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嫁

第六百一十八章雪原蒼茫(四十)

“我是那樣的人么?”歐陽澤明一臉悲憤,痛心疾首道,“不理我就算了,還踐踏我的自尊否認我的人品……這么多年的兄弟,這樣傷我的心……太傷人了!我受這么重的傷,差點命都沒了,可憐我如今功力也廢了大半……躺在這兒就跟個廢人似的,也沒個人關心關心我……”

歐陽澤明仰面而躺,用手捂住了雙眼,整個一個痛心狀。

花尋呵呵冷笑了聲。

歐陽澤明等了半天沒聽見人說話,張開一條指縫偷看,正好同花尋一臉嘲諷的表情對上。

歐陽澤明驀地滯住。

花尋挑挑眉:“演完了?”

歐陽澤明放下手,厚著臉皮只笑。

“可要我關心關心你?”花尋忽地擺出溫和臉。

歐陽澤明眨巴眨巴眼,下一刻,還是鄭重而堅定的搖首拒絕了。

就以往的經驗來看,花尋所說的關心方式……一定不會是他想要的。

花尋勾唇笑了下,轉身之際清清淡淡丟下一句:“是個男人就別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門簾挑起,又落下。

晃動數下后,停住。

歐陽澤明看著門簾兩邊角下綁著垂下的石塊,彎起唇角,輕聲笑了笑。

雪族再度出現的速度比沈霓裳幾日想象中快。

兩個白日過后的第三個的子夜時分,雪族來人出現在洞口。

除了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青壯雪族男子,還有兩個身量同樣高大的雪族老者。

一共三人。

沈霓裳將目光投向被一老一少簇擁在中心位置,須發皆白的雪族老者。

兩方人馬面對而立,都未有第一時間出聲,緘默著互相打量審視。

雪族身形皆高大異常。

被兩人護衛在中間的雪族老者相對身側兩人卻是矮了些許,但即便是這般,也比沈霓裳高出了兩個頭還有余。

相比身側同樣現出老相的雪族老者,當中的雪族老者非但因為肩背佝僂要矮上半頭,身形也最消瘦,而因為身量高大,這種消瘦的程度看上去更為明顯。

臉上深色的肌膚布滿了皺褶,幾乎不能讓人清晰的分辨出五官。

但一雙藏在皺褶間的老眼卻是讓人不能忽視的精光四射的銳利。

青壯的雪族男子還是那日那一身近似赤裸的打扮,同行的兩個雪族老者卻穿了一件獸皮長衣,左側老者獸皮衣為深褐色,當中的老者穿一身白色,手里拄著一根造型粗樸的木質拐杖,脖子上掛著兩圈獸齒穿成的白色項鏈。

三人的頭發皆編成一根粗長的辮子密密纏繞在頭頂。

兩個雪族老者,左側那位應該七旬到八旬之間,被兩人護衛在當中最顯老態龍鐘的那位,年歲至少過百。

對于不能習練出內力的邊族而言,尋常壽限也不過七八十。

能過百歲可算得上鳳毛菱角。

沈霓裳很快對初次出現的兩位雪族老者做出了些許判斷,這三人在雪族應該都不是平常人物,尤其是當中那位身份應當很不一般。

沈霓裳用余光朝身側的賽戈朗看了眼,卻正好瞥見賽戈朗那張膚色黑白對映分明的臉上微微皺眉的動作,似乎是露出了一絲疑惑。

賽戈朗沒有動,很快地收住了那一絲異樣。

雙方端量說來話長,其實也不過十幾息間。

很快,雪族人就先開了口。

當中的雪族老者收回從五人臉上一一巡視過的目光,最后定在沈霓裳臉上:“姑娘是百靈族?”

雪族老者第一個對話的對象鎖定了沈霓裳,用的邊語。

對面三人,這邊五人。

賽戈朗羅才在一邊,另一邊則是凌飛二丫兩人。

沈霓裳站在四人中間。

五人站的位置其實是隨意,但雪族老者只憑此就鎖定沈霓裳為開口的對象,這份老辣和銳利也著實令人吃驚。

“是。”沈霓裳迎著雪族老者視線輕輕點頭。

“你不像。”雪族老者臉上看不出表情,搖了下頭,語氣卻篤定,“說話不像,人也有些不像。”

“邊族離分三百年,老人家也沒見過百靈族,別說百靈族,便是其他邊族也沒見過,為何就說我不像?”沈霓裳的邊語學習進展雖驚人,但畢竟習練時日有限,有些詞匯不熟練,故而說話有些慢,“我邊語說得是不好,但我身上確是流著百靈族的血。凌飛你和二丫先出去——”

最后一句沈霓裳轉首對著凌飛和二丫道,換成了中土語。

凌飛看了下洞中幾人,轉身出去了。

沈霓裳朝二丫看了眼,二丫輕輕點頭,表示明白了意思,她會跟著凌飛。

兩人腳步聲走遠。

沈霓裳取出腰間的清風匕在指尖劃了一道口子,血珠頓時滲出,抬眸看向對面三人。

當中的雪族老者沒出聲,左側的雪族老者朝右側青壯雪族男子微微頷首。

右側的青壯雪族男子正是兩日前出現的那位,接到族中長老的示意,他抬起手將一根手指湊到嘴邊一咬,暗紅色的血液便流淌了下來,順著指縫流到掌心中。

雪族青壯男子將手掌朝前一伸,眼神直直射向沈霓裳!

掌心的血已經積成了小小一汪,血量多了,顏色顯得有些怪,沈霓裳多看了一眼。

新鮮的血液流出應是鮮紅,但眼前的血液卻是暗沉得發黑。

沈霓裳不禁微微怔了下,若有思量地收回視線。

沈霓裳伸手過去,幾滴鮮血也滑入雪族男子,瞬間融為一體。

渾然一體,沒有異狀出現。

青壯雪族男子緊緊注視,見血色沒有變化,一瞬間露出松緩神色,看著沈霓裳的眼神也頃刻間親近了幾分。

甩掉掌心血液,伸手舔了下傷口,年輕的雪族男子朝沈霓裳點了下頭,退了回去。

這邊羅才卻趕緊上前掏出藥膏替沈霓裳指尖的傷口抹了一層,傷口立時收口,血也止住了,抹好沈霓裳指尖那道小小傷口之后,他又抬眼朝對面年輕的雪族男子望去:“你要不要擦點藥?”

一點點傷口罷了,連傷都算不得,年輕雪族男子不以為意地沖羅才搖頭:“不用。”

羅才毫不遲疑地將藥膏塞回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