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謝明黛從小不喜歡明謹的主要原因——試問家里爹爹娘親哥哥一天天夸隔壁房的小姐姐,你受得了么
偏偏人家夸得還很真實,沒夸張,你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就這么長年累月在對方的陰影下長大。
謝明黛都覺得自己沒有給明謹扎小人下詛咒已經是修養過人品德超絕了。
大概是謝明黛明艷臉龐之下的怨念太過明顯,謝之岫頓時尷尬,卻不多說,恰好林氏喊了他們,兄妹也就走了。
但謝明黛也挺會察言觀色,謝明謹跟自己哥哥肯定是很熟的,但過去四年,自謝明謹去了別莊,自己哥哥就絕口不提了,今日一見也特別冷淡,連問候都要長輩提醒,且因為剛剛宴王出現,他就沒能過去。
竟真的也就不問候了。
好奇怪。
如此改變,要么自己哥哥是個見風使舵的人物,可這有諸多不合理,不管謝明謹跟大伯是否真的父慈子孝,她在謝家地位穩固,日后出嫁再怎么樣也是王妃,哥哥不該如此行徑。
那就是第二種了。
四年前....謝明謹到底做了什么事跟謝遠決裂,又引自己哥哥冷淡?
也許在都城她可以知道個大概。
“家里已都在等著了,得知母親妹妹你們要過來,大伯二伯他們都特別高興,可惜父親這次因為公差在身,還得在烏靈旅行職務不能前來。”
林氏跟謝明黛:二伯我們信,大伯那個...算了吧。
那魔王般的人物還有高興的表情?還特別高興?
想想都恐怖。
“對了,明容姐姐今日也歸家等著你們。”
謝之岫剛說完就瞧見謝明黛面容陰沉。
額,他差點忘了。
自家妹妹討厭的姐姐不止一個。
“這么遠,還沒到啊,都城里的府邸是建在山里的嗎?”謝明月坐在馬車上,坐得屁股生疼,撩開簾子看前面的馬車,嘴里嘀嘀咕咕,念叨著明謹的車子肯定比她的好。
嬤嬤努力穩住挪開挪去沒個形象的謝明月,“姑娘,這跟車子沒關系。”
謝明月:“那跟我們的屁股有關系嗎?”
嬤嬤:“....”
這種粗俗之言請不要帶上你的嫡姐,你們不一樣。
再遠的路,也總有走盡的時候。
當這許多馬車連貫停在巨大的庭院廣場,兩巨畫壁高聳,連弧測路望外蔓延出去,來路時,馬車里的人早已見過連排的高大樺樹跟聯袂的錦繡山林湖泊,大氣恢弘,謝明月等在烏靈出身的人早已被這些美景跟驚呆了,見到國公府真正的模樣,更是回不過神來。
“收一收看到豬蹄一樣的表情。”
謝明黛走過謝明月身邊的時候,低聲冷冷一句,謝明月頓時氣惱,正要追上去,卻被謝之檁拽住衣角,“她是在提醒你,怕你被都城那些人羞辱。”
他們兩姐弟理當知道自己出身尷尬,其實上不得臺面,所以為人處事更得謹慎才行。
“我知道,還用你說?”
“那你還....”
“罵她還需要找原因嗎?我只需要找時間就行了。”
謝之檁目瞪口呆,只能看著謝明月雄赳赳氣昂昂去前面“挑釁”謝明黛,然后就開始了被單方面吊打....
謝之檁無語之時,目光卻不由自主聚集在那頭站在謝宅大門前的明謹身上。
很多人都在看她,因為此時站在門前微仰面瞧著公府門匾的她神色平靜,但眼神曠遠,那單薄纖長的軀體里好像逸散出一種孤獨的陰郁感。
太聰明的人,心思重,所謂慧極必傷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吧。
謝之檁莫名如此想。
但他始終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么樣的事,讓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對養育自己的家族有如此矛盾郁結的心態。
府門已經打開,頭發發白卻精神健碩的管家邁著沉穩的腳步出門,本來面色古板,但看到明謹后忽然就變了神色,一下子就活了似的,三步并作兩步沖到明謹跟前,噗通一下就跪下了。
“姑娘,您可回來了!”
明謹本失神在想事情,被這動靜驚醒,見到跪下的老管家,頓時頭疼,忙讓芍藥扶起人來,面露無奈,“云叔,您這是做什么,一把年紀了,要折我了。”
“姑娘是公府的少主子,受得起受得起。”云管家雖被扶起,但姿態很明確——他只認一個少主子。
這話是說給誰聽的?
既是給國公府的其他人,也是給謝明黛這些人,這是在給離開四年才歸來的謝明謹做場子呢。
老狐貍!
謝明黛等人在心里門兒清,但也沒多惡感,本來這也是事實,只能說這件事從側面也證明了一件事——當年謝明謹絕對不可能是被厭棄驅逐的。
老管家出來,很快門后也迎出另一堆人,謝明黛當年也在國公府待過,畢竟三房回歸烏靈時,她早已出身了,對公府以及逗留都城的其他族人還有印象。
比如....謝明容?
謝明黛瞧見一堆出來迎接的親戚,隨著林氏熱情寒暄也叫了一些嬸嬸叔叔堂哥堂姐弟弟妹妹什么的,但沒瞧見謝明容。
“阿謹,你回來了。”
謝家二房主母許氏的語氣頗為復雜,看明謹的眼神更復雜,但明謹很平和,對她行禮道:“見過二嬸。”
許氏連連點頭,卻不敢對明黛一樣抓著手親熱詢問,只客氣回應,而后就不知道說什么了。
謝明黛忽然在想,自己母親這般小家碧玉的對明謹有懼感也不奇怪,因為二嬸乃伯爵府嫡長女出身,一樣對明謹客氣,保留一定分寸。
不過再想想....老祖母還在老家老屋里關著呢。
這些又算什么呢。
接人是整個家族的活兒,可論安置就跟二房無關了,因為公爵之位是謝家高祖打下的榮耀,可后來也被褫奪,是謝遠重新將它拿回來,甚至還入了閣部重臣,等于說如今的謝家榮耀是謝遠一手打下來的,而非祖宗蔭蔽繼承的,當個人權力高于家族力量,自然也是大房做主一切,所以二嬸等人并沒有擺譜,而是任由老管家跟明謹提及公府之事。
說著就過了前廳,中院,廂房百多間,花園就有七八個,大小都有,內府湖泊三四個。
謝明月都看呆了。
但明謹看慣了這些,對老管家提及的家事也不是很感興趣,只聽不問,至多問問一些老家仆的身體康健與否,像是不想違背老人家的一片忠誠,其實對謝家之事....她留有余地。
林氏思索時,瞧到往日熟稔的自家二嫂打量自己,“二嫂....”
“她在烏靈讓你管家?”
“是啊,可嚇死我了....”
“瞧你個出息,不過這么看來,她這次回來怕是...還有得鬧。”
兩妯娌對視一眼,都有些避諱——說出去也是笑話,她們這些家婦竟最怕大伯跟侄女吵架。
一個兩個的,動起真格來一脈相承的嚇人。
不過竊竊私語的兩人很快被前方發生的一幕給搞得心思不定,因為也很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