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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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當家!”
張二悲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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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露出一絲不忍,穆清眼圈微紅,凌飛也輕輕垂了眼。
沈霓裳朝白鳳凰看去,白鳳凰站在躺在地上的鳳凰寨眾人間,腰身依然松柏般筆直,夜色沉沉中,乍看去,那一身黑衣似乎同墨色融為了一體,仔細端量,卻似乎隱約的顫了幾顫!
沈霓裳無言低嘆。
寨子入口方向傳來動靜,幾人循聲望去,多倫帶著一干伴獸族勇士走了進來,每人身邊皆有一頭斑斕大虎,步履平穩,威風凜凜。
粗粗一看,至少有四五十人。
黑卡在頭頂低空盤旋,不住出鳴叫聲,向遠方知會信息。
多倫看了看張二懷中已經了無聲息的薛言,怔了下,轉頭目光詢問地看下沈霓裳。
沈霓裳朝白鳳凰的背影看了眼,輕輕搖了下。
白鳳凰背對眾人站了片刻,轉身過來神情平靜:“你們來了,有勞了。”
多倫不是多話的性子,點了下頭,轉頭朝族人吩咐了幾句。
伴獸族人便兩人一組將鳳凰寨眾人抱上了虎背,白鳳凰飛身進屋子,取出幾張床單,將昏迷的鳳凰寨眾同伴獸虎綁在了一處固定好。
其他伴獸族人也依法施為。
白鳳凰朝屋中行去,將緊要的物資和可以帶走的物品一一收集起來,沈霓裳四人見狀,也跟上去幫忙收揀。
收拾完畢,白鳳凰默默佇立須臾,拾起一根火把朝屋子丟去。
余下眾人也紛紛跟隨動作。
木質的屋子易燃,山頂風也大,不過片刻,寨子便淹沒在一片火海之中。
火光沖天,映得半個天際似乎都了紅。
“走。”
白鳳凰率先轉身。
張二眼眶紅紅地看了眼白鳳凰,咬了咬牙,將薛言背起,跟上了白鳳凰。
人身上帶了物品,伴獸虎背上負著人,一干人行進并不快。
多倫不時看看頭上的黑卡,黑卡飛得極為安靜平穩,表示附近大致上是無異樣的。
沈霓裳看著行進的方向并非向東,不覺微異,但穆清背著她,同前方的白鳳凰有一段距離,故而也不好問。
一行人行了差不多一個半時辰,直到丑時都差不多過了,隊伍才停下腳步。
眾人面前出現了一條繞著山崖邊的蜿蜒小道。
“小心些,下面是懸崖。”白鳳凰回頭說了句,提步前行。
一行人魚貫而上。
沈霓裳伏在穆清背上,只覺山風吹得臉有些冷,目光朝下看,眾人腳邊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夜色中如同黑黝黝的怪獸大口,讓人心生畏懼。
“白大當家應是早有預備。”穆清輕聲道。
沈霓裳頷,嗯了一聲。
所謂狡兔三窟,白鳳凰不知為鳳凰寨預備了幾個駐地,但顯然,他們目前去了便是其中之一。
端看這來路,這一處位置想必也不會差。
行了約莫兩刻鐘,前方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山腹出現在眾人眼前,參天巨木環繞四周,靠近山體的位置著落著一處原木柵欄圍起來的寨子。
進了寨子,沈霓裳四處打量了下,現寨子后方通往一處山洞,站在山洞前,只覺穿堂風呼呼猛烈,顯然洞內極深,就是不知通向何處,是否還有別的出口。
“我三年前尋到此處便準備搬遷,大祭司他們幫了我許多。”白鳳凰的聲音幽幽在身邊響起,“沒想到,卻是在這等情形下搬了家。”
“你還好么?”沈霓裳輕問。
白鳳凰低低而笑,輕描淡寫卻幾分蒼涼:“日子總要過……不是么?”
沈霓裳默然點頭。
白鳳凰扯了扯嘴角,轉身看向沈霓裳:“我這人不會說場面話,可今日之事……我白鳳凰永世不忘。”
“嗯,我懂。”沈霓裳也只簡單回了三字。
一陣風來,將兩人的絲吹得散亂飄起,白鳳凰一把扯下束的黑紗,一頭青絲頓時漫天風舞。
她輕輕仰闔眼,站在風口,任憑猛烈的夜風拂亂絲衣袂。
沈霓裳靜靜凝視。
濃墨的夜色中,白鳳凰紋絲不動,宛若黑夜中的一尊雕像,沈霓裳心底驀地升起一抹酸楚,就這般看著,盡管白鳳凰面上無悲無喜,沈霓裳總覺得空氣中有一抹莫名的悲傷和疲憊在無聲息地蔓延。
這一刻,沈霓裳忽地明白。
白鳳凰不是不愛,也不是不累,只是沒有辦法選擇。
半晌之后,白鳳凰慢慢睜開眼,又變成了那個從容干練的白大當家:“走吧,我送你們走。你們先回山谷,我辦完事來尋你們。”
沈霓裳頷,兩人并肩回走。
“接下來打算如何?”沈霓裳問她。
“該殺的殺,該清的清。”白鳳凰淡淡道,“他既然說了,我也聽他一回。”
白鳳凰未有言明那個“他”是誰,兩人皆心知肚明,沈霓裳點了下頭,未做置喙。
“他們可能也吸了些入夢,功力淺些的睡得時辰會長一些。”沈霓裳提醒道。
“好,正好方便我行事。”白鳳凰勾勾唇。
進到寨子里,白鳳凰讓多倫幫忙將寨中人分開安置,安置完畢便催促他們離開。
“這里有張二幫忙,你們就別管了。”白鳳凰平靜道,指了下后面的山洞,“從洞里走,路近一半。洞里通道多莫要走錯。跟著班克走就是,班克走過的,記得住。”
張二抬看了白鳳凰一眼,沒有作聲。
多倫點了下。
沈霓裳見白鳳凰心中有數的模樣也就不勉強,遂點頭告辭而去。
進了山洞,多倫拍了拍班克的背,低低說了一句,班克便當先走在最前面。
一行人緊跟而行。
卸去了負擔,度便加快了許多。
一路上沈霓裳四下環視,只見洞口套洞口,目不暇接,整個山腹中如同一個巨大的天然迷宮。
兩刻鐘后,才穿出了山洞。
右側又是一處絕壁,下方隱隱還有流水聲。
“這里是?”沈霓裳看向多倫。
“天水河,匯江支流。”多倫言辭簡潔。
“此處是十萬大山邊緣?”穆清詫異。
多倫頷:“東南面的邊界便是此處。”
沈霓裳低頭看了看,夜色濃重,并看不清下方情形。
沈霓裳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
一行人繼續東行。
三刻鐘后,眾人回到了山谷。
黑卡早一步回來報信,一群人進到山谷,便見族長連同幾個年輕的族人在洞口外等候。
多倫上前行禮將事情略略稟報了一番。
族長聽完后頷,看著沈霓裳四人:“客人們也累了,請先去休息吧。”
此時幾近天亮,穆清三人還好,沈霓裳確實需要休息,四人謝過族長,回去歇息不提。
沈霓裳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有些睡不著。
身體雖困倦,心境卻難以安寧。
想到薛二當家,再想到白鳳凰,她覺著很是想不明白。
她從未真正碰觸過男女之情。
若說曾經動過那么一絲心弦,但始終理智占了上風,她向來不是強人所難的那種人。
尤其是這種雙方的事情,更覺得應該尊重對方。
當然,也許骨子里的自尊是另外一個讓她理智的因素。
當另一方不情愿時,她雖然有些失落,也不過很短的時間,總歸做朋友,像親人一般相處,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看到白鳳凰同薛二當家,她覺著自己的思維有些不夠用了。
薛二當家明明知道白鳳凰是何種性格,也明明不曾變心,可為何還是選擇了欺騙和傷害對方的行為?
男子同女子的行事方式和原則,真是有那么大的不同么?
一時傷害,一世傷情。
那么聰明的男子,為何竟不明白這點?
以命償之,許諾來生,對白鳳凰何嘗也不是二度傷害?
因為白鳳凰至始至終心里都有這個男子。
所以不愿見,愿永不復見。
如果白鳳凰心里沒薛言,或者薛言一開始沒有表現得那么深情,也許這份傷害的力量便會大大減輕。
……有情才傷人。
沈霓裳無聲嘆口氣,闔目睡去。
這一睡并不十分安穩。
故而也沒睡幾個時辰,就起身了。
走出房間,穆清三人正同大祭司一道飲茶。
沈霓裳在山谷住了這樣久,還是頭一回見得伴獸族人飲茶。
接過大祭司遞過來的茶水,沈霓裳抿了一口,現茶葉應該放的時日不短,陳舊中還帶了一股茶味。
心里微微一愣后,她鎮定如常地喝了一大口,笑道:“剛起來覺著有些口渴,正正好,多謝大祭司了。”
大祭司臉上笑瞇瞇地,很是開懷的模樣:“喜歡就多喝些,這里還有。”
沈霓裳往左右看了一眼,連凌飛也神色如常端著茶碗慢慢在飲,心底不禁一笑。
“昨日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們如今可有其他打算?”大祭司問。
沈霓裳看向凌飛穆清。
凌飛道:“眼下官府的人插手進來,我們昨日到底露了相……你們怎么想?”
最后一問,凌飛略略頓了一下,目光卻是看向穆清。
昨晚他們雖說未曾傷人命,但卻是幫著白鳳凰壞了官府的謀算,眼下官府的計劃未能奏效,下一步還不知會不會有其他變化。
官府顯然是沖著伴獸族來的,但無論伴獸族和白鳳凰,他們已經扎根于此,有些事情無可避免,也只能見招拆招。
好在兩家都占據地利,短時間內,應該尚能自保。
可是他們四人卻不同。
尤其是穆清凌飛兩人的身份,一旦兩人身份暴露,只怕會給隆武帝添上不少麻煩。
穆清抿緊了下唇,露出一抹似是輕快的笑意:“我打算回去——尋了這樣久都沒尋到,再留下也未必能找到。”
凌飛看了穆清一眼,未有言語。
“其實我倒聽說了一個消息。”沈霓裳忽地開口,說話間,她的目光看向大祭司,“去年,族里是不是尋到了一塊黑楠?”
穆清驀地驚喜。
“原來你們是要尋的是黑楠。”大祭司點了點頭,“去年花花兒是尋到一塊黑楠,兩星多重,極是難得,不過我們交給了白大當家,已經被人買走了。”
“可知是何人買走的?”穆清急切問。
大祭司搖搖:“我們并不知,不過白大當家記得,這塊黑楠是客人親自進山同白大當家交易的——我族這么多年也就只尋到這么一塊黑楠,白大當家也沒敢讓人帶出山外去賣。”
“賣了多少銀子?”凌飛看向大祭司。
“十萬兩。”大祭司也不隱瞞。
凌飛穆清連著孔祥在內,三人面上皆露出惋嘆之色。
一星重的黑楠,市價至少也在二十萬兩往上,即便這樣的價格,在七國王都恐怕都是求者趨之若鶩。
伴獸族尋到的這塊黑楠兩星多重,居然賤賣如斯。
實在太可惜。
大祭司一看便知道三人在想什么,他寬厚地笑了笑:“這般品級的香楠在別的地方自然不止賣這樣多,可我族已經給白大當家帶了許多麻煩,這般已經極為不錯。這樣大筆的銀兩不是等閑人能隨意拿出,若是分開賣,時日拖得太長,也是麻煩。即便這般,也還是給白大當家的招了禍事。我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
的確是這個理,四人聞言皆默然。
穆清心生同情,想了想,幾分遲疑問:“這般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如今官府又……你們可有其他退路?”
“一切聽憑獸神的旨意。”大祭司語聲溫和,眼中卻有一股堅定,“即便有萬一,伴獸族人寧死也絕不會做奴隸。”
門外傳來腳步聲,幾人轉看去,白鳳凰跟著多倫大踏步地走進。
經過昨夜,沈霓裳四人同白鳳凰之間也無形中親近了許多。
大家頷致意。
“客人們正有事想尋你,你便到了。”大祭司笑道。
白鳳凰“哦”了一聲,看向四人:“何事?”
穆清將事情說了一遍。
白鳳凰沉吟道:“這個我倒是記得清楚。”
穆清聞言霎時眼露期許。
“是去年年底的事,臘月二十幾吧,快過年的時候。”白鳳凰想了想,“姓甚名誰我不知道,你們也知曉,這樣的貨物買家怕招眼,一般都不會透露底細。”
穆清頷表示明白。
“當時我讓下面人將消息放出去,此人在山下已經住了好些日子,應是特意為買上品香楠來的。在買這塊之前,他已經收了一塊黃楠。后來他傳話給我的人,說是此人功力匪淺,我便讓他進山來交易。”白鳳凰頓了下,“他也應了。后來進山后現,此人功力十分高深,恐怕比我還強上些許。不愛說話,不過交易倒很爽快,直接付了銀子驗了貨便走了。年紀應該……四旬過半,四方臉,人看起來有些冷,左臂齊肩而斷。”
穆清驀地怔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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