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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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一宣布,雖然沒有直接宣讀名次,但不成文的慣例大家都知道。
一時間,眾人神色各異。
參賽者中也有人臉色不好看。
羅才卻無知無覺一般,依然懶洋洋地抱臂立在人群之外。
沒有了穆清在羅才身邊,這一刻,沈霓裳才發現岐山族人對羅才的排斥有多明顯。
沈霓裳垂了垂眸。
雖有人不服氣,但場中也沒有人說話。
“還有幾場?”穆清問阿茲。
阿茲將目光從羅才身上若無其事的收回:“一共三場。制藥、刀術第三場則不定,每年比試內容皆不定,有比試辨癥,也有比試新方和新法的,看長老怎么說。”
正說著,那位長老又開始說話了:“第三場”
“比試辨癥吧。”
長老話還沒完,老族長突地出口打斷。
諸位長老驀然一愣,有些不明白地看著老族長。
出聲宣布的那位長老露出難色:“辨癥……今年并未有準備……”
所謂辨癥,顧名思義乃是醫道之基礎根本。
說來其實簡單之極,就是看病。
針對一個病人,做出診斷,看誰辨得最準最明。
說來簡單,但世上病癥千千萬,有些癥好辨,有些卻不是那么容易。
一般他們都會事前做好準備,從族人中挑出一個適宜的病癥來作為比試的內容。
但合適的病例并不是想要就能有,故而,這項比試也得碰運氣才能有。
老族長此刻提出這項比試,一時之間,他們上哪兒去尋一個病人。
長老們一臉為難色。
老族長看著眾人笑了下,將自個兒的袖子慢慢朝上挽,語氣很是輕松,說出的話卻讓眾人大驚失色。
“就讓他們替我看看,看我還能活多久”老族長抬首看著那十人,“你們誰先來?”
所有聽見老族長話聲的岐山族人都變了臉色。
包括羅才在內。
羅才的臉因長年不見天日,本就帶了些病態的蒼白,此際更是又白三分。
懶洋洋的神情瞬間消失,他直愣愣地望著看著眾人正微微而笑的老族長。
“族長……”
一位長老面露驚容,喊了一句,卻是接不下去。
“挨個來。”老族長指了下離他最近的一個參試者,“你先來。”
那個參試者也是四十來歲的年紀,同羅才的年紀相仿,一臉震驚地望著老族長,神色驚惶不敢置信。
老族長又溫和喊了他一聲。
他才愣愣上前,顫了幾下,才將手指搭在了老族長的脈上。
只片刻,他便渾身一震,目露驚駭地望著老族長。
“完了就退下吧,下一個。”
老族長溫和笑笑,不慌不忙道。
偌大的壩子,足足容納了數千人。
一開始還有低低說話聲,到了此刻卻倏地安靜了下來。
無論看得見還是看不見,所有岐山人的視線都看向了這方。
他們聽不清這邊的對話,卻能看見動作。
那些參試者在依次輪流的給老族長診脈!
沈霓裳同穆清隔得不算遠,也看見了,阿茲驚愣著站了起來。
比起沈霓裳穆清兩人,她即便是聽不見那邊的對話,她也能從族人的神情中看出更多。
素來,岐山人趕山節的比試,但凡是辨癥,就絕非普通的病癥。
而如今,充當辨癥病患的竟然是老族長。
這意味著什么,阿茲不敢置信。
阿茲面上的驚慌是那樣的明顯,沈霓裳同穆清也跟著露出端凝之色。
顯然,今日老族長是有備而來。
但具體這個有備而來的“備”是什么,此刻還不得而知。
那一圈須發皆白的年長長老和身兼寨子頭領之職的九個壯年頭領長老,也盡皆露出沉重肅然之色。
唯獨老族長泰然自若,態度分外親和,任憑那十個已過兩關的參試者,一個接一個的上前診脈。
每一個人診脈后都露出驚惶之色。
長老們的臉色也愈加難看起來。
前面的九人診治完了,羅才還遠遠站的一邊,不動步子。
老族長看著他笑:“不來……可是要棄權?”
老族長難得這般和善,尤其是對羅才,這種和善就更為難得了。
羅才面上卻一絲笑意都無。
他有些恍惚,他已經想不起記憶中,上一次老族長對他露出這種和善笑意是在何時。
羅才一步一步的緩慢走到老族長跟前,手指輕輕搭了上去,片刻后,羅才手指猛地一顫,半垂的眼皮也隨之顫動一下。
沒有做聲,也不似其他人一般驚惶,比起早前還有兩個紅了眼圈的,羅才垂著腦袋退下,在旁人看來,很是平靜鎮定。
又有人臉上露出憤恨不屑之色。
羅才恍然無覺,垂首自始自終不曾抬起半分,無聲息地回到角落里。
老族長抬首:“說吧。”
十個人沒有一個人說話。
“怎么都不說話?”老族長的目光從十個人面上緩緩掠過,語氣溫和帶笑。
還是沒人說話,十個人中倒有好幾個紅了眼圈,最先紅眼圈的兩個背過去偷偷抹了把眼角。
“不說也好,比試當公平,讓他們寫吧。”
老族長說罷示意。
有人默默送上紙筆。
十個人有九個人沒有動筆,只有羅才拿起了筆。
“呈上來吧。”
老族長點頭。
九張空白的紙,老族長掃了一眼,直接將最后一張寫有字跡的紙張拿了起來。
紙上只有八個字少則半年,多則一載。
是羅才的字跡。
一旁的長老眼神顫動幾分,面色不辨地朝羅才看去一眼。
“九人棄權,只有羅才作答”老族長笑笑,輕輕頷首,“這癥辨得尚算精準。”
“族長”
上三寨的一位壯年頭領長老含淚喊了一聲。
他算來是老族長那一支的后輩,他的祖奶奶便是老族長的嫡親妹妹,論血緣,已算是十分親近,感情自當更不同。
“生老病死本是天道輪回,既是岐山族人,應當更明白才是。”老族長拄拐站了起來,舉目四望,“我今日來便是為此事而來。這族長之位,我坐了近八十年,如今也該到歇歇的時候了”
老族長的話聲不高,但這一句話出,壩子上的岐山族人便面露悲色地齊刷刷拜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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