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見,姜芷歌懷中的五彩串珠亦發出了一絲微弱的光芒之后,便黯然失色。
只見禮官恭敬低頭走進來,道了一句:“陛下,吉時已到。”
“更衣,出征。”
葉笙笳凝目,回頭又看了一眼姜芷歌,又命令道:“拿一套男裝來,叫幾個宮娥來梳妝打扮。”
禮官一愣,沒想到平日里不愛人時候的葉笙笳竟有此命令,確認后才道了一聲——“是。”,便下去張羅了。
“我不需要宮娥,我自己可以來。”
姜芷歌向來沒有被人服侍過,就連自己的殿內也是一個宮女都沒有的,這一下子來幾個,還不得煩死她?
“聽話。”
——是葉笙笳不容置疑的話語聲。
紅綢布搖動,龍騰鳳舞之間,姜芷歌一瘸一拐地走下白玉石壁,一身濕漉漉地打了個噴嚏,可憐兮兮地被聞聲而來的葉笙笳給從腰間一個橫抱抱到了內殿!
只聽得姜芷歌一聲極為尖銳的女聲——
“啊——放開我啊!老娘自己有腳,沒那么嬌氣,可以走啊!”
“乖。聽話。”
大殿外跪著的群臣面面相覷,皆尷尬無比地低頭,默不作聲。
披盔甲,執利劍,飛跨上馬,擂鼓轟響。
戰旗威揚百里,號角鳴達萬丈蒼穹!
一路浩蕩,千萬駿馬踏長街,鐵騎過川鏗鏘奏凱歌,百姓齊呼凱旋歸來!
葉笙笳一身金色盔甲加身,端坐于最前方的一匹黑色駿馬之上,緩緩前行,已至青色城墻金色大門跟前。
葉笙笳的身后右方乃是軍功顯赫的軒轅大將軍,一雙眼炯炯有神,氣宇軒昂見令魑魅魍魎聞風喪膽。
他的身后左方則是一身男子裝束打扮的姜芷歌,雖有些清瘦,一身青衣加身,倒是也顯得睿智而深遠。
行進的隊伍在城門處停下,葉笙笳朝后望了一眼十里萬安長街的盡頭——沒有瞧見遲暮的身影。
這小子,昨日里明明說好要一起出征的,怎的,到了這關鍵時刻,反而跑了個無影無蹤。他翻遍了整個皇宮,也一無所獲。
“吉時到——啟程——”
戰旗搖動處,三軍以酒祭拜天地!
“罷了。大概他是不來了。”
葉笙笳輕聲嘆息道了一句,高舉寶劍振臂高呼道——“平安歸來!凱旋歸來!啟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落,城門,沉重地被推開!
“駕——”
葉笙笳清喝一聲,拉韁繩,一躍出城門!
身后三軍將士,皆緊隨其后,以銳不可當之勢,出城門!
卻不見,在隊伍的中間,有一名士兵的身影瘦小且步伐有些艱難,卻始終堅持不懈!
城墻屋檐之上,立著荒蕪清冷俊逸的身影,他的身旁站著圓滾滾的固兒。
固兒指著那名瘦小的士兵,奶聲奶氣卻頗為擔憂地說道:“娘親這樣隨著隊伍,會不會不安全?體力會不會吃不消。”
“固兒,這是你娘親的選擇。我們并無權利去干涉太多。你能做的,便是陪著她。我能做的,只能是一路護送……她。”
荒蕪的目光始終緊緊鎖在了姜芷歌的背影之上,直至目視她愈來愈遠,才低聲輕嘆道:“姜芷歌,你可知,這一行,危之又險?如若我告訴了你那是龍潭虎穴,只怕,你還是要去的。倒不如,你不知這一切,我來替你擋災,比較好。”
說罷,他的身影輕飛掠上天際,帶著固兒,一并飄逸似仙般地隱沒在了云端處。
五荒令,有百年,未曾祭出了罷。
于軍隊的盡頭處,默然出現了一道身影,目光緊緊隨著軍隊遠去的方向,深緊,再深緊,終于緩緩說道:“若非要一個人為你們開路,那么我來吧。原諒我的不告而別。”
遲暮的青葉杖執于身后,點地飛起,整個人似沒有歸根的落葉一般,向前,飄零而去。
葉笙笳,記住,我是你可以信任的人。姜芷歌,忘了,棄了吧。
冬風蕭瑟,塵土飛揚兮不復返。
邊疆河套走廊一帶,汴城境內,荒涼似死城,無人煙,無牲畜。
唯有一輪明月空懸,清照著整座汴城的詭異,將樹影城墻倒映照得斑駁陸離,時而吹起冬季的一陣寒風掃過大街之上的灰塵和落葉,更吹便席卷上了屋檐頂上的白色蜘蛛網處,引得那蜘蛛倉皇而逃,垂絲而下。
街道之上,一只碩大的老鼠“吱——”的一聲竄來竄去,尋覓著食物,卻總是無功而返,最終被一片飄零而下的落葉驚到,抱頭竄進了一旁的破屋之中,卻被一把鋒利無比的劍攔腰砍斷,血濺破碎的窗花之上,一片猙獰!
“呵,連你個臟東西,也敢打擾我和尊者之間的談話。”
一個陰險無比地聲音在破屋之中陰森地響起,接著便是“刷——”的一聲刀入鞘的聲響,他畢恭畢敬地一個鞠躬,彎腰的身影呈現在了飄搖的窗花之上!
“尊者,這汴城乃是葉笙笳的必經之路,如今,已經是一座死城鬼城。一旦他經過此地,必定全軍覆沒,有去無回。”
“咔擦——”
一聲極其輕微的扳指轉動的聲響,一個冷冷的聲音懶懶而危險地響起——
“你確定,這座城,能困得住他葉笙笳?別忘了,當年的他,可是血洗過天土之原的人。”
一雙凌厲似厲鬼的眼眸刷的一下抬起,明明半遮在黑色斗笠之下,卻讓人不寒而栗!
“尊者放心,我一路埋下了不少陷阱,也夠他損兵折將不少了。”
先前那個聲音得意的響起。
“你給我記住。我要的是什么。那個女人,還有那個孩子,必須完整無損地送到我的面前。你若是辦不到,便也是這碩鼠一般的下場。明白?”
那眼眸掃了一眼彎腰的身影,居高臨下以絕對壓倒性的氣勢喝道。
他將手指上的扳指輕輕在身影的脖頸處輕輕一劃,便有血漬而出,他的嘴唇邊,一抹陰冷的笑意浮現——
“想要不甘心于人下,先要做讓我看得起你的事。”
“是。屬下,明白。”
那道身影微微一顫,似不寒而栗,卻仍然恭敬低頭答道。
寒風過,烏云遮住了明月,樹影下的,一片蕭索之意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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