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色

第229章 求婚

不過事關王后,還事關君王子嗣,也不是靠一個宮女兩個太監能定罪的。

可如果是抓奸在床呢?

當明謹不緊不慢吊在身后,到達皇后的坤寧宮,大概是因為沒人敢擋在她前面,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本就畏懼到了極致,巴不得有理由退出去,于是,反倒像是要給她看似的。

前方這副場景。

挺著孕肚的皇后跟被抓在場的奸夫。

很滑稽,很不可思議。

但的的確確,他們躺在了一張床上,衣衫不整。

這可能嗎?

絕不可能出現的一幕,就這么出現在眾人跟前。

哪怕所有人都覺得這肯定有人謀劃,有孕的王后跟昭國第一公子,這可能嗎?

明謹冷冷淡淡看著,目光蘇慎之醒來后嘩然變換的臉色跟眼神。

她挑眉。

啊,真真假假。

也許就像那封密信一樣。

真的內容,假的信。

所以,這位蘇公子果然野心勃勃,讓中宮之子帶上他的血脈。

但更可怕的是當著所有人的面,面色蒼白的仲帝走過去,抱住了同樣惶恐甚至急著喊冤的王后。

他安撫自己的王后。

“不用怕,孤信你,為了洗清王后你的冤屈,過幾日你怕也要生下孤的孩子,屆時驗驗它的血脈就是了,看看到底是孤的,還是蘇愛卿的。”

皇后跟蘇慎之都跪下了。

秦家的人也跪下了,哭嚎。

文武臣子們紛紛想往外推,可君王沒開口,他們又不敢退,還是那蘇慎之敏銳,倏然看向明謹。

他一看,皇后就反應過來了,竟質問明謹,“謝明謹,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如此害我!難道,你為了進宮,竟...”

褚蘭艾跟梨白衣齊齊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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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看向明謹,秦家的人抓到了方向,當即哭喊冤枉,也指責謝家居心撥測。

倚著柱子的明謹看了他們一眼,淡淡道:“皇后娘娘多慮了,自建國太祖時起,謝家有祖訓,謝家女不入宮。”

她沒明說,可很多臣子也都心知肚明。

謝明謹真要進宮,皇后之位就沒秦家什么事了。

明謹也沒多言,只是淡淡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冷漠,像是在看一個已經廢掉的棋子。

至于這顆棋子是不是她廢掉的...皇后其實也看不懂。

這種路數不像是謝明謹出的,對方也從來不插手后宮,起碼她掌握后宮這么多年,沒查出半點關于謝家跟謝明謹的人手。

不過眼下只有拽住謝明謹才能挽回劣勢。

可惜,明謹不接茬,輕飄飄一句就推回來了,也沒多言,因為這是仲帝的局。

她覺得以此人的手腕,估計能把皇后跟蘇慎之都掃干凈了。

所以她走了。

謝明謹一走,其他官員也不想逗留。

說起來很多人也都察覺到了異樣——今天的仲帝,看似維護,其實...

言太傅貌似不經意看了一眼明謹離去的背影,眼底晦澀。

其實皇后也沒有機會把孩子生下來了。

如明謹猜測的那般,皇宮就一個太子的情況讓所有皇帝的女人都心生期頤,可怎么都懷不上,一男半女都沒有,年華老去,她們怎么可能甘心。

尤其是皇后。

而蘇慎之,這個昭國第一公子,不論是皮囊,還是哪煦煦生輝的才華,都足以讓孤獨寂寞的皇后生起無窮的熱情,于是一推二就,暗度陳倉。

一個孩子,也正好符合兩人共同的需求。

她需要一個孩子來讓國家權力歸屬秦家這邊,就好像仲帝身上一般的秦家血脈讓秦家繁榮多年。

而蘇慎之...則是野心的擴張。

在有把握解決謝遠之后,他就已經鎖定了昭國第一權臣的位置,但他不滿足于此,他還要讓自己成為天下的主人。

于是...

這些都只是猜測,但很快因為監察院院主被調查期間權力旁落到了莊無血身上,而莊無血連同十二監調查,整個后宮被掘地三尺挖了徹底,連很多陳年舊事都被挖了出來,最終人證物證俱全。

孩子都還沒生出來,皇后就在昭國今年第一場冬季來雪時悄無聲息被處理了。

然后是蘇慎之,但沒死,只是被關起來了。

礙于太宰的關系,蘇家當前被戒嚴封府,但秦家跟蘇家相關的人馬就完了。

抄家滅族不知多少。

這一個冬天,午門每天都有一堆人被斬首,血染皚皚。

秦家,蘇家,蕭季等人,監察院院主,宴王...

大概是因為身份尊貴,宴王只是被褫奪一切,被貶為庶人,聽說出獄的那天,連一身錦衣華服都被剝了,換成了粗糙的布衣,他瘦了很多,面帶陰狠,卻看不到半個來接他的人。

聽說他府邸的那些姬妾都跑光了,生怕被牽連,至于仆人老早卷走了府里的財物...

但宴王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仇敵很多,很快潛入人群中,一個時辰后,他騎馬出了都城,想要回到自己的封地,拿到一些財物,日后再圖謀翻身。

不過他沒想到自己剛騎馬過山道...

地上一條被落葉掩蓋的草繩將馬匹直接攔摔,他從馬上飛出,砸落在地上,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到一些山野漢子跟婦人從滿腹的山林中跑出來,各個帶著菜刀跟鋤頭。

足足近百人。

山崗上,一襲長衫的明謹靜靜瞧著宴王被這些曾慘死了幼女且投告無門的一家家貧民折磨虐殺。

也不知多久,直到他們淚流滿面盡興了,將宴王的骸骨跟尸肉扔進林子里喂野獸,

明謹轉身,見到了不遠處看著她的言貞。

四目相對。

明謹并不意外。

因為對方的武功遠遠低于她,自然瞞不過她的洞察。

“這么冷的天,怎么到外面來了。”明謹并無半點不自在,反而踱步走在小雪飄灑的山路中,笑問言貞。

“明容姐很擔心你。”

明謹微微頓足,“你喊她姐?”

言貞偏開臉,道:“我對你有極端的偏私憎恨,但對她沒有,她值得我尊敬。”

她承認了對明謹的苛刻,但又好像是一種偏愛,因為太看重,所以難以放下。

就好像她曾經對謝遠的苛刻。

如今身在其中,她才懂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圣人。

“也挺好,你現在一板一眼的,應該跟她聊得來。”

明謹很隨意得調侃,路過言貞邊上的時候,卻見后者攥住了她的袖子,顫著聲問:“接下來你還會做什么嗎?”

明謹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袖子,又抬眸看她,眼里溫和,“你害怕了嗎?怕我這般狠毒。”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需要付出什么?”

“有些事,總是有原因的,若無他故意喊明容過來,明容也不會見到我殺謝雋,也不會沒了孩子。”

明謹并沒有回答言貞的問題,反而顧自解釋:“以前總以為世家上百年,無非行善,再行善。后來才發現...閻王要你三更死,不容留你到五更。”

“其實是好人,還是壞人,也沒什么要緊。”

言貞看著她離去,背影飄渺,融入這天底蒼茫白雪之中。

那一剎,她發現自己有負謝明容所托。

沒有人,這世上再沒有人能阻攔謝明謹。

次年開春,在秦家被滅族三個月后,在民間看來最是和暖燦然的一個日子里,宮中禮官跟司儀在禁軍的護送下,浩浩蕩蕩過宮城,過城池街道,在滿官僚跟氏族以及百姓們的好奇下停留在了謝家大門前。

直接宣旨代君王求娶謝明謹。

謝家人經過去年年底的噩運,如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還以為又是什么潑天大禍,結果聽到了這個,當時謝瀝等人臉色就變了。

謝家女不入宮的。

仲帝不知道嗎?

是知道了,還非要如此?

此時,朝堂之中一片混亂。

仲帝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提出了先帝遺命,欲娶謝明謹。

朝野震動,文臣諫言如流,但仲帝就給了兩個理由。

其一,先帝遺命,有密詔,你們可以驗。

其二...

“皇爺爺早年便賜予謝明謹青雀令,密詔里面也有提及,我昭國自太祖時起便有青龍青雀為雙主合婚之命,且歷代君王若賜出青雀令,便得遵守帝后之禮,于禮制平等,不可寵妾滅妻,雖說因為這個規矩,后來青雀令就極少賜予,但皇爺爺既給了謝明謹,就說明他認為她有資格當我昭國三百年來第二位青雀元后。”

“難道你們覺得太祖跟皇爺爺是糊涂的?”

“還是覺得孤不配謝明謹?”

第一次,昭國朝堂第一次發覺仲帝如此強勢。

不僅能言善辯,而且霸道。

或許他們早該明白了,自這三個月來血流成河,就該明白這才是真正的仲帝。

隱忍之下的霸道強勢,強勢之下的攻擊性。

如今,殿上已無人有能力與之抗衡。

太宰還在昏迷不出朝堂,蘇氏一脈被斬殺大半,秦家等外戚滅族,蕭季等勾結外敵被滅,就連謝家...謝遠也沒了不是嗎?

很多人倏然發現,這個天下其實已經完全屬于這位被閣部操控多年的君主。

就仿佛當年隱忍而生在殺伐中奪權的先帝。

現在,他要謝明謹,也要朝堂默認這種結果。

謝家大門前,謝瀝跪著,卻不敢接旨,臉色煞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禮部的人也不為難他,只是在千機的帶領下進了謝家門。

見到了謝明謹。

明謹放下書,走出庭院,看了他一眼。

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圣旨上。

“又是你。”

千機微笑,“是的,少宗大人,又是我,又是我來...這次,算是君上的求婚。”

他跪下,托舉手里的求婚王帖跟圣旨。

托盤上還放著一枚青龍令。

明謹看了一會,道:“我手里并無青雀令。”

千機低著頭,“君上說您有。”

謝瀝跟謝明容在廊下,聽到了這句話,卻也都看到了明謹身后,那個貼身丫鬟,那個明謹自小就信任無比的丫鬟走了出來,低著頭托舉了一枚令牌。

明謹轉頭看芍藥,面色無他,只有深刻的眼底。

“原來,連你都是對我別有所圖么?小芍藥。”

芍藥低頭,哽咽道:“姑娘,奴婢別無選擇。”

明謹看了她好一會,這才用蒼白的手指拿捏起那枚令牌,摩梭了片刻,仿佛那晚將它扔進池子里,她也將它放在了千機托舉的盤子里。

然后,拿過婚帖跟圣旨。

“替我謝過君上厚愛。”

在很多人看來,其實她也別無選擇。

謝明容忽然就紅了眼眶。

芍藥被千機帶走,很快見到了老太監,老太監推開門,讓她進去。

芍藥面色慘淡跪在地上,不敢看前面把玩青雀令的仲帝。

“她待你果然很好,竟沒殺你。”

“奴婢,寧愿姑娘殺了我。”

褚律看了她一眼,道:“你可不能死,這些年,因為她太聰明,我也沒讓人聯系過你,如今反正你已經暴露,倒是有話問你。”

芍藥不語,任由他問。

他問了很多事,芍藥有些答了,有些沒答。

“都已經是背主之人了,還這么堅持么?”

芍藥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茫茫呆滯著,手指絞著袖子,過了一會才趴在地上,求褚律放過她的家人。

“嗯,我會放,但你等下回去找謝明謹。”

芍藥疑惑,抬頭看他。

卻見褚律嘆氣。

“在她身邊安插一個你,怕是會讓她更厭惡我,如果我私自處理你...你回去吧,要怎么處理是她的事。”

他摸了下臉,苦笑,“剛求婚就把她得罪死了,我怕是這天底下最不怕死的新郎官咯。”

但芍藥分明看到了他眉眼上的開心。

那是這位心機深沉且性情古怪的帝王第一次如此昭然純粹的喜意。

就好像...好像得到了多年渴求無比的珍寶。

謝明容還是找了明謹。

“你是否早有預料?”她開門見山。

明謹正起身給她拿軟靠,因為后者只是普通的貴女,這次生子傷了根基,還不知能不能養回來。

聞言,明謹并無波動,反而道:“三十五氏族不會因為父親的死而忠烈跟隨。”

明容當然明白,“所以,這就是代價?”

只要明謹入宮,三十五氏族的世家群體就還有出路,否則坐視不管,只會被褚氏慢慢清算瓦解。

這是謝家的征兆,可若無明謹接管并付出,他們也不會冒險,起碼代價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