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嫁

第五十七章初次交心

沈霓裳垂眸復抬起,眸色極靜:“……王夫人。”

司夫人贊許地看了看她,眼中又露出淡淡不屑:“這個女人是個慣會裝的,能忍,又會算計,你記到我名下,旁的人不說,她只怕如今心里不痛快得很。”

她記到司夫人名下,干王夫人何事?

這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干的事兒啊。

沈霓裳露出不解。

“不懂?”司夫人斜斜看她,“那你之前讓你那丫鬟打聽我和她娘家的事兒作甚?”

沈霓裳愣了愣,沒想到這樣一件小事竟然也沒逃過司夫人的耳目。

但轉眼一想也不出奇,按司夫人這樣的性子,又有這樣幫如臂指使般的丫鬟,這沈府的事兒只怕不用她吩咐就能到她跟前,又何況玉春也不是個聰慧細致的性子,痕跡只怕早漏了。

不僅司夫人這兒,只怕王夫人也知道她打聽的事了。

回神到當下,看著司夫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她這才反應過來,司夫人應當是想岔了。

“夫人,當日我確是讓玉春打聽兩位夫人的事。但霓裳并無其他意思。”沈霓裳抬眼直視司夫人,眸光中一片清明,“入府四年,霓裳是直到前些日子才想明白。也不瞞夫人,那時霓裳的確是想為自己謀個庇佑。之所以讓玉春打聽,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因為霓裳同府中素無往來,對人事也并不了解。但一時之間,霓裳也想不出法子同兩位夫人接觸。所以霓裳想,一個人的性格當與他曾經的環境有關,故而才讓玉春去打聽。霓裳只求自保,并無謀算之意。”

司夫人不甚在意的輕“哦”了一聲,美眸倏地一轉:“那你打聽后分析出了什么,說來聽聽?”

說完,身子又朝后歪了歪,調整到一個最舒適的姿勢,好整以暇地托腮看著她。

沈霓裳有些窘迫了。

司夫人打破砂鍋問到底,是讓她不得不把心里的具體想法說出,雖然她真不是圖人家的錢財,但這種考慮原本也的確是基于這種考慮上。

她原本是想不說透就這樣過去,可顯然司夫人的惡趣味又上來了。

她看得出司夫人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也看出她并未因此而介意生氣,可她偏就用那雙風情美目看著她,非要她把自己脫光才滿意。

罷了,不就是想看她丟臉不好意思么……

“王夫人出自書香門第,王夫人父親是教書匠,自家開了學館,家中也薄有田產。按理文人之家多有些風骨之說,且家中也不是過不下去,王夫人卻因‘路遇’而嫁進沈家。因此,王夫人對富貴錢財只怕比常人要在意些。霓裳若想受王夫人的庇護,只怕抵不過王夫人的這份偏好之心。”沈霓裳說得有些隱晦,但話意卻是明明白白了,略頓了下,她坦然道,“至于夫人,我也知曉夫人是在家中出事之前便嫁進沈府,夫人家中只有兄妹二人,夫人在家中應當過得也是自在。霓裳雖不知夫人為何會嫁進來,但至少能確定不是為了沈家之財。那么,若是霓裳到了夫人名下,夫人至少也不會為了錢財而舍了霓裳。”

司夫人“吃吃”笑,極有興致的問道:“你怎知我在家中過得自在?”

沈霓裳看她一眼道:“每個人的性子一半天生,一半環境造就。就好比咱們府里,也就大小姐能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要什么就能開口要什么。而過得不那么自在的,就該如同我或是秋蓮秋玲這樣的性子。即便是嫁了人,閨閣中十幾年養成的性子,也不是說變就能變個徹底的。”

“小丫頭,還真是個七竅玲瓏心肝呢!”司夫人似顰還嗔的伸手在她臉上撫了一把,“不就是說我張狂么?我可聽懂了。”

這司夫人對摸她的臉這事似乎是越來越上癮了,可她真不是小丫頭片子,一想到對面的人其實就比她大幾歲,真的好難習慣啊。

看到沈霓裳面上不自覺的僵硬發紅,司夫人掩嘴嬌笑半晌才止住,道:“好了,不作弄你了。這姓王的不是好人,她打我的主意,我不過是懶得理她。莫說有你,就是沒你,我的錢她也別想半個子兒。”

同錢有關?

沈霓裳怔了怔。

妙真看兩人說了好陣子話,又換了壺茶上來:“王夫人私下里尋過夫人,說要讓三少爺拜夫人當干娘,日后給夫人養老送終。”

還有這樣的事兒?

沈霓裳吃驚之后很快明白過來,拜干娘是假,只怕是想司夫人照應沈平南才是真,而這種照應只怕是同司夫人的錢有關。

司夫人笑得不屑一顧:“有兒子就了不得么?以為我生不出來就會把她那長歪了的小魔星當寶,她也太看得起她自個兒了。我的錢就是丟到水里聽響兒,也不會拿去養她的兒子。當我傻子呢?”

這樣的話題,沈霓裳不好接口,只能聽著。

“又裝鵪鶉了!”司夫人看她不說話,抬了抬眉,“把你心里那些彎彎繞繞收起來,同你說這些不是敲打你,也沒試探你。不過是給你提個醒兒,讓你日后在府里也多長個心眼兒。”

沈霓裳暗自松了口氣,她還真怕司夫人多想。

“認干娘,這能行么?”既然說開了,她就大大方方的問,“有這樣的規矩?”

“有啊,”司夫人端起茶盞,蘭花指翹起蕩了蕩茶面,“侍妾沒有私產,嫁進來的夫人則有嫁妝。大多數侍妾為何能愿意自己的兒女叫別人娘,除了身份不同,還有一個便是多少能得些嫁妝田產。像我這樣無兒無女的,日后的錢給誰只看我自個兒愿意。像我同她都是嫁進來的,許多府里便會一子兩母認個干娘,反正肥水不落外人田,只要府里沒人管,誰還會說什么。”

“這樣啊。”沈霓裳輕輕頷了頷首,忽地想到一處:“夫人好像沒提過大夫人?”

司夫人把府里的人幾乎說了個遍,卻獨獨漏掉了大夫人馬氏。她有些看不懂,誰都提醒了就沒有提醒她小心大夫人,是出自何種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