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外若竹識趣走遠的聲音,蕭紫依等待蕭湛心情平靜了以后,牽著他的手走向書房的最里面。那里穿過一道拉門之后,是一個不大的后花園,無人打擾。
蕭紫依坐在涼臺上,把蕭湛往身前一帶。看著他微微泛紅的眼圈,蕭紫依柔聲地問道:“出了什么事?”他是嫡長孫,在這皇宮內,能讓他這么精貴的人受這么大的委屈的人,一個手指頭就能數得過來。
“姑姑,湛兒想畫畫,不想讀書。”蕭湛小臉整個黯淡下來,站在蕭紫依的面前像是怕她責罵般怯怯地說道。
蕭紫依微微一笑,終于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怪不得皇后不高興蕭湛在她這里,因為她在教他畫畫。
她這兩天看史書,看到一條皇位繼承人的順位排序,從嫡長子、嫡長孫、嫡次子、庶長子、嫡次孫、庶長孫……這樣依次排下去。這樣說來,也就是現在蕭湛年紀小,沒有被冊封,等他順利長大之后,就是繼蕭景陽之后的順二位皇位繼承人。
等于說他是未來的皇儲。
這樣的身份,自然要從小教育,而并非去教他畫畫。蕭紫依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也不得不說古代教育是比現代教育更加枯燥的。畢竟這里沒有物理、化學、生物之類的理科課程,只有文科類別。就算音樂美術也只是休閑時候的靡靡之音。
所以也不怪皇后針對她。但是蕭湛才四歲,怎么可能忍得住學習的苦修?
蕭紫依知道,如果這時候她只要說出一句和皇后一樣的話,那么她在這么長時間里和蕭湛建立的感情就將很快地在后者幼小的心靈里灰飛湮滅。但是如果她只要說一句和皇后不一樣的話,如果蕭湛聽了覺得舒服,以后不學習了,這責任她也擔不起。
所以她只能做的就是聆聽,淡淡地微笑著反問道:“湛兒為什么這么說呢?”
蕭湛得到了她的鼓勵,便滔滔不決地說了起來。“太傅教的東西太難了,湛兒記不住。皇奶奶在太傅那里聽說了,就數落我愚笨,和蕭策比簡直天差地別。然后就說我玩物喪志。”
蕭紫依微顰秀眉,蕭湛才四歲,哪里會懂得“愚笨”、“玩物喪志”?而且口氣學足了皇后的,肯定是當時她說的話。
怎么能和孩子說這些貶低的話?換別人當面對她說這些話,她也能好受嗎?蕭紫依先壓下對皇后的不滿,挑眉問道:“蕭策是誰?”她聽得出來,從蕭湛口中說出的這個名字,口氣很不一般。
蕭湛先是長大小嘴,吃驚地呆看了蕭紫依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用手指刮刮臉頰笑道:“湛兒還奇怪為何姑姑不知道蕭策,后來才想到姑姑才進宮不久,不知道也不奇怪。”
蕭紫依從邊上拿過一個軟墊,讓蕭湛坐到她面前,把旁邊茶幾上的點心茶水也拿到他身邊伸手可及的地方。
“蕭策其實算起來是湛兒的小叔叔,”蕭湛一說起蕭策,小臉一反剛才的黯淡,換上滿是崇拜的神色,“據說他一出生就非常聰慧,兩歲的時候就跟在皇爺爺身邊,三歲開始由皇爺爺親自教導識字、習字和讀書。每次出行狩獵巡游的時候追隨在皇爺爺身邊的都是他。六歲的時候皇爺爺就給他在未央宮內皇爺爺居住的桂宮和家廟之間建造了一座宮殿,至此以后不管皇爺爺有多忙,都會每天教導他的功課。唉唉,反正皇爺爺最喜歡他了!”蕭湛本來還仰著頭回憶著旁人講給他聽的片段,到后來越說越傷心,皺著小臉郁悶道。
蕭紫依越聽越驚奇,奇怪的不是這個蕭策的天賜聰穎,而是皇帝對待他的態度。這明顯是應該對待太子的教育啊!“蕭策……今年多大?”
蕭湛擺弄著手指數了一會兒,然后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笑嘻嘻地說道:“姑姑,小叔叔好像比你還小一歲。今年剛好十三。”
不爽,這個天才兒童居然拿還比她小一歲。蕭紫依想到蕭景陽今年大概能有二十多了,這個蕭策讀書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孩童吧。“他是皇……后的孩子嗎?”蕭紫依憋了半頭,還是沒能把母后兩個字說出來,算了,就暫時叫皇后吧,反正除了蕭湛也沒人聽見。
蕭湛搖了搖頭,頸上的平安鎖也跟著“叮當”清脆地響了幾聲。
不是啊,那就慘了。有的玩了。蕭紫依挑了挑眉,有些微微不安。她現在怎么說也算是蕭景陽罩著的人了,別禍及她身就好。
“姑姑,姑姑!”蕭紫依想得入神,發現蕭湛皺著可愛的眉毛,搖晃著她的衣袖。
“怎么了?”蕭紫依現在特懷念蕭湛叫她“姑姑”時的童音,不自覺地把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是啊,就算宮廷斗爭,也不在這一時。她到時候明哲保身,或者讓祁墨那個便宜師兄把她弄出去不就好了。
“不是一開始說我畫畫的事情嗎?怎么講到蕭策了?”蕭湛嘟起唇,不滿地說道。
“呵呵,還不是你提起的。姑姑好奇問下嘛!”蕭紫依點了點他因為激動而變得粉紅的小鼻頭,笑著說道:“你直呼蕭策的名字?好歹他也是你小叔叔,不怕被人說嗎?”
蕭湛不好意思地說道:“皇奶奶經常這么說,湛兒會記得見到他的時候叫小叔叔嘍!平時也沒人說……”
看來蕭策的勢力也不是很大,頂多是讀書很好吧。
蕭紫依正要細問蕭湛念書到底念什么,就聽見書房的門“啪”地一聲被人用力拍開,一個囂張的童音大聲地傳來道:“公主人呢?本少爺把昨天的題解出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