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木之林,茂盛的草木遮掩著巍峨的宮殿,在其中最醒目的一處宮殿處,是至凌殿。
至凌殿內的寶座之上,坐著一道清瘦頎長的身影,正在托腮假寐。
“遲暮,你都這樣睡了一天一夜了。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個做姐姐的怎么虐待你了。快起來,別跟個鬧脾氣的孩子一樣的。”
遲緩歸有些生氣地上前一步,輕輕以指尖推了一下遲暮。
卻于她指尖,一道煙霧忽然竄流而開,原本遲暮的身影竟然轟然碎成了碎片,化成了一縷煙霧,消散不見了蹤影!
這小子!竟然用幻術騙過了她的眼!
“遲暮!”
遲緩歸恨鐵不成鋼地吼道!
她的吼叫聲在整座宮殿里久久回蕩!
養了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好說歹說,還是去見那個女人了嗎?!
而與此同時,黃沙漫天的大漠之上,一道身影疾行而前,他身上的馬兒早已換了第三匹,唯有這樣,才能不被他那英勇蓋世的姐姐追上!
卻于他專心致志趕路之時,遠遠地發現在滿滿黃沙之中,他的必經之地,有一道蒼老的身影久久佇立,似乎在等待著誰。
眼看自己的馬兒便要撞上去,他急忙拉韁繩,“吁——”的一聲,才將馬兒停住!
再看一眼那道蒼老的身影,正微笑著看著他,見他來了,微微點頭,慈愛無比!
“師父!”
遲暮驚喜萬分,快步上前便要抱住天機道人,卻不料,只是撲了個空!
天機道人卻化作了一縷煙霧消散開來了。
遲暮立馬反應了過來,懊惱地說道:“師父,你又使詐。快出來吧,徒兒都想死你了。”
“唔……好酒……”
還未等遲暮將話說完,天空之上便掉下了一個醉醺醺的白胡子老頭,雙頰喝得通紅,手中一壇美酒都已經見底了還貪杯地又朝天抖了好幾下!
他見到遲暮在眼前,咧嘴哈哈一笑,故作玄虛地說道:“我的好徒兒,這叫——兵不厭詐。還有,我教了你那么久的幻術,怎么一眼還是望不穿真假呢?唉……”
“還不是您老人家有所保留。否則以我的天資聰穎,怎會學不會?!”
遲暮見到了老頭兒,十分高興,故意揶揄著他。
“胡……胡說!我天機道人就你這么一個徒兒,你要是技不如人,被指著鼻子罵的還不是我這個老頭啊!嗝————”
老頭兒醉醺醺地打了個酒嗝,熏得遲暮連連擺手,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師父,你怎會在此處?這里荒無人煙的,你這是要去哪里啊?”
遲暮不解地問道,還是上前扶了老頭兒一把,以免他踉踉蹌蹌地便醉倒了。
“我啊?哈哈哈哈——我啊,要去見我一個兄弟,還有我一個弟妹。嘿嘿嘿——他們這會兒應該在等我呢……你呀,你是不是要去邊城啊?”
老頭兒似醉了在說著胡話,卻又清醒的很,一語便猜中了遲暮的心思。
“師父你孤家寡人一個,哪里來的弟妹……盡是胡言亂語。不過我倒是真的要去趟邊城。我想,上一輩的恩怨延續到這一輩,冤冤相報何時了。要我對芷歌下手,還不如先殺了我自己。做不到。”
遲暮咕囔著,低聲埋頭不愉快地說道。
“那小丫頭,真是好福氣啊……”
老頭兒一聲長嘆,從懷里掏出了一件黑不溜秋的衣物,遞給了遲暮,醉眼熏熏地說道:“你此番前去邊城,只怕命中有一劫難。穿上這個,哪怕是睡覺都不要脫下來,知道嗎?”
遲暮狐疑地接過了黑色衣物,只覺得衣物看上去很輕,拿到手上卻重的很,像是有石頭壓在手心一般,細細摸上去,卻又順滑無比,竟比那江南絲綢還要細滑上了好幾分!
“師父,這是什么啊?這么沉……”
遲暮不解地抬頭問道,眼中都是疑惑。
“嘿嘿嘿……這是黑雞血做的。可好的一件寶貝咯。換做他人,為師還舍不得給呢。”
天機道人附耳過去,神秘兮兮地說道,眼角旁全是驕傲之意。
“什么啊……”
遲暮湊過去一聞,果然一股雞屎的味道,頗為嫌棄地就要還給老頭兒。
卻被老頭兒一瞪眼,一吹胡子,掄起拂塵給打了一下,唬著臉說道:“你這小子!黑雞血辟邪!辟邪你懂嗎?!真是的……一點見識都沒有。我怎么收了你這么個徒弟……”
老頭兒很不滿意地別過了臉去,看樣子是真的生氣了。
遲暮一見老頭生氣了,只好哄著他,當下就給穿身上了,連連說道:“師父別生氣啊,我這就穿,這就穿。”
老頭兒“哼——”了一聲,將頭昂得更高了,眼角余光卻拼命地瞄向著遲暮那邊,甚是可愛。
說來也奇怪,遲暮費了好大一把勁才將這身衣物穿上,卻覺不拉腰帶便已經貼合了他的身子,丹田之處更是被微微一熱,中氣迅速在他的血脈之中竄流不止!
他驚訝地握了握拳,竟不可思議地覺得自身的功力被提升了一般!
“師父!這到底是什么寶貝啊?!”
遲暮驚喜不已,忙拉著天機道人要問個清楚。
卻見天際道人一副小心眼的模樣掃了他一下后不悅地說道:“你方才不是還嫌棄它的嗎?哼——”
遲暮笑嘻嘻地湊過了老頭兒,神秘兮兮地說道:“下回給你帶壺千古醇,如何?”
老頭子一下子便樂了,滿面笑容地轉了過來,跟個老孩子一般地說道:“這可是你說的,誰不帶誰是小狗!”
“師父,徒兒說的話。你還信不過?”
遲暮一笑,十分開懷。
“唉,只怕,你這千古醇,為師無福消受咯。”
老頭子一嘆氣,眼眸之中的色彩猛的一暗,便背著手,一拂塵一捻,便消失不見了蹤影。
“等等,師父!你怎么又跑了?每天想見你一面跟求菩薩一樣一樣地……”
遲暮咕囔著一句,惆悵地望向了天機道人方才在的地方,忽然心中生出了一抹莫名的酸澀出來。
這老頭兒,好像憔悴了不少?
遲暮望了望天邊的天色,已是傍晚之色。
大漠,該起風了。
還是趁風起之前,趕到邊城吧。
他一躍上馬,穿著老頭兒給他的衣物,一路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