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嫁

第八十二章 竟是佳公子 上架感言

“老子說的都是……”欲發火的花聽轉念一想,“我干嘛要跟你說這些,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于是懶怠一笑,將下巴縮進了被褥,準備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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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呀花妹妹,你說,我聽著便是。”

花聽顏色漸深的雙眼似冷眸貓邪魅地瞇著,“朕乏了。”抬手撥了撥額前幾根粘膩的發絲,一副懶得再同他多說話的模樣。

應著花聽的手勢,簡亦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探了探她額面的溫度,“燒好像退的差不多了。”

花聽不耐煩地皺了眉頭,即便是平躺著,也要仰了下巴冷撇他,“到底讓不讓老子休息了?”

“花妹妹,你想不想睡我還看不出來么?”簡亦嘟了嘴,微俯了身子靠近她,卻差一點腿一滑便要摔下去。

花聽想笑,見他重新在床沿邊坐穩了,便又將嘴角的弧度放平,嘆道,“簡亦,”她略帶倦意地翻了個身,“你就不覺得奇怪么?為什么你眼前的花聽連鋼琴都不會彈?”

“我只當你是不想彈,”簡亦兩指往她額上輕輕一敲,“難道不是么?”

花聽輕哧一聲,以雙眸瞪視,“平時見你挺聰明的,現在怎么蠢鈍如豬?”

簡亦的一雙桃花眼依舊波瀾未掀,嘴邊笑意更盛,“花妹妹的意思不就是想說自己不是白花聽么?”

聽得他這一句反問,花聽緩下眉頭,也緩了聲,“我是白花聽,只不過不是你認識的那位白花聽罷了。”

她閉上眼,聲音輕得似要進入夢鄉,“或許你愛上的,也不是我。”

簡亦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起身將她被子掖好,“花妹妹,”他踱了幾步,在梳妝臺前給自己倒了杯茶,茶湯滾燙,泡的是上好的大紅袍,入喉鮮亮,他抿了一口,沉了嗓子笑:“不管你是不是花妹妹,我喜歡的,還是你。”

這病一好,花聽就去了拉斯維拉賭場,瞧著桌上攤的幾坨賬本,才翻了兩頁便頭疼,她果然是對數字不感冒。

那日冒著失命的危險去給白起鴻談生意,雖然過程還算順利,白起鴻是高興了,可也沒見他對自己有什么額外的表示,除了幾番夸贊與欣賞,也算是在他心中打下了一個良好基礎吧?

花聽剛靜下來心來準備核對手中賬本,經理阿堯便敲門進來說是錢局長找她。

錢局長?

花聽與這位錢局長自那日檢督查上了北平的航船后就再無交集,但只要一想到那日被迫離開的檢督查,花聽便揚了揚眉,招呼著泡了一壺大紅袍,便著人請他進來。

錢局長這次沒穿警服,穿了一身硬挺的西裝,許是天氣熱了,一進門就將外套脫了搭在臂間,阿堯為他殷勤地拉開花聽對面的一張椅子,錢局長腿一邁便坐下,沖花聽微笑打了個招呼。

“錢局長特地來找我,是為檢督查的事情么?”

“白小姐聰明。”錢局長接過花聽遞的茶水,一雙精銳的眼珠子沉沉地鎖住她。

花聽端起自己那杯,低頭輕輕吹著茶湯,騰騰的霧氣便彌散在她眉間,“錢局長是覺得我知道什么?”

“白小姐是明白人,”錢局長沒有喝茶,只將茶杯又放在了桌上,“你應該知道些什么。”

“我當然知道些什么,不過估計大部分人也都知道。”

錢局長皺了皺眉,看似有些為難,“白小姐也認為是……白先生身邊的人?”

“嗯。”花聽托著茶盞,淡淡應道。

“那白小姐知道他的下落么?”錢局長語帶深意,指頭輕輕敲著桌面。

花聽淺嘗了一口茶,搖頭道:“白起鴻想要藏的人,錢局長認為我會知道么?”

錢局長不喝茶,反倒點了一根煙。

“我想問一句,”花聽將手中茶盞放下,聲音低低,目色沉沉,“錢局長為什么要幫檢督查翻案?”

錢局長抖落一手的煙灰,深嘆一口氣,“世杰這人不錯,我是了解他的。”

“其實錢局長與我想的一樣,檢督查翻身機會不大。”因為她的太爺爺是在她的白爸爸出生后的第二年里才回的上海,可以說是她的太爺爺在北平生活了有大半輩子;現在回想起來,她大概可以理解了為什么太爺爺的普通話里會時不時地帶出一股莫名的北京腔兒,原來并不是他京劇看多了的緣故。

“我們即便是抓到了姓丁那小子,可沒有證據一樣束手無策。”花聽怎會沒想過這些?以現在這個年代的科學技術,不要說指紋什么的,連最起碼的目擊證人都沒有,這案要從哪頭翻起?

“白小姐想的,我也想過……”錢局長神情無奈,視線落在了辦公室一角的天冬草身上,“白小姐也喜歡種天冬草?”

“不,是白先生。”

說到白起鴻,錢局長的眸光便沉了一沉,倉促地吸完最后一點煙便起身告辭,“若是白小姐有什么線索,就來警局找我。”

“好。”

錢局長走后,花聽更是對著賬本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想到那日趙一然在去北平的輪船上向她揮手告別的情景,想到她對這片土地的不舍與期盼,手一松,鋼筆低低地落下來,骨碌碌地在紅木桌上滾了幾滾,快要滾到邊緣去,她又探出手,無意識地將它捉住,拇指撫在上頭,細細致致地摩挲。

只可惜他們的對手是白起鴻,是那個談笑間殺伐決斷的白起鴻,那個傳聞間心狠手辣的白起鴻,他仿佛沒有弱點,完美得無懈可擊。

因那日簡茂生在白起鴻的生日飯局上同白夫人開的一句醋意滿缸的玩笑話,簡亦今兒個便帶著花聽到簡家大宅串門去了。

仔細一想,花聽自嫁人以來的確是沒回過一次家,也鮮少見到白夫人,這樣想著自己這女兒當得還真的是不夠稱職來著,先不說那個冷面冰霜的白起鴻,白夫人總歸是待她不薄,改日抽空回趟白公館同白夫人敘敘舊吧。

車子在簡家大門前停下,花聽一只腳剛邁下車門,腦海中便閃過簡夫人那張尖酸刻薄的嘴臉,太陽穴便在這一秒內突兀地跳動了起來。

簡家后院是一片陰森森的竹林,前院倒顯精致,花垂柳綠,金堂玉馬,盡數是富貴人家的做派,丫頭仆婦進進出出,隨處可見。

大廳內牙骨制的牌九嘩啦啦的響,幾個丫頭圍在一旁瞧得熱鬧,倒也顯得上下和樂的樣子;簡夫人摸了幾回牌,看到花聽進來便垂了眉眼,顯得神情有些倦怠,曲起染了鳳仙花的指頭掩住嘴唇,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又側頭低聲吩咐了什么,一旁的丫頭應聲下去,不多時便拿了洋煙來,替她點上。

簡夫人一手把玩著牌九,一手蔥根似的指尖夾住煙管,瞇著眼深深地吸了一口。

煙霧從紅唇里吐出來,竟也有幾分撩人,想來這簡茂生平日里也是寵她的,不然這股傲嬌蠻橫的脾氣從哪來?

簡亦見了,面無表情地探手將簡夫人的煙接了來,一垂手扔在了一旁的痰盂里。

簡夫人支著手,手指錯落著依舊保持著方才夾煙的姿勢,將嘴里的余煙徐徐吐了出來,轉頭看了一眼花聽,沖她挑眉笑道:“白小姐若是餓了,可以先吃飯,我這估摸著還要一個多時辰。”

“我不餓。”花聽驕笑著朝簡夫人走去,微微俯了身子替還未反應過來的簡夫人抓了一張牌,正好她手癢,便將骨牌在手心里把玩了幾圈,抬眼掃了圈桌面上亮著的幾張牌,心里大概有了數,于是將簡夫人左手邊的一張梅牌給丟了出去。

簡夫人上揚的紅唇一僵。

沒等她開罵,花聽便是輕巧一笑,站直了身子,“六點拼四點,虎頭,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