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招供
楊玉成“啪”地就給了左俊杰一巴掌:“你他/媽/的還不老寓?哥沒見過豬跑,還沒有吃過豬肉啊!進士、舉人是那么好考的?還保你中進士?你就是想推脫,也找個好點的理由啊!你他/媽/的還不說實話……”說著,“咔嚓”一聲,又夾斷了左俊杰的一指手指。
地窖里回蕩著左俊杰凄慘叫聲。
“我沒有扯謊,我真的沒有扯謊!”左俊杰呻/吟著連聲求饒,“我一路乞討逃到京都來,就是來找俞公子的······我知道,他肯定是會進京趕考的······沒想到,他竟然中了狀元!”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既羨慕又妒忌,還有些許的不服氣,“我怕被傅家的人發現,又怕那俞公子不認帳······可我不去找他,又能找誰?”他喃喃地道,“若是被俞家的長輩發現了,俞公子不僅不會承認,恐怕還會倒打一耙,到時候倒霉的只能是我······如今俞公子在行人司當差,我幾次看見俞公子,想上前和他說話,結果他身邊都圍著很多人,我像個乞丐,根本不能近身,只能另想辦法······誰知道卻被你們發現,我只好連夜逃往大興縣,見風聲過去了,這才回了京都,卻不敢去潭柘寺,就在俞家的附近乞討,終于讓我探聽到,本司胡同的計家二公子和俞公子是同科,兩家還有親戚關系,俞公子休沐的時候,常去計家串門······我想辦法弄了件長衫,算計著昨天是休沐的日子,一大早就計家門前轉悠,誰知道俞公子卻沒有來······”他說著,沖傅庭筠厲聲高叫起,“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問俞公子?閩南柳叔同,和皇上身邊的炅廷宜一樣,受了熙平二十三年丙辰科科舉舞弊案的牽連·不過是那廷宜跑到穆王府做了幕僚,而柳叔同則幫人代考為生……他當時承諾,可以幫我找柳叔同出面!”說完,他不無惡毒地道·“說不定他那狀元的名頭就是柳叔同幫他考的呢!”眼底閃過一絲怨恨的光芒。
那光芒刺激了傅庭筠的神經,她回過神來。
“你放心好了,我自會找俞公子對質。”她目若冰霜望著左俊杰冷冷一笑,“若你說的是實話,我想俞公子聽說你在我的手里,他肯定會很感興趣的。若是你在胡言亂語……”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卻語帶嘲諷的冷哼了幾聲·顯然根本不相信他所說的。
別人沒見過俞過子,他卻是和俞公子打過交道的。
那傅庭筠不過是個養在深閨的女子,哪里知道俞公子的手段?恐怕到時候那俞公子三言兩句就能讓她信服而將他交出去······若是如此,他就成了俞公子的俎上肉······
念頭一閃而過,左俊杰面白如紙。
“不,不,不,”他聲音里有著自己也不知道的驚恐·“你不能把我交給俞公子!他對傅家不懷好意……你不知道,當初這件事不是不可以挽回,是俞公子·不知道他和令尊說了些什么,令尊寫信給傅大老爺,傅大老爺才會突然改變了主意想要殺了我······”說到這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不由噤聲,轉念又怕傅庭筠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系,語氣頓了頓,繼續道,“不管怎樣,這是傅家的事·你把我交給令尊吧?讓他去和俞家交涉好了。我保證,到時候一定為你做證·……”
傅庭筠愕然:“你說,當初的事還可以挽回,卻是因為五老爺,大老爺才改變的主意?”她眼底閃過一絲異樣。
左俊杰也有些不安起來。
雖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可傅庭筠要是一時想不開·對傅家大老爺和五老爺生出怨懟之心,怎么可能把他交給傅家?
他不由辯道:“那俞公子顛倒黑白,是極會說話的,只怕是令尊和傅大老爺也上了他的當……”
傅庭筠聽著神色微緩。
楊玉成不由大急。
左俊杰狼子賊心心,前一刻是這樣說的,后來一刻又是那樣說的,嫂嫂和他講條件,不亞于與虎謀皮!
得想個辦法提醒提嫂嫂才是。
可當著左俊杰的面,他又怎樣墜了嫂嫂名聲?
他焦急地朝足智多謀的金元寶望去。
金元寶眉頭微蹙,顯然也有些不太贊同傅庭筠的行事。
和金元寶想到了塊去了,楊玉成不禁松了口氣,就聽見傅庭筠道:“既然如此,那你給我寫份保證書吧?也不用寫別的,就把你剛才說的都寫下來。若你說的是真的,我自會找俞公子算帳。若你只是胡言亂語……不說旁人,就是我這位楊叔叔,也有幾千種法子讓你后悔今日之舉!”她說到最后,語氣已帶著幾些威嚇之意。
楊玉成汗顏。
左俊杰卻并不害怕。
他說的是實話。
而傅庭筠念念不忘的,不過是要洗涮自己身上的清白而已!只要自己答應幫她做證,她恐怕愿意付出任何的代價吧?
他思忖著。
不過是份保證書,他不寫,傅庭筠肯定以為他在說謊。
不若就寫份保證書交給她,讓傅家和俞家鬧騰去。
說不定鷸蚌相爭,說不定得利的是他呢!
想到這里,左俊杰道:“你拿筆墨紙硯來,我寫字畫押。”
傅庭筠朝雨微看了一眼,雨微忙轉身上了地窖。
楊玉成趁機朝傅庭筠走去,誰知道金元寶卻在他前面走到了傅庭筠的身邊,低聲道:“嫂嫂,先前你苦口婆心,左俊杰卻置他大姐于不顧,現在卻口口聲聲怕他大姐為難……態度轉變的這樣快,只怕是其中有詐……您看,要不要讓我和玉成再審審這個姓左的?”
“不用了,”傅庭筠道,“我不過是要他一份保證書而已。至于真偽,我想,我還是去趟四喜胡同,見見俞公子為好!”
金元寶眼睛一亮,默然地退到了一旁。
楊玉成不解。
聽到支言片語的左俊杰心中大定。
傅家一直要找他。
與被俞大公捉捏,他寧愿和傅家兩位老爺打交道。不管怎么說,他的大嫂現在還是傅家的媳婦·而且還是那個可能為傅家爭來第四座貞潔牌坊的人,而他是左家的獨苗,大嫂無論如何也不會睛睜睜地看著自己死的······只要不落入俞公子手里,總是會有機會。若是落到了俞大公的手里·事情鬧到這種地步,俞公子只有殺人滅口這一條路可走了。
所以待雨微端了文房四寶進來時,他甚至斟酌了一會用詞,這才寫了一份保證書交給了傅庭筠。
傅庭筠拿到保證書,由雨微和阿森護著出了地窖,并沒有多看左俊杰一眼。
左俊杰望著神色冷漠的楊玉成,只覺被鐵鉗夾指時那種痛切心的痛苦仿佛如潮水般再次洶涌而至。
“傅氏·你快把我放出去!”他恐懼地大聲叫了起來,“這件事還是要令堂做主才是,你不要亂來,俞公子可不是吃素的······”
“你既然這樣害怕俞公子,”地窖外傳來傅庭筠清冷又略帶幾分不屑的聲音,“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想,在這件事沒有弄清楚之前′你還是好好的呆在地窖里為好!”
左俊杰一愣。
金元寶已經朝著楊玉成使了個眼色,然后轉身爬上了地窖的梯子。
楊玉成嘿嘿一笑,再次蹲在了左俊杰的身邊·拿出鉗子在空中“咔咔”地剪了兩下。
左俊杰立刻臉色發白:“你,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楊玉成笑道:“反正你的保證書也寫了,嫂嫂讓我在這里看守著你,我們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讓我試試你到底有沒有說真話……”
“不……”左俊杰發出凄厲的叫聲。
已經出了地窖的金元寶聽著就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朝著地窖喊了一聲“你別把人給弄死了了,說不定俞公子想見見他”,然后掩上了地窖的蓋子,快步走到了神色有些茫然地佇立在院子中間的傅庭筠身
嫂嫂應該是為左俊杰那句“令尊寫信給傅大老爺,傅大老爺才會突然改變了主意”的話而傷心吧?
“嫂嫂·”他猶豫道,“左俊杰現在是狗急了跳墻,你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九爺的幾個好兄弟里,你一向冷靜多智,”傅庭筠聽著,朝著他微微地笑了笑·“這樣沒有誠意的安慰,以后可別再說了。”
那笑容,淡淡地掛在她的嘴角,如同林間的薄沙,飄渺,輕透,好像風一吹,就會無影無蹤般。
金元寶有慚愧地低下了頭:“嫂嫂······”
“我是和你開玩笑的了!”傅庭筠莞爾道,“你不必這樣嚴肅。”說著,她的表情變得悵然起來,“實際上,我心里早就隱約有些懷疑,只是一直逃避,不敢細想而已。今天被左俊杰說破了也好……”
金元寶有些傷心。
嫂嫂這樣好的女子,是什么原因能讓傅五老爺這個親生父親放棄她呢?
他想著,深深地吸了口氣,鼓足勇氣地道:“嫂嫂,要是您覺得我還堪用,我就幫你跑跑腿吧?”
“沒有你們,這件事還真就辦不成呢!”傅庭筠聽笑道,“你不說,我也要提的。”
金元寶聽著,就松了口氣,他笑著朝傅庭筠作揖:“但憑嫂嫂驅使!”
傅庭筠笑了起來。
她雖然失去了很多,可也得到了很多。
上天總是很公平的。
想著那些生活美好的事,她也就沒什么好憎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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