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后的瀛洲皇城,似乎陷入了深度的沉睡之中,無人知曉一場惡戰即將來臨。
而此時,身處水牢里關著的黎宗和周荃兒,卻是一刻也沒有睡著。
整個水牢陰暗無比,潮濕又晦澀,時不時的有老鼠一竄而過的聲響,尖細地拖長著聲音往著遠處去了。
連老鼠都不愿意多呆一刻的地方。
水牢之內的瘴氣甚是重,帶著刺鼻的味道彌散在整個水牢內。
周荃兒的手腳被綁得死死的,根本沒有辦法動彈,只能疲憊地稍微抬一下頭,看一下天色,估摸著援軍到來的時間。
一旁的黎宗也未必見得比她好上多少。
只不過是仗著習武的身子和男人的體魄強撐著點,稍微有點說話的力氣。
“荃兒,你再稍微撐會兒,他們不敢拿我們怎么樣的……援軍應該很快就到了……”
黎宗強撐著一口氣抬頭說道。
“哥,我怕是……撐不下去了……”
周荃兒兩眼強行睜著想要睜開,卻始終還是只能耷拉著說話,渾身都已經失去了知覺。
就在此時,水牢的大門,卻被一把鎖,給輕撬而開!
進來了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戴鐵面面罩之人,根本認不清他的原有面貌。
“誰?”
黎宗聽到了聲響,警惕地抬頭問道。
“想活命的話就不要說話。”
那個人的聲音十分低沉,似乎有意壓低著聲線,拿了一把鐵絲輕輕幾下便將水牢的門給撬開了。
只聽得鐵鎖重重落地的哐當一聲聲響,門,應聲而開!
而那人手中飛出了幾道刀光,便將黎宗和周荃兒的手銬腳銬給割開了,聽得“嘩——”的一聲鐵鎖斷裂的聲響,兩人皆摔倒在地。
黎宗護妹心切,急忙吃力而虛弱地將周荃兒抱起,十分懂眼色地對著那人恭敬一禮,低聲說道:“多謝閣下相救!此等恩情,沒齒難忘!”
“走吧。幫你也是幫我自己。快走!”
那蒙面之人并沒有多領黎宗的情,只是催促著他趕緊離開,并且又說道:“你的人已經在離皇城百米之外的地方,等你回去主持大局。”
“多謝閣下!”
黎宗心知此人這般裝扮,定是不愿意暴露身份,便也顧不得客套,幾步上前,便出了水牢!
而那道身影亦一晃,便不見了蹤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與此同時,煞宗立于水牢之上的身影居高臨下地望著這一切,直到那道身影走遠了,才暗自轉身,回頭朝著大殿而去了。
大殿內,是七遠一身素衣正在打算去城墻之上去。連盔甲,都沒有穿。
煞宗輕敲了幾下大殿的門,得到了七遠的允許之后才踏了進來。
“陛下,果然不出你所料。這水牢今夜果然被人劫牢了。而且,看上去,還是個身手不凡的。”
煞宗皺著眉頭說著。
他不知為何七遠知道有人劫牢還故意放走黎宗和周荃兒。
“李瀛的身手,自然是這世間數一數二的。不然豈不是浪費了驪姬對她這么多年的精心培養?”
七遠莞爾一笑,笑著說道。
“您是說,那劫牢之人,便是李瀛?”
煞宗一時間才反應過來,驚詫地問道。
“除了她,還有誰,更希望我這江山拱手讓人?又有誰缺乏力量,要假借他人之手?”
七遠微微一笑,一針見血地說道。
“陛下心思縝密,當真是放長線釣大魚!”
煞宗一下子樂了,頓時就豎起了大拇指,夸贊著七遠的先見之明和睿智。
“行了行了。老頭兒,咱倆之間,這點客套的就免了啊。小心馬屁拍在了馬腿上。”
七遠嗔怪著煞宗,擺擺手,又說道:“盔甲既然穿好了,隨我一道去城墻之上看看軍情吧。”
“這……怕是不大合適吧?”
煞宗猶豫著,有些為難地說道。
聽說這次來的是齊洲的所有人馬,應該大蒙也在內。他雖已經不回去多年,但若戰場相見,難免要避嫌。
“怕什么。你那哥哥,此次并未出征。大蒙連一個兵,都沒有派。”
七遠瞧出了他的顧慮,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輕松地笑著說道。
“不對啊。他一向是對有利必圖的事情趨之若鶩的。怎么這次……”
煞宗聽著總覺得哪里奇怪,卻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他當然是想來的。只可惜,我用了三千木人和八卦陣直接將他的人馬困在了齊洲。想必,等他兜完圈子出來了,我這兒的事情,也解決得差不多了。”
七遠莞爾一笑,輕拍著煞宗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擔心。
“多謝陛下!此等恩情,無以為報!”
煞宗聽罷便知曉七遠不愿讓他為難,亦不想他那沒有良心的哥哥死于無妄之災才出此計策,心中感激不已,當下便要跪下謝禮!
卻被七遠一把扶著了,只聽道七遠笑著說道:“要是真覺得我這招還不錯,那就一會兒替我殺一兩個大將,好讓這一戰盡快結束。”
“屬下,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煞宗聽罷,立刻熱淚盈眶地叩首說道!
“走吧。七殺已經在城墻那處部署完畢了。想必那黎宗和周荃兒再不濟也已經安全抵達了敵方陣營,最多算他個喝水的時間,這一戰,便要開打了。老頭兒可要全身而退凱旋而歸。我還等著你給我重振朝綱呢。”
七遠鎮重地說道。
“定不辱命。”
煞宗行完禮,轉身便鏗鏘有力地行于了朱廊的盡頭,步伐堅定而無悔!
七遠亦緩緩踏出了殿門。
殿外,已經清靜了許多。不見宮女,亦不見應該服侍的太監。
想必也是已經聽到了風聲,該逃命的都逃命去了。
多么薄涼的人間。
七遠微微一笑,緩緩抬頭望著清明的月亮,越來越傾向于西邊,天邊的天際處,似乎是黎明即將要來臨。
六月的風輕拂過了他的一身素衣的衣袂,繾綣起了素衣之上的味道——是屬于他初見小娘子時的那件。
至今,還殘留著她的味道。
七殺曾問他為何不披盔甲。
“因為,這,便是我的盔甲。”
他亦曾經笑著半開玩笑地說道。
可唯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說的,是再也真心不過的話。
他想,今生若是不能娶她為妻,不能長相廝守,那便,以強大的姿態去保護她。
因為,她,便是他的軟肋,亦是他的,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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