧在齊橫元心里到底有多重要,楊千悅還不太清楚,但不管重要還是不重要,燕寧對齊橫元都是極有用的。
楊千悅確實對自已很自信,她自認這普天之下,沒有第二個女人能夠超過她,占據齊橫元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她不嫉妒燕寧,也不討厭燕寧。
但比起燕寧,她肯定更愿意跟陳魚容交好。
燕寧只是進宮為燕家謀出路,等九關九城收復,她應該就會離開的。
一個不會在后宮長久停留之人,她在意她干什么?
她既不跟她交惡,也不跟她交好。
憑燕家人的身份,燕寧也不夠格,讓她降下身份去交好。
陳魚容就不一樣了,一來陳家和楊家是世交,她和陳魚容也算好朋友,如今進宮了,同時伺候君王,少不得以后要以姐妹相稱的。
誠然,如今橫元哥哥因為一心一意想要收復失地,沒心情理會后宮女人,但等失地收復,江山一統,橫元哥哥肯定要雨露均沾,她和陳魚容說不定會因為爭奪橫元哥哥的寵愛,鬧成臉紅的仇人。
但現在,她們還算是世交朋友。
而且楊千悅堅信,誰都搶不走君王對她的愛,所以,她也沒把陳魚容放在心上。
只不過,她拿陳魚容當朋友,陳魚容卻拿她當槍使,這讓她很不高興。
本來晚上的宮宴,也是陳魚容提議的,楊千悅其實沒想那么多,以往的三年,也沒有回宮的第一天,為君王擺宴席,慶祝過年的。
當然了,那個時候,先皇戰死,齊國戰敗,割地千里,整個皇宮都籠罩在陰影里,誰敢在宮里辦宴會過年呢?
沒人敢。
今年也是因為剛剛三連勝,大家心里都高興,膽子也便大了。
楊千悅問了齊橫元的意見,齊橫元準了之后,楊千悅這才敢在宮里設宴的。
但提出這個建議的人,是陳魚容。
陳魚容的目標也很明確,就是燕寧。
楊千悅吐出葡萄籽,看著陳魚容說:“你跟燕寧計較什么呢,她總歸是要離宮的,往后是我們伺候陛下,你就算吃醋嫉妒,對象應該是我和劉寶羅才對。”
她這話說的輕輕柔柔,并沒有惡想陳魚容的意思,只是實話實說,但還是讓陳魚容內心一驚。
陳魚容目光沉了沉,笑著說道:“我跟你和劉寶羅,雖然不是一起長大,但也是經常在一起玩的,憑我們三家的關系,憑我們三家的背景,哪里有誰吃醋誰、誰嫉妒誰的道理,能跟你們一起伺候陛下,是我的榮幸呢,我除了高興,不會有別的情緒了。”
楊千悅笑了笑,看上去純真毫無城府,話卻犀利如針芒:“既如此,你連我們這兩個最大的眼中釘都能忍受,又如何忍受不了燕寧呢?依我看啊,晚上的宴會就以快樂為主,不要弄那些有的沒的,少不得惹橫元哥哥不高興,這宴會也算白辦了。”
宴會辦在她的鳳羅宮,如果君王不滿意,丟的是她的臉面。
陳魚容以為楊千悅是個缺心眼的,沒想到這姑娘也深藏不露,這么多年,一直在扮豬吃虎吧?
難怪陛下那么喜歡她,被她牢牢掌控在手掌心里。
陳魚容覺得自已小瞧了楊千悅,她確實是在利用楊千悅,先前的事情讓她看明白了,收拾燕寧,不能自己出手,少不得又惹陛下不開心,沒有把燕寧怎么著,反而還讓自己在陛下心中一落千丈。
楊千悅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物,利用楊千悅去對付燕寧,一來牽扯不到她,二來就算陛下不高興,也會看在楊千悅的面子上,不會發作,這樣就皆大歡喜了,既對付了燕寧,自己還不暴露,楊千悅也不會有任何損失,簡直一箭三雕啊。
原本她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想楊千悅心里明鏡兒似的。
她還說,她和劉寶羅才是她的眼中釘,燕寧不是。
這是在對她釋放敵意,還是在故意試探她呢?
陳魚容瞇著眼審視了楊千悅很大一會兒,妥協道:“好吧,聽你的,不弄那些有的沒的,咱們就以快樂為主。”
雖然沒有達到自已的目地,把宴會規則改了,除了歌舞,不能表演別的,但陳魚容還是要在楊千悅心里給燕寧上上眼藥。
陳魚容繼續道:“你也不要覺得我非要針對燕寧,就她那一身本事,你不擔心嗎?圣心莫測啊,誰知道她經常跟著陛下,助陛下收復收地,不會讓陛下對她生出不一樣的感情呢?
我們鎖在宮里,不能出去,燕寧在外面跟陛下如何相處的,我們也不知道,就是他二人在外面定了情,我們也會被蒙在鼓里的。
先前過年陛下都是在皇太妃府上,一有空閑時間就會與你一起出去走走,可今年,陛下除了年三十和元宵十五那天,就沒再陪你了吧?
但是初一那天,陛下卻是陪燕寧去了寧家,還在寧家用了午膳,這得是多大的恩寵,才能讓陛下屈尊降貴,去寧府那樣一個小小的府門里過年呢?還不是因為燕寧。
我總覺得,陛下對燕寧格外的不一樣,那種不一樣不是因為燕寧有用,而是陛下打心底里開始喜歡燕寧了。
我倒是沒什么,畢竟,我對陛下而言,只有親戚關系,沒有男女之情,我雖然也想得到陛下的寵愛,但我也不強求,反正我和陛下打斷骨頭還連著筋脈呢,不管怎么說,我和陛下是實打實的親戚關系,這是怎么都動搖不了的,發生天大的事情,不管陛下最后喜歡誰,愛上誰,封誰為后,我們的這層關系也不會變,更不會斷。
但你就不一樣了,你跟陛下雖然打小一起長大,但沒任何親戚關系,陛下愛你,你就是掌上明珠,他的心頭寶,陛下不愛你了,那你還剩什么了呢?充其量就是一個棄妃了呀。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會讓燕寧有機會奪取陛下的心,趁她還沒有徹底構成威脅之前,先把她鏟除了,我知道,如今燕寧對陛下有用,我們不能真的傷害了她,但不傷害她,不代表不能打壓打壓她。
如今后宮沒有一宮之主,你在陛下心中最有份量,理應擔當起管理后宮的職責,有事沒事就把燕寧喊過來訓訓話,告戒她,別妄想狐媚勾引陛下,但凡她表現出了一點兒想要爭寵的心思,你就應該當場打消掉她的氣焰,讓她認清楚自已是個什么東西,再也不敢對陛下心生旁的心思。”
楊千悅原本很愛吃葡萄的,雖然這個季節不是吃葡萄的季節,但楊家有權有勢,陛下又寵愛她,過年的時候,楊家會收到一些下面官員送過來的賀禮,宮里自然也會收到地方上的貢禮,雖然葡萄難得,但宮里和楊家還是有的。
這些葡萄都是極新鮮的葡萄,又大又甜,吃起來當真令人心情愉悅,可陳魚容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的話,楊千悅越聽越糟心。
最刺耳的莫過于陳魚容說的‘親戚’‘棄妃’‘定情’這樣的字眼。
陳魚容得不到陛下的愛,就拿親戚來彰顯身份,變相的也是在貶低她的身份。
而用棄妃一詞,無非是告訴她,她除了陛下的愛外,什么都沒有,若不抓牢,竹籃打水一場空。
又說陛下和燕寧私下定情,真是字字句句往她心上戳呢。
楊千悅伸手將裝著葡萄的盤子推開,表情略帶不滿的看著陳魚容:“你說完了嗎?”
陳魚容聽出來楊千悅是在趕客,她也不惱,反正該說的都說了,以她對楊千悅的了解,楊千悅不會無動于衷,就算不發難,燕寧這根刺也是扎進了她的心里了。
早晚她會對付燕寧的。
她就坐看好戲好了。
陳魚容嘆道:“你也不要生氣,我是真心拿你當姐妹,這才說這么一番肺腑之言的,都說忠言逆耳,這話確實不太好聽,誰聽了都不會好受,可正因為不好聽,才沒人敢對你說,我也是冒著與你絕交的危險,才說這么一番話的,你愿意聽就聽,不愿意聽就當我剛剛什么都沒說。”
她上前拉住楊千悅的手,柔聲道:“好千悅,別生我的氣哦,那我先走了,晚上我再過來。”
陳魚容丟開楊千悅的手,帶上宮人們,回了鳳紫宮。
香潔對著陳魚容的方向呸了一口,拉起楊千悅,說道:“娘娘,你別聽陳貴妃胡說,在陛下心里,你既是愛人,也是親人,就算退一萬步講,陛下當真被燕寧勾引了,陛下也不可能讓你當棄妃。
娘娘,奴婢看的清楚,陛下對你又縱容又疼愛,是打心底里把你當成了家人來對待的,你這個家人,跟陳貴妃那個親戚,可不一樣,陳貴妃是搭著皇太妃,這才跟陛下成為親戚的,可你是陛下親自認的親人,你敢在陛下面前任性妄為,這是陛下給你的底氣,也是陛下給你的身份,陳貴妃不敢,為什么呢?因為她那個親戚,充其量只是個空架子罷了。
還有燕美人那邊,你也別信了陳貴妃的話,先不說燕美人會不會成為你和陛下之間的阻礙,就算有一天,陛下當真移情別戀了,這也不是我們能插手的事情,娘娘要做的是跟后宮中的每一個女子都打好關系,不管誰最后獲寵,我們都不會成為別人的眼中釘,這就夠了。”
楊千悅安靜的朝著室內走,沒有接腔,也沒說話。
香潔拿不定自家娘娘此刻內心的想法,十分焦急,陳貴妃分明在挑撥離間,利用娘娘的手,去對付燕寧,她則是坐收漁翁之利,娘娘可千萬別中了陳貴妃的道了呀。
楊千悅進了內室之后,歪進了榻里,看著外面的風景出神,片刻后,她出聲:“香潔,橫元哥哥今年沒去楊府吃飯,平時也沒怎么陪我,這確實不太正常。”
她垂眸安靜了稍許,又問道:“橫元哥哥初一的時候,去過寧府吃飯嗎?”
香潔不知道,自然是搖頭的。
楊千悅說:“你派人去查一下,我要知道橫元哥哥過年的時候,與燕寧有多少接觸。”
香潔想著,查一下也好,至少心中有數,不至于做個聾子瞎子,若陛下當真變心,娘娘也能早做打算呀。
香潔說道:“奴婢這就去打聽,娘娘你不要多想,還吃葡萄嗎?奴婢讓人端進來。”
“不用了,不想吃了。”
香潔頓了頓,看一眼專心看著窗外出神的自家娘娘,內心里嘆口氣,徑自退下。
不到晚上,香潔回來,在楊千悅耳邊匯報了一些事情。
香潔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過年期間,陛下竟是多次在燕美人的燕宅留宿,雖然多數都是白天,但也足夠讓人心驚,而且,燕美人還在皇太妃的宅子里,與陛下同寢一晚。
那一晚陛下有沒有寵幸燕美人呢?
香潔查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心里咯噔一跳,她原本想瞞著一些事情,但想想,陛下不是別人,普通男子尚且三妻四妾呢,陛下身為一國之君,未來會有很多女人,不可能只有自家娘娘一人,娘娘早一些知道這個道理,對娘娘是有好處的。
香潔一五一十的將她調查來的信息全部告訴給了楊千悅。
楊千悅縮在衣袖里的手一點一點的攥緊,她眼皮垂著,長長的睫毛遮擋住了她黑眸內的神色。
聽完香潔的匯報之后,她久久的坐在那里不動,沉默不言。
香潔擔憂地喊一聲:“娘娘?”
楊千悅慢慢抬起頭,苦笑著扯了扯唇角:“看來橫元哥哥確實對燕寧不一樣,陳魚容沒有危言聳聽。”
香潔立馬道:“陛下也是男人,也是凡胎,受不了七情六欲的影響很正常,娘娘不要因為陛下與燕美人親近了,就去惱陛下,正好晚上在宮里設宴,陛下也會來,娘娘你把陛下留住,晚上成為陛下的女人,這樣就萬無一失了,與其去嫉妒別人,不如把陛下緊緊抓在手心里,娘娘你覺得呢?”
楊千悅漆黑的瞳孔內閃出一絲冰涼的光,她的橫元哥哥已經與燕寧有肌膚之親了嗎?
她不能相信,她也不能忍受。
但是,生氣發火是沒用的,若橫元哥哥當真碰了燕寧,她這個時候去哭去鬧,只會惹橫元哥哥厭煩。
若沒有,那就讓她當橫元哥哥的第一個女人。
楊千悅斂起眸內的冰冷之色,望了一眼屋內的香爐:“去買香,晚上我會留橫元哥哥宿下。”
香潔眼眸一動,立馬聽明白了自家娘娘的意思,身為貴妃,各種用度都十分充足,鳳悅宮里的熏香也很多,但娘娘還讓她去買,這就不是買普通的香了。
香潔意會,點頭嗯了一聲,親自出宮,買了迷迭香,這種熏香是供有家室的人們樂趣所用,增進床上和諧、夫妻美滿的,不管是達官顯貴,還是普通人家,需要的時候都會來買。
香潔買好東西后回宮,放好東西,去了琴室,楊千悅正在練琴,香潔安靜的候著。
楊千悅練完一曲,側頭問她:“熏香點著了嗎?”
問的是熏香有沒有點著,其實變相的在問,熏香買到了沒有。
香潔答道:“奴婢還沒點,想著等晚些時候再點。”
楊千悅聽懂了,東西買到了,她點點頭:“這個時候點,確實有些早了。”
她起身,不再彈琴,又去作畫。
鳳悅宮里發生了什么事情燕寧不知道,燕寧用過午飯,又將兩個大箱子弄到自己的房間里之后,就去午睡了。
睡一覺起來,喊念蝶拿筆墨紙硯,別的宮人們以為她是在為晚上的才藝拼命訓練,可鎖上房門,一主一仆在清點兩個大箱子里的錢財。
一個從箱子里拿東西出來往床底下放,一個坐在那里,在冊子上一項一項的記著。
兩個人一直忙到晚上酉時,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極晚了,雖然到了元月份,但天氣還極冷,晚上天黑的特別快,晚上宮宴的時間是酉時三刻,這個時候就該準備著出發了。
好在兩個人忙了好幾個時辰,已經將那兩個大箱子里的東西搬完,也統計完,如今就只剩下了兩個空箱子。
念蝶洗把手,連忙說道:“美人,奴婢伺候你更衣吧?一會兒就得走了呢!”
燕寧沒推辭,既是宮宴,她自然不能去遲到了,她點頭:“好,隨便穿一套衣服就行了,不要挑漂亮的,艷麗的,我不想出風頭。”
念蝶正把手伸向其中一套又漂亮又艷麗的裙子上面,聽到燕寧這樣吩咐,不甘不愿的移開手,選了一套顏色和款式都不怎么顯眼的裙子。
燕寧穿好,又穿了一件領口帶毛的麾衣,這麾衣的顏色也老氣橫秋,好在極保暖。
燕寧剛收拾好,劉寶羅就來了,她不是一個人來的,跟她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姑娘,燕寧仔細看了幾眼,這才發現,是元宵節那天跟在付黃賀身邊的黃靖琴。
燕寧心想,那天黃靖琴穿著戎衣,她父親和大伯都是武侯,如今她的大伯黃旭榮,又鎮守蘭州關,而她即將要嫁到蘭州關,想必她也是一個習武之人,武藝應該還不錯。
原來劉寶羅請的高人,是這個姑娘啊。
燕寧笑著先跟劉寶羅打招呼,又跟黃靖琴打招呼,之后一行人去了鳳悅宮。
這個時候鳳悅宮里已經有很多人了,但君王還沒來,也還有少數的嬪妃沒到。
大家都來這里參加宮宴,晚膳自然也在這里吃。
齊國陛下的后宮雖然沒有幾十號人物,但十幾個人物還是有的,全是大臣家的女兒,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低聲說著話。
君王來了之后,楊千悅拉著君王一起進了膳堂,大家陸陸續續跟上。
吃完晚膳,所有人又移到偏殿,那里早已布置好。
君王落座,楊千悅、陳魚容,劉寶羅是貴妃,坐在離君王最近的位置,再往后是嬪儀們,之后是美人們,最后是才人們。
燕寧坐在不近不遠的位置,齊橫元抬頭就能看見她。
齊橫元的視線從她的臉上身上掃過,端起茶杯坐在那里緩慢喝茶。
楊千悅給香潔使了個眼色,香潔立馬退出去,回到臥室里,將迷迭香點著,這才又回來。
楊千悅笑著說:“從陛下登基到現在,我們大家都沒有在宮里過年,身為后宮嬪妃,也從沒為陛下慶過年樂,好在去年三場戰役的勝利,讓我們齊國有了希望,陛下帶著將士們收復失地,我們不能幫什么忙,卻可以為陛下慶祝一回,早上就通知下去了,想必姐妹們都已經準備好了,那就現在開始吧,從最后一個才人開始,按順序往前,一直到三個貴妃表演完,這個宮宴也算結束了。”
她又看向上位的齊橫元:“陛下,這樣安排可以嗎?”
齊橫元嗯一聲:“你舉辦的宮宴,自然你安排,從哪里開始,你說了算。”
燕寧默默的想,還真的對楊千悅有求必應呀……
楊千悅笑著說:“那就從最后一個才人開始吧。”
坐在最后面的一個才人聽了后,連忙走上前,對著君王和三個貴妃行了禮,之后表演了一個舞蹈。
她結束下去后,另一個才人上去。
齊橫元端著茶杯坐在那里看著,不發表意見,也不說話,眼睛落在那些表演的女子們身上,好像在看她們,又好像沒有。
后宮難得有這樣的熱鬧,燕寧還是挺喜歡的。
她這個人吧,骨子里雖然冷淡,不與別人交心,但本人卻極喜歡熱鬧。
有熱鬧看,不管在哪里,她都是高興的。
燕寧看的津津有味,直到一波又一波的人下去,眼看著要輪到她了,她開始有些緊張了。
剛剛那么多人表演,多數都是舞蹈,也有彈琴的,但就是沒有作詩的,但轉念一想,那些人之所以表演舞蹈,是想讓君王看到她們的盈盈纖姿,也是想獲得青睞,而她不想,好像也不必在意哦,于是她又不緊張了。
終于,前面的人都表演完,輪到她了。
她離開座位,走到正前方,先向君王和三位貴妃見禮,之后拿出一張紙出來。
齊橫元中午的時候已經知道了她要表演作詩,見她拿出一張紙,也沒什么奇怪,倒是陳魚容,看到燕寧拿出一張紙,忍不住笑了一聲:“燕美人,你拿一張紙出來干什么?”
燕寧眨巴著眼,看著陳魚容,說道:“妾不才,沒什么能表演的,只能寫一首詩,送給陛下。”
陳魚容眼中含著譏俏,問道:“除了寫詩,你不會別的了嗎?”
燕寧老實回答:“不會。”
陳魚容眼中的嘲笑之意更明顯了。
齊橫元轉頭看了陳魚容一眼,那一眼有些冷,但陳魚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燕寧的身上,并沒有發現,楊千悅卻是發現了。
楊千悅自然要在齊橫元心里留下好印象的,就為燕寧說話:“詩藝也是才藝之一,琴棋書畫是公認的四才,而詩藝就包含在書藝里面,燕美人要表演作詩,很符合今天的宴會,就是不知道,燕美人要寫什么詩呢?”
“陛下心系失地,我便為陛下作一詩收復河山的詩詞。”
齊橫元忽然開口:“寫出來給朕。”
她既忘記給他送禮物,那她親手寫的詩,就當作她送給他的禮物吧。
楊千悅原本要說些什么的,見齊橫元開口了,她便不說了,笑著讓人搬了桌子過來,又備了筆墨。
燕寧將她帶來的紙張平鋪在桌面上,提起墨筆,低頭認真書寫。
寫完,她將紙張拿起來。
齊橫元給王公公使了個眼色,王公公立馬下去,從燕寧手中接過紙張,沒敢看紙上寫了什么,立馬呈給君王。
齊橫元接過紙,放在眼下觀看。
在他觀看燕寧寫的詩的時候,底下的眾人也目露好奇,緊緊盯著齊橫元手中的那張紙。
所有人都想讓陛下讀出燕寧寫的詩,但又不敢說。
劉寶羅雖然也好奇,但她想著,等會兒離開的時候,她問問燕寧,燕寧會對她說的,也就不好奇了。
楊千悅緩緩站起來,那動作像是要走到君王身邊,跟君王一起看那首詩,君王卻忽然將紙張收了起來。
楊千悅臉上的神情一疆,人又跟著坐下。
齊橫元都不給楊千悅看,自然也不會給陳魚容看,好在楊千悅剛剛要起身的動作很淺,并沒被別人瞧見,也就不算失臉。
陳魚容有時候聰明,有時候愚笨,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該愚笨的時候又喜歡耍小聰明,也大概是因為她每時每刻都想給燕寧找點麻煩,這才看不清形式,常常出其不意,惹君王厭煩。
這不,所有人都知道君王不想把燕寧寫的詩讀出來,也就不敢開那個口,可她卻開口了。
也大概是她仗著跟齊橫元有那么一層親戚關系在,覺得不管她做了什么,到最后除了受一些處罰,根本不會傷筋動骨,這才肆無忌憚。
她笑著說:“陛下,燕美人寫了什么詩?每個人的才藝表演都給大家看了,不能燕美人的不給我們看啊,她獨獨只給陛下看,是何心思?”
其言真是誅心。
在這么多后宮女子面前,意有所指燕寧想獨占君王,是想讓燕寧成為后宮公敵呢!
齊橫元從來沒覺得陳魚容惡毒,如今卻覺得她越來越惡毒了。
在這一刻,齊橫元下定了決心,要把陳魚容剔除出宮。
他瞇了瞇眼,說道:“燕美人下去吧,另一個人上來。”
完全無視了陳魚容的話,這比打陳魚容一巴掌還讓她難堪。
陳魚容面色扭曲,卻不敢發作。
她把這筆帳又記在了燕寧的頭上。
燕寧真是冤啊,關她什么事?她寫完詩,第一個要呈現的人,當然是君王啊,君王不讀,也沒讓她讀,她也不敢擅作主張的。
燕寧并不知道陳魚容又給她記了一筆仇恨,聽到君王說退下,她立馬行禮退下,安靜坐回自已的位置上。
才人、美人、嬪儀們表演完,就是三個貴妃了。
楊千悅要做壓軸的那一個,自然不會第一個上場,陳魚容也不想,顯得她位低一分似的。
見楊千悅和陳魚容都坐在那里不動,劉寶羅站了出來,說道:“陛下,妾獻丑了,妾今天要表演的是劍舞。”
齊橫元眉梢微挑,似乎挺感興趣,劉寶羅開始表演的時候,他很認真的看著。
劉寶羅表演完,齊橫元對她道:“你過來。”
劉寶羅立馬提起裙擺,走到他跟前。
齊橫元拿起她手中的劍,給她比了幾個招式,都是她剛剛跳劍舞的時候,用過的招式,齊橫元在教劉寶羅,如何將劍舞表現的更加傳神,之后又將劍還給她,說道:“雖然有不足之處,但對你而言,已經算跳的很好了。”
齊橫元揮手,讓她下去了。
這么多人表演,就連燕寧,都沒得到齊橫元的夸贊,劉寶羅卻得到了君王的夸贊,除了夸贊,君王還親自為她指導了幾招,真是羨慕死了下面的一眾嬪妃們。
嬪妃們想,早知道她們也表演劍舞好了。
劉寶羅下去之后,陳魚容自覺的走出來,她表演的是琴,因為她知道,楊千悅要表演舞蹈,她就不跟著再表演舞蹈了。
雖然陳魚容身上的戾氣重,但她的琴音卻十分溫婉,跟她本人真不相符。
齊橫元也夸贊了陳魚容,陳魚容在退下的時候,又給齊橫元獻上了一個禮物:“陛下,這是妾送給你的新年賀禮,希望陛下能夠收下。”
齊橫元沒在這個地方給陳魚容難堪,讓王公公下去拿了。
陳魚容見君王收了她的禮物,臉上露出笑容,很開心的回到了座位。
最后一個表演的人是楊千悅。
楊千悅表演的是鳳舞九天,這是高難度的舞蹈,但楊千悅卻跳的十分完美,整個人像天女下凡一般美麗。
跳完,齊橫元也夸贊了她。
楊千悅也給齊橫元準備了新年禮物,她呈上禮物,齊橫元也讓王公公接了。
看到陳魚容和楊千悅都給君王準備了禮物,劉寶羅遠遠地看了燕寧一眼,想著,她們好像也該給個禮物?
也是在這一刻,燕寧忽然想到,她先前出宮,好像答應過齊國陛下,進宮的時候,帶給他一件禮物的。
昨天他眼巴巴的看著她,是在等她的禮物?
燕寧在無意識中爽約了君王,心里直打鼓,一時心虛,也不敢抬頭。
陳魚容和楊千悅送了禮物后,別的女子們自然也要送,她們可以沒想到,卻不能裝作不知道。
宴會散場之后,后宮女子們都回到自己的住處,開始想給君王送什么禮物,才能入了君王的眼。
劉寶羅和燕寧一起往鳳羅宮回,劉寶羅先問燕寧:“你給陛下寫的詩,是什么?大家都很好奇,我也很好奇,你快跟我說說。”
燕寧湊過去,悄悄的在她耳邊說出了那首詩。
劉寶羅眨巴著眼睛,輕啊一聲:“我以為你的詩肯定別出新裁,卻沒想到,你是抄了古人的詩,借花獻佛給了陛下,但是,為什么是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跟收復河山有什么關系呢?”
劉寶羅可沒忘記,燕寧在寫詩之前,說要為陛下作一首收復河山的詩詞。
燕寧笑著說:“剛好看到了這一首,就寫了這一首,我個人覺得,鋤禾與收復江山,沒什么區別。”
劉寶羅:“……”
她額頭抽了抽,嘴角抽了抽,好半天之后才長長的嘆一聲:“……好,好吧,我接受了你的詭辯……難怪剛剛陛下死活不把你寫的詩念出來,擱我的話,我也不好意思念啊。”
劉寶羅伸手戳了一下燕寧的腦袋:“下次可別這么胡來了。”
在劉寶羅看來,燕寧就是隨隨便便寫了一首詩,但她非要把這首詩牽強到收復河山上面去。
事實上,那也確實是一首很普通的詩,沒任何玄機,燕寧只是為了應付這件事情而已。
燕寧笑了笑,點頭答應,這個話題也就這么揭了過去。
劉寶羅又問燕寧,打算給陛下送什么禮物,燕寧反問她:“你想送什么?”
劉寶羅說:“還沒想好啊,不過,應該會送一副畫。”她又解釋:“先前說過了,陛下什么都不缺,我也沒打算爭寵,也就不想弄什么花樣,送畫最穩妥。”
燕寧覺得劉寶羅說的對,點了點頭:“那我也送畫吧。”
兩個人說著話,也回到了鳳羅宮,燕寧和劉寶羅分別,各自回去休息。
齊橫元被楊千悅留在了鳳悅宮,因為時間有些晚了,齊橫元也就沒再做別的,跟著楊千悅進了內殿。
內殿分內室和外室,楊千悅睡內室,齊橫元睡外室,只有一個屏風之隔。
剛踏進內殿的大門,齊橫元便聞到了一股濃郁的熏香。
他眉頭皺了皺,看了楊千悅一眼。
楊千悅笑著說:“橫元哥哥,怎么了?”
齊橫元聞出這室內的香味有問題,但一時也不能確定會有什么問題,只覺得這香味十分古怪,以前從沒聞過。
今天九千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