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李相亮吃的酒足飯飽后,拿了個牙箸剃著牙,神色也松懈了下來,一副腦滿腸肥的樣子。
“汪公公,走吧?”
汪東是宮里出來的,吃飯自然細致,翹著蘭花指抓著湯匙,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
聽見李相亮的話,汪東自覺也吃的差不多了,將湯匙放回碗里,依舊翹著小拇指將旁邊的手帕拿起來,精致地擦了擦嘴:“嗯——走!”聲音尖的似乎將空氣都撕裂了。
李相亮和汪東又重新坐上轎子返回了縣衙,冒襄也從后堂中出來。
既然人到齊了,那堂審便繼續了。
冒襄一拍桌案上的驚木,大呼一聲:“升堂。”
底下的兩排衙役便用手中的棍棒杵地,齊聲高呼:“威武——”
冒襄一上來便提審了小梅:“堂下何人,與犯人是什么關系。”
小梅從側邊走到堂中央,對著冒襄跪了下去,字正腔圓地說道:“我叫小梅,是我家小姐董小宛的貼身丫鬟。”
冒襄繼續問道:“現在已有多人指控董小宛是妖女,你可認同?”
小梅一下子挺起身子:“不認同!”
“哦?為何?”
“我家小姐是被人陷害的!”
此言一出,堂下一片嘩然,眾人沒想到事情竟然還有反轉。
小梅繼續說道:“昨日的舞蹈,我曾見我家小姐跳過多次,并沒有任何的異狀。”
“昨日小姐在電閃雷鳴時身體發光,完全是教坊司的柳嬤嬤陷害,在我家小姐身上涂了一些在黑夜中會發光的物料所致!”
小梅此言一出,不僅底下的百姓一臉驚嘆,充滿好奇。
就連李相亮和汪東的臉色也“唰”的一下子變了,像是被人戳中了軟肋一般,坐立不安。
李相亮立刻大聲痛斥:“滿口胡言,來人吶!給我拉下去重則二十大板,看她說不說實話!”
冒襄立刻將手中的驚木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李大人,這姑娘不過只說了一句,何苦動用如此重的刑責!”
李相亮嗤笑了一聲:“咱們的縣太爺大人實在是目無尊長,我一個布政使司的命令,你哪來的膽量插話?”
冒襄本想在他說話中間反駁,奈何李相亮聲音洪亮,一下子將自己的聲音蓋過去,又被他站在道德制高點斥責,只好說:“李大人,那您先說,等您說完我再解釋。”
李相亮便繼續將矛頭指向冒襄:“小小年紀,在長官還在的場合,就試圖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眼中究竟是否還把咱們這堂審的律法放在眼里?”
李相亮說完后,生氣地將手中的折扇一下子扔到堂中央,摔成兩截。
冒襄見他終于說完了,才清了清嗓子,恭敬有條理地回答:“李大人,這堂審的意義不正是探尋真相,匡扶正道,不過是證人一句證詞,如果有不妥之處,我們再仔細詢問便可,又何必在一個姑娘身上動刑呢?”
冒襄這番話說出來,封印沒有忍住,大喝了一聲:“好。”
幸好的是,封印穿著平民百姓的衣服,站在人群中并不算顯眼,沒有將堂上的注意力吸引到這邊來。
可是,封印的一聲叫好像是導火索一般,掀起了人潮中對冒襄的贊嘆。
大家都是平民百姓,為什么不愿意上堂打官司,不就是沒有像冒襄這樣的青天大老爺為他們主持公道么?
動不動就動用刑責,棍棒加身,他們根本說不出自己想說的話,堂上的官員想聽什么,他們便只能說什么,如一塊案板上的砧肉,任人宰割。
一個又一個百姓悄悄地高舉起拳頭,大喊:“冒老爺說的對!”“憑什么隨便動用刑責!”
大家都知道法不責眾的道理,有了封印第一個大膽地為冒襄叫好,這些普通的百姓,也終于敢發出自己的聲音。
是非對錯在民眾的眼里都跟明鏡一樣,冒襄一下子有了底氣,看著遠處一個個高舉的胳膊為自己打氣,眼眶都有些泛紅,身板都不自覺的挺直了。
李相亮看著底下掀起的熱潮,一陣咬牙切齒,最后,還是在百姓的呼聲中敗下陣來:“堂下之人,你既然言之鑿鑿說你家小姐不是妖女,可有證據?”
“不然,我可以告你妖言惑眾,遲早跟你家小姐一個下場”李相亮發現硬剛不行,換了一種方式———威脅!
小梅聽完這話,便從懷中拿出她小心翼翼揣著的證據平鋪在地上:“大人,這是柳嬤嬤給我家小姐的胭脂,涂上之后,會像螢火蟲一般,在夜間發光!”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
這夜間會發光的東西,普通的百姓那是連聽都沒聽過。要是真有這種東西,昨晚董小宛身上的異象自然能解釋了。
李相亮走下臺來,用粗大的手指捻了一撮:“你說這東西會發亮,它哪發亮了?要我看來不就是平常的胭脂水粉么!”眼里狠戾地盯著小梅。
小梅將兩個手掌拱成個弧形,搭在胭脂粉上,只留了一個小孔:“大人,這東西只會在黑夜發光,你現在從我的手里看,它就是亮的!”
李相亮突然奸笑了起來,順著小梅的手掌往里看,頃刻間便抬起頭,睜著眼說瞎話:“根本不亮,我看你實在是膽子太大了,怎么耍著朝廷命官在這兒鬧呢!”
小梅立刻哭著大喊:“你說的是假話,這東西就是亮的!你讓別人來看!”
李相亮一腳踩在小梅的手上,碾了碾,把小梅手底下那一丁點的脂粉全踩沒了:“你的意思是我,堂堂一道布政使司,在這兒說假話?”
小梅看著她好不容易保存的證據被李相亮一腳踩沒了,像是崩潰般大哭:“你就是在說假話!你就是在說假話!”反反復復無奈地說著這一句話。
小梅從小到大也沒見過這樣厚顏無恥的人,一瞬間情緒便繃不住了。
李相亮嘲諷地說:“不僅信口雌黃,現在還侮辱朝廷命官,我看你是真活膩了,拉下去,重則二十!”
說完,李相亮如勝利般鄙視地看著冒襄,毛頭小子還敢跟他斗。好啊,那他便看看誰能斗得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