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承歡殿淑貴妃的靈前不見了沈重年與沈巖父子的身影,只有沈老夫人與沈夫人跪在那里哭臨。
秦瑟瑟站在靈堂前,四處瞅著,發現外頭和里頭都布了內廷侍衛。
杏兒湊到她身邊,小聲說:“娘娘,奴婢怎么感覺這個靈堂有些不太一樣呢。”
秦瑟瑟望著眼前的一切,嘴唇微微張翕,只以她們二人能聽清的聲音道:“是啊,很不一樣。只希望這來之不易的平靜能堅持到淑貴妃下葬。”
“夢湖姐姐昨日也沒回來呢。”杏兒不安地說。
秦瑟瑟按了按她的手,“這個你倒不必擔心,夢湖被皇上叫去了,肯定是派了她差事。”
杏兒點了點頭,“您站了都大半天了,到后殿去歇歇吧,這會兒子估計也不會來什么人了。”
秦瑟瑟隨杏兒到了后殿,杏兒拿了個大靠枕放到貴妃榻上讓她躺下,又往爐子里加了些碳火,隨后斟了杯茶遞上來,“娘娘,喝口茶潤潤嗓子。”
秦瑟瑟接過茶,就那么歪著身子啜了兩口。
這一天下來,一下子見了很多的皇親貴戚,免不了寒暄,秦瑟瑟的嗓子的確有些不舒服。不過,她也驚嘆,皇親貴蹙之多,她大部分都沒有見過,有的聽都沒聽說過。他們在看到她的時候也目露驚異。
秦瑟瑟知道,那是因為她之前被沈家黑的太慘,什么胸無點墨,粗鄙無狀之類的話,她自己都聽了不知多少。
因此,她暗下決心,主持沈岑喪儀這件事情,她要做好,讓外頭那些人看看,她是可以做一個好皇后的,可以配得上他們的皇帝。
坐了一會兒,秦瑟瑟覺得不那么累了,便站了起來,“杏兒,把青竹叫過來。”
杏兒點了點頭去了。
很快,青竹一身白孝服進了后殿,朝秦瑟瑟行禮,“奴婢給皇后娘娘請安,不知皇后娘娘喚奴婢來有何事?”
秦瑟瑟坐在榻上,一手抵著額作疲憊狀,緩緩道:“有鑫兒在此幫忙,一切都還穩妥。青竹,你不要光顧著自己哭,沈老夫人與沈夫人在下頭跪著,你是從沈家出來的人,得多看著點兒。尤其是沈老夫人,年事已高,要時時關照。”
青竹點頭,“奴婢記下了。”
記下了,可是半天了,沈老夫人咳嗽過幾次秦瑟瑟都暗自盯著呢,也沒見青竹上次去過。看來,是被皇上猜中了,他們又在打什么主意。
秦瑟瑟作微笑狀,“淑貴妃知書達禮,懂事體貼,你是她的丫鬟,也錯不了,我果真沒有看錯你。”
提及主子,青竹的眼圈又泛了紅,用帕子輕拭眼角。
秦瑟瑟端起案上的茶盞,似不經意地道:“淑貴妃生前那么喜歡你,看重你,也許死了之后也是放不下你呢......”
正以帕子拭眼作傷感狀的青竹,聽到秦瑟瑟這樣的話,手頓了頓。
只聽見皇后繼續說著,“青竹你如此忠義的奴婢,知道了淑貴妃的心意,應該知道怎么做吧?”
青竹的手垂下,抬起眼睛看著皇后,嘴唇微微顫抖,卻見皇后忽而轉笑,“瞧你。”
說罷,秦瑟瑟起身,拉了青竹的手,打量著青竹的五官,“雙十年紀,大好時光,本宮竟然有些舍不得你。”
青竹緊抿著嘴唇,一顆心已經撲騰撲騰跳個不停。
“若是本宮要留下你,害你不能追隨舊主而去,你會不會怪本宮呢?”
青竹撲嗵一聲跪倒在地,“娘娘!青竹愿意伺候娘娘!淑貴妃生前提起娘娘常道娘娘是個率性天真之人,與宮中別的主子不一樣,不無羨慕向往,如果淑貴妃知道奴婢追隨了娘娘,一定會很欣慰的!”
秦瑟瑟笑了笑,“這可是你說的。”
青竹重重點頭。
“好吧,本宮記下了,待淑貴妃下葬,本宮就向皇上請旨如何?”
“謝謝娘娘垂愛。”
“好了,起來吧。你身為承歡殿的掌事大宮女,諸事還須你操心,尤其是沈老夫人。”
青竹起來,趕緊道:“奴婢一定好好看著沈老夫人,絕不會讓她在宮里出什么事!沈老夫人的身子青竹最了解不過了!”
“嗯,你這么說,本宮就明白了。”
青竹躬身退了出去,攥著帕子的那只手仍舊在顫抖。心里面復雜又難受。在生死面前,她只有選擇自何保,對不起沈家了。
宮里,主子歿了,貼身的宮人自盡追隨而去的事情多不勝數。都是怕沒了主子的庇護將來在宮里無法生存,思量著不如死了搏一個名份,家人也能得到朝廷撫恤。亦或是在宮中結了仇怨的,一旦主子沒了,很有可能會被對方陷害致死,既然早晚得死,不如追隨主子而去。
可青竹還沒想過去死,去殉葬。
她一步一步從后殿走至前殿的靈堂,看了一眼因為悲慟與體力不支軟軟地靠在沈夫人肩上的沈老夫人。
她招手喚來一個小宮女,“去沏杯參茶。”
小宮女點領趕緊去了,很快就端了熱騰騰的參茶過來。
青竹端著手,走至沈老夫人與沈夫人婆媳跟前,福了福,“夫人,老夫人年事已高,恐經不起這樣的勞累。”
沈夫人原本也跪著有些歪斜的身子,跪直了,攙著婆婆的胳膊道:“你有心了,不過老夫人無事。是不是,母親?”
沈老夫人抬眼看了看青竹,打起精神道:“老身無事。”
青竹做不忍狀,拿過小宮女手里的茶參,遞上前去,“奴婢實在不忍心老夫人受這樣的苦,您不歇著,那就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沈老夫人其實體力已經不支,地上涼,跪的久了,寒氣順著雙腿就上來了,看到熱氣騰騰的茶,不免動心。但想到昨夜一家四口被內廷侍衛如看犯人一般守著,想到兒子與孫子的囑咐,她伸手將青竹手里的參茶往后推了推,“不必了。”
青竹微蹙了一下眉,“夫人,您就勸勸老夫人吧。貴妃才去,她若是再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沈府可怎么辦呢?”
夫人淡淡一笑,“青竹你心疼老夫人我知道,不過老夫人真的沒事,你去忙你的吧。”
青竹無奈,只得端著參茶退下。
老夫人竟然連口茶都不肯喝,想必是老爺和公子的緣故。她在沈府多年,向來知道老夫人心性沉穩堅韌。這,就難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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