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瑟瑟嚇了一跳,心想大半夜的誰在敲門?慕云廷不是在外頭守著的嗎,怎么不把來人給打暈呢?
錢寧也愣住了。
他見秦瑟瑟比她還慌的樣子,安撫道:“大人莫怕,應該是拙荊來催老夫睡覺的。”
秦瑟瑟趕緊躲到了一個書架后,小聲說,“你趕緊打發走。”
“怦怦怦——”
敲門的聲音更重了,節奏也更快,顯示著敲門者的急躁。
錢寧覺得這敲法不像是他的夫人,又猶豫了。
門外,慕云廷一張俊臉已經黑成炭。屋里的這兩個人在干什么呢?趕緊開門呢!秦瑟瑟這個財迷!錢寧明顯話里有話,似乎有些內情,她還在那兒揪著金銀的事情不放,倒是趕緊來開門啊!
“你倒是趕緊開啊。”屋內,秦瑟瑟也催促起來,他怕錢寧會耍什么花樣,并且準備大聲咳嗽了。
錢寧猶豫了一下,走到門前,將門閂拿了下來,書房的門立即被推開,待錢寧看到眼前芝蘭玉樹的身影,愣了一愣,撲嗵跪倒在地,“皇,皇,皇上?”
慕云廷眉眼淡淡走進書房,瞅了瞅躲在一旁的秦瑟瑟,“你出來吧,不用躲,是朕。”
秦瑟瑟見是慕云廷才放心地走了去,臉上的笑容還沒綻開,想起自己此時扮的是太監,又將笑憋了回去,依舊粗著嗓音道:“皇上,您怎么進來了?”
慕云廷沒答她,對地上的錢寧說:“錢尚書,你不用跪著,起來吧。”
錢寧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將書房的門閂好,還加了兩根木樁從里面抵住,左瞅右瞅,甚是戒備的樣子,“皇上,您半夜至此沒有被跟蹤吧?”
慕云廷搖頭,“那倒沒有。你剛才不是吵著要見到朕么,現在朕來了,你有什么話就當著朕的面說吧。”
錢寧拭了拭額上驚出的細汗,身子仍顫顫的,欲言又止,并瞅了瞅一旁的秦瑟瑟。
慕云廷道:“小秦子是自己人,你盡管說。”
錢寧朝慕云廷拱了拱手,“皇上,臣承認,多多所言不虛,臣這里的確有一筆財富,是這些年來從戶部的賬上一筆一筆偷劃過來的。”
慕云廷暗自咬牙,看著錢寧的眼神變得又沉又冷。
“也一筆一筆都記在賬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皇上既然知道了,前來索要,臣本當雙手奉上,但臣想問一句,皇上拿到這筆錢財,準備去做什么?”
慕云廷坐至一邊的椅上,懶懶道:“朕要錢當然是來花的,朕這些年來被相國壓著,無論什么事都不盡如意,如今有這么一筆不義之財,朕拿來當然先得讓自己痛快一番!朕的帝陵預算本就緊張,很多陪葬之物朕也不甚滿意,朕要好好再將帝陵規劃一番,然后,再把太后的壽康宮重新修葺一番,朕還要學太宗下江南游玩......”
錢寧聽著這些話,越聽心越沉,眼里的失望不加掩飾,身子不顫了,腰桿挺的也直了,他闔了闔眼,朝著上方拱手,“如果皇上拿這筆錢來做這些事,臣斗膽,臣絕不會把錢交出去。”
慕云廷沉了聲,“錢寧,你要抗旨嗎?你還想不想讓你的女兒活在這個世上?”
錢寧自嘲一笑,“左右都是個死,臣寧愿帶著這筆財富去死,帶到地底下,讓任何人都得不到它!”
秦瑟瑟還當慕云廷來了錢寧會立馬臣服,沒想到會是這樣,她不解道:“你為什么要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你不是很疼錢多多嗎,就算是為了她,你也要把錢交出來吧?”
錢寧嘆息一聲,“多多對于老夫來講的確是最重要的,但這些年來老夫衣食無憂地把她養大,也不枉她來這世上一回,就算現在老夫這么把錢交出去,多多在宮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兒,既然這樣,不如我們一同去死,黃泉路上還能做個伴兒。”
“你這個榆木腦袋!”秦瑟瑟生氣,“要錢不要命啊!”
慕云廷的表情依舊淡淡的,只是眸色更加深了,他看著錢寧威武不屈的姿態,再一次問,“你真不交?”
“若是皇上如剛才所說,將錢那般揮霍,臣不交!皇上現在就殺了臣吧!”說著,他脖子一梗。
秦瑟瑟抽出青霜劍,劍身壓到了他的肩膀上,劍刃貼上他脖子上的松皮,“皇上,這老東西連你的面子都不給!果真是吃了稱秤坨鐵了心的跟著楚淮山了!不如現在殺了他,免得他明天向楚淮山告密!”
慕云廷不置可否。
秦瑟瑟握劍的手緊了緊,劍刃往錢寧的脖子上貼的更緊,嚇唬道:“你不交,我真要用力了,我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錢寧不說話,閉上了眼睛。
這姿態簡直就是對秦瑟瑟的藐視,可她剛才只是嚇唬他的呀,殺人的事情還得讓皇上決定。她看向慕云廷。
慕云廷起身,拿過秦瑟瑟手里的劍,挽了一個劍花,劍尖直抵錢寧的胸膛,“你這個不識抬舉的老東西,你要死,朕就成全你。”話說著,手上用力,劍刃已刺破錢寧衣衫,并且將他的皮肉刺出一個口子,滲出鮮血。
秦瑟瑟一看,嚇得背過身去,捂住雙眼。
錢寧巍然不動。
慕云廷雙眸深陷,握著劍柄的手,五指一松,青霜劍應聲落地。錢寧的身子晃了一晃,吃痛哼一聲,他趕緊伸手扶了攙住了錢寧,一改剛才的高傲兇狠,關切問,“錢大人,你沒事吧?”
錢寧怔了怔,扭頭看向皇上,“皇上?”
慕云廷將他身子扶穩,才撤開手,朝他作了一揖。
錢寧受寵若驚,顫巍著身子道:“皇上您這是?”
慕云廷欣慰道:“朕聽多多說你平時一向節儉,從來沒有貪過朝廷一分錢,是借的。朕潛入你的府中,一路過來,又看到你書房如此簡陋,你在家穿的如此寒酸,就知道,你是一個好官,是朕的好臣子,你不交那筆錢,是怕朕揮霍了,怕那筆錢起不到它應有的作用對不對?”
錢寧望著眼前的少年,他突然發現,這個不滿一歲就登上帝位,做了十幾年外人眼中的兒皇帝的少年,已經長大了。
錢寧甚是激動,都忘了胸口的疼痛,一張口,便老淚縱橫,“原來皇上剛才是在試探老夫。”
慕云廷點了點頭,鼻子也有點發酸,“朕怕你真的是一個守財奴,會把朕出賣了。你寧死也不肯把錢交出來,朕就知道了你絕不是楚相一黨的,你一直在等一個機會對不對?”
錢寧跪倒在地,心服口服,“皇上圣明!老夫是在等,在等皇上長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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