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錦繡

第六十一章 意外

第六十一章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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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文)

(苦讀書)

法事要做七天。

傅庭筠每天早上由鄭三夫妻和三福陪著去大興善寺,在大興善寺用了晚膳回來,回到楊柳巷時,往往已是滿天星斗。

有時候趙凌已經回來了,會和她在天井里打個招呼,有時候趙凌還沒有回來,傅庭筠就會支了耳朵聽,直到前院子里燈籠高掛有了動靜,她才會安心地睡下。

做完法事,傅庭筠捐了一百兩銀子的功德錢,二十兩銀子的香火錢。大興善寺雖然香火鼎盛,這也是很大的手筆了,知客和尚笑盈盈地請傅庭筠去見主持:“……女施主誠心禮佛,主持大師想贈女施主一件開了光的法器,保佑女施主身體安康,吉祥順遂。”

傅庭筠雙手合十和知客和尚見了禮,隨著去了主持那里。

主持是個六十多歲的老者,見到她露出慈愛的笑容,說了些祝福的話,送了她一串小葉紫檀的念珠:“也可以戴在手上,驅災避難。”又邀請她,“下個月初一,寺里有法會,會有高僧講經,女施主不妨來聽聽。”

傅庭筠向主持道了謝,承諾如果到時候能出門,再來禮佛,由知客和尚一直送到了山門口。

趙凌站在馬車旁等她,阿森和石柱跟在他身后,在知客和尚的眼里,儼然一位家資富裕的少年公子。十分殷勤地上前問候,說了很多吉祥的話,直到傅庭筠他們走遠了,才帶著幾個小沙彌轉回了山門。

阿森和趕車的車夫坐在車轅上,傅庭筠遞了個油紙包給他:“這是你最喜歡吃的大興善寺的素餡包子。”

阿森歡呼一聲,打開就塞了一個在嘴里,笑瞇瞇地咀嚼了兩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忙斂了笑容,從油紙包里拿出一個遞給走在旁邊的趙凌:“九爺。您也吃!”

“你自己吃吧!”趙凌笑容和藹可親,像鄰家的大哥哥,“我不餓!”

把車簾撩了道縫朝外望的傅庭筠看著暗暗稱奇。

趙凌這幾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好像心情非常好似的,眼里總是帶著幾分笑意。

阿森又遞給三福、石柱和車夫。他們當然也不會和他搶食。阿森坐在車轅上,吃得津津有味。

傅庭筠低聲和阿森說話:“你們這些日子在做什么?我好些日子都沒有看見你了。”

阿森扭著腦袋和她說話:“我們在寶慶街買了三間鋪子,在長安縣的魯家村買了三百畝地。西淮村買了四百多畝,東姜村買了一千多畝……”

他的聲音清脆響亮,把傅庭筠的臉都說紅了,不由悄悄地打量趙凌的神色。

趙凌嘴角含笑。好像他們的談話很有趣似的,神色寬和。

怎么會這樣?

傅庭筠滿心狐疑地盯著趙凌的臉。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點什么端倪來。

像是感覺到有人看著他,趙凌突然望過來,和傅庭筠四目相對。

偷窺被人逮了個正著。

傅庭筠慌慌張張地放下了簾子,自然也就沒有看見趙凌越翹越高的嘴角。

三福和石柱他們并沒有發現兩人的異樣,他們正聽著阿森和那車夫說話。

“你們是從哪里來的?可真是有錢。寶慶街的鋪面可不便宜,一口氣竟然買了三間。”車夫嘖嘖道,“寶慶銀樓的總店就在那里,西安府有名的銀樓和古玩鋪子都開在那里,聽說一間門面一年的租金就是二百多兩銀子呢!”又道,“一千七百多畝地。花了不少銀子吧?”

“也沒什么。”阿森道,“現在年成不好,我們撿了個漏。”語氣里卻有掩飾不住的得意。

車夫哈哈地笑。“就算是康成年間兵亂,這田也要買到一兩二分銀子一畝。小哥你太謙遜了。”然后自我介紹,“我姓馬,在家排行第二,大家都稱我叫馬二,家住城東的梨子巷,平日都在城東津水橋旁邊做生意,小哥你再要用車,直管叫一聲,立馬就到。”

“原來是馬二哥。”阿森人小鬼大,機靈地和這個馬二寒暄,“我記下來,以后有什么事,就麻煩馬二哥。”然后和馬二聊起來,什么哪里的糖食最好吃,哪里肉餅最好吃,哪里是賣梳子哪里是賣頭繩的,一路上就聽著阿森嘰嘰喳喳的。

鄭三娘壓不住心中的驚愕,悄悄地和傅庭筠說著話:“沒想到九爺年紀輕輕的,就賺下這么大份家業。姑娘,您可有福了。”

傅庭筠冷汗直冒,忙岔開了話題:“我那里還剩些棉花,你要不要給臨春做兩件棉褲。”

鄭三娘大喜:“多謝小姐了!”

傅庭筠卻想著金元寶。

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

要是母親對她另有安排,她就得離開西安府,鄭三夫妻知道她和趙凌什么關系也沒有,還不知道會怎樣的吃驚呢?

馬車搖搖晃晃的,傅庭筠的心也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到了楊柳巷,呂老爺和呂太太帶著蘆葦站在門口等他們。

呂太太扶著傅庭筠下了馬車。

遠遠的,有人朝這邊跑過來:“九爺,九爺!”

他一路大喊。

眾人扭頭望去。

就看見破衣爛衫的金元寶背著個包袱飛快地往這邊跑,后面還跟著氣喘吁吁的楊玉成。

“元寶哥,元寶哥!”阿森興奮地揮著手,“我們在這里。”

金元寶跑到了趙凌的面前,一把就抓住了趙凌的胳臂:“九爺,九爺,您,您真的還活著!”話還沒有說完。就像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

趙凌眼角也有水光閃動,見那個車夫好奇地望他們,沉聲道:“我們進屋再說。”

金元寶哽咽著不停地點頭,呂老爺打發了車夫,其他人簇擁著他們往屋里走。

楊玉成趕了過來:“你,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追了你,追了你兩條街,好多年都沒有這么跑過了,累,累死我了!”說著。把胳膊搭在了三福的肩膀上,“你們誰,好歹也推我一把啊!”

大家忍俊不禁。

氣氛歡快。

趙凌笑著輕聲喝斥楊玉成:“好了,別作怪了。元寶這一路奔波,辛苦了。”說著,他吩咐鄭三娘,“燒些熱水做些吃的來。”目光無意間瞥過站在一旁的傅庭筠。臉上就露出幾分躊躇來。

楊玉成在一旁嚷著:“這么好的日子,我們叫桌席面吧!十三山的羊蝎子湯做得可真是好啊!”

“行啊!”趙凌很快收回了落在傅庭筠身上的目光,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氣定神閑起來,“你去十三山叫席面吧!”

“啊!”楊玉成狼嚎。“為什么是我?我蹲在喜升客棧等元寶等了十幾天,連茅房都不敢上……”

大家知道他這是故作滑稽哄大家開心。都不理他,強忍著笑往廳堂去。

“我怎么這么倒霉!我怎么這么倒霉!”楊玉成垂頭喪氣地走在最后,嘴里不停地嘀咕,“要我去叫席面可以啊,可誰給錢啊?”

眾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傅庭筠望著眼前的一切,視線有些模糊。

金元寶回來了,她也得離開這里了。

再也見不到看著英俊瀟灑卻喜歡逗趣的楊玉成,也看不到活潑可愛的阿森了……

她的目光落在趙凌身上。

他正在大笑。

眼睛微瞇,眉眼間有著說不出的暢快。像那掙脫了烏云的陽光,明亮、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傅庭筠低下頭。

胸口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疼痛得無法呼吸。

她自然沒有看見趙凌朝她望過來。

眼底深沉若海。莫名難測。

呂老爺那個陳設得像賬房般的書房里坐著三個人,趙凌。傅庭筠和金元寶。

大家的表情都有些端肅,書房里氣氛自然也就有些沉悶。

呂太太上了茶,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帶上了書房的門。

趙凌朝著金元寶抬了抬手,示意他先喝口茶:“這一路上沒有遇到什么兇險吧?”

金元寶情緒已經平靜下來,要不是眼圈還有點紅,看不出來剛才曾大哭過一陣。

“我專揀了小路走。”他恭敬地道,“一路上都很順利,不過十天的工夫就到了華陰。”他說著,看了傅庭筠一眼。

傅庭筠知道他要說自己的事了,心中一緊,手攥成了拳。

“……不過,我卻沒能見到傅夫人!”

“什么?”趙凌和傅庭筠異口同聲地驚呼,趙凌那么冷靜的人也忍不住急聲道,“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沒有見到傅夫人?”傅庭筠更是臉色發白,不安地絞著手指。

“我聽傅家的人說,傅夫人去了京都。”金元寶看了趙凌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然后眼角的余光瞥過傅庭筠,“我怕傳言有誤,想辦法摸了進去。傅夫人真的已經去了京都。只留了兩房陪嫁打理田莊,其他的人,也都跟著去了京都。”

“怎么會這樣?”傅庭筠神色惶惶,“母親怎么會丟下我去了京都。”她望著金元寶,目光中充滿了希翼,“母親難道就沒有給我留句話?”

金元寶望著那如寶石般熠熠生輝的眼睛,半晌才低聲地道:“據華陰的人說,傅家九小姐病逝后,傅夫人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病倒了。傅家五老爺怕傅夫人觸景傷情,向傅家老太太提出讓傅夫人跟去任上。傅家老太太同意了。傅家七爺親自來接了傅夫人進京。”

傅庭筠的嫡親兄長傅庭筀,在堂兄弟中排行第七。

自傅庭筠的父親中了進士留在了翰林院后,他就一直跟著父親在京都讀書。娶的妻子是父親的同科的女兒,嫂嫂只在家里住了三個月,就跟著兄長一直去了京都。兩個侄兒都是在京都誕生的,她都從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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