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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夫人聽說俞夫人拜訪,親自到垂花門前迎接,笑盈盈地請俞夫人在正屋的廳堂里坐下。www.]
丫鬟捧了茶上了點心,俞夫人委婉地說明了來意:“……總歸是做姨娘的,我們家和趙家不過是點頭之交,這樣去別人家串門,不免有些失禮。只好禁了吳姨娘的足,夫人哪天見了吳姨娘,也幫著勸勸。”
若是平時,吳夫人自然是唯唯諾諾地應了,可現在她知道了兩家的恩怒,而且直到今天也想不明白那吳姨娘怎么就和傅庭筠說上話的,更打聽不到吳姨娘和傅庭筠說了些什么,這應諾的話就不好隨意回答了。她“哎呀”一聲,笑道:“都是我不好!只顧著方便,想著吳姨娘和趙太太也有數面之緣,就讓她幫著傳了個話。倒讓夫人誤會了!”
俞夫人愕然:“吳姨娘和趙太太……常常見面嗎?”說著,眼底流露出些許的困惑。
吳夫人不由暗暗地撇了撇嘴。
你是怕別人知道了你們家那些齷齪事心虛吧?
心里這么想著,臉上卻不露分毫,笑道:“我們兩家住隔壁,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怎么可能不碰面?”
俞夫人不由皺了皺眉。
吳夫人想到自己從前和俞夫人說些家長里短之事時俞夫人眉宇間偶爾閃過的一絲不以為然,就成心想惡心惡心俞夫人,道:“您聽說了沒有,趙大人在貴州又打勝仗了。皇上早朝的時候還說了‘虎臣是吾千里駒’,我看啊,趙大人這次又要升官了!”她說著,還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道。“您說,他還不到而立之年。就已經是正二品的大員了,要照這樣是一路升上去,等到了我們這個年紀,豈不要封公拜侯了?我要想我在他們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老家錙銖必較的過日子,求神拜佛只盼著老爺能中了進士,到時候能在鄉親面前揚眉吐氣……他們可真是有福氣啊!”她一面說,一邊悄悄地打量著俞夫人的神色,見俞夫人臉上掠過一絲不自在,心里頓時升起股暢快的感覺。索性笑道。“對了,我聽說大爺補了都督院御史的缺,怎么,行人司不好嗎?御史可是糾查百官,是個得罪人的差事。想當年,我們家老爺可是絞盡了腦汁才得以脫身的。”然后又嗔道,“您怎么也不勸勸俞閣老,幫大爺換個地方啊?我看翰林院都林都察院好啊!”
俞夫人氣結。
行人司是什么地方,天子近臣,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腦袋往里爬。www.]聽吳夫人話里的意思,好像是說她兒子在行人司呆不下去了,這才被迫補了都察院御史的缺。
這吳夫人,既沒有見識。又喜歡說長道短的……可京都,像她這樣的官眷卻不在少數。既然她這么想,其他人說不定也是這么想的。
三人成虎。
這樣是傳出去了,豈不是壞了德圃的名聲!
俞夫人強壓著心頭的不悅,溫聲向吳夫人解釋道:“行人司雖好,可不熬個十年。恐怕難以出頭。都察院的御史雖然辛苦,卻容易出政績,也可以趁機多見識些世事,對德圃以后有好處。”
“原來如此!”吳夫人應著,表情卻很是敷衍,分明認為俞夫人這樣說是在給兒子的失勢找借口,而她則大度的不予戳穿的態度。
俞夫人的氣苦,卻沒有辦法。
再多做解釋,只怕吳夫人還覺得自己是欲蓋彌彰,反而不好。
這么一想,她就覺得吳家的這廳堂逼仄氣悶,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很是不舒服。說了幾句閑話,就起身告辭了。
吳夫人客氣地挽留了幾句,將俞夫人送到了大門口。
吳夫人貼身的媽媽就有些擔心地道:“夫人,吳姨娘那里,您看是不是派個人去看看?”
“進了他們家的門,就是他們家的人。”吳夫人冷冷地“哼”了一聲,道,“就算是打死了,那也是他們俞家搞出了人命案……”
那媽媽何嘗不知道吳夫人覺得吳姨娘是個亂泥扶不上墻,因此不待見吳姨娘,只是今非昔比,她不禁悄聲提醒道:“就怕趙太太覺得我們太薄情……”
吳夫人聽著表情一凜。
是啊!
怎么就忘了這一茬。
她忙道:“你說的有道理。也不用別人了。你去一趟吧!帶些補品、禮盒過去。就說讓她好生跟著大奶奶學規矩,沒事的時候多在家里做女紅,不要到處亂跑。夫人這次禁她的足,是愛護她,讓她不要心存怨懟,好生生的服侍大爺和大奶奶。若是能順使打聽清楚她和趙太太都說了些什么,那就更好了!”
貼身的媽媽笑著應“喏”,拿了吳夫人的對牌,去帳房支了些藥材銀兩,買了八色的禮盒,去了俞家。
俞夫人聽說她前腳走,吳家后腳就派了人來看吳姨娘,氣得臉色通紅:“她想干什么呢?給吳姨娘撐腰?我倒不知道,原來做小妾的也有娘家人!”
束媽媽忙上前撫著俞夫人的背,幫俞夫人順著氣,勸道:“夫人莫急,那吳夫人不是不懂規矩的人,想來是您去告了吳姨娘一狀,吳夫人派了人來教訓吳姨娘!”
俞夫人這才臉色微霽,吩咐束媽媽:“你去看看!若真是教訓吳姨娘也就罷了,若是說了些旁的……”除下的話俞夫人雖然沒有說出口,束媽媽卻已心領神會,笑著點頭,去了俞敬修的院子。
吳姨娘的廂房門半掩著,里面傳來一陣說話聲,旁邊的費姨娘的廂房門卻緊閉著,后院靜悄悄沒有個人影。
束媽媽不禁鎖眉。
這哪里是來教訓,分明是來給吳姨娘撐腰的。
大奶奶也是,怎么也不派個人體面的媽媽在這邊支應一下,一來盡了地主之誼,二來也免得那吳家的人亂說話。
這么一想。束媽媽的眉頭就鎖得更緊了。
她三步并作兩步地走了過去。
吳姨娘的廂房門卻吱呀一聲,吳夫人貼身的媽媽從門內走了出來。她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對跟著她身后送她的吳姨娘笑道:“外面的風大,姨娘小心著了涼。還是快進去吧!奴婢又不是第一次來了,怎么敢讓姨娘相送!我去給大奶奶請了安就會去了。有什么事,您就事,只管差了蓮心回去給夫人報個信,夫人也好安心。”十分的客氣、有禮。
吳夫人竟然派了貼身的媽媽來!
束媽媽臉色微沉。
吳姨娘倒一慣的溫柔有禮,柔聲道:“那我就不送媽媽了——我還禁著足呢!”然后喊了蓮心,“代我送送媽媽。”
兩人說著,抬頭都看見了束媽媽。
吳夫人的貼身媽媽忙笑著迎了上去給束媽媽行禮,吳姨娘不敢出房門。扶著門框喊了聲“束媽媽”。
束媽媽忙笑著給吳夫人貼身的媽媽還了禮。然后朝著吳姨娘點了點頭,道:“怎么剛來就要走?也不多坐一會?”然后朝吳姨娘望去,“怎么也不留媽媽多待會!”
沒等吳姨娘開口,吳夫人的貼身媽媽笑道:“我們家夫人擔心吳姨娘,還等著我回去回話呢!我就不耽擱了。”執意要走。
束媽媽聽著她說什么“我們家夫人擔心吳姨娘”的時候心里已是一冷。聽說她要走,陪著去了范氏那里,又代范氏送她出了垂花門。
那邊墨篆送走了束媽媽和吳夫人貼身的媽媽,忍不住在范氏面前道:“那吳夫人到底在干什么?不過是個姨娘被禁了足,還派了體面的媽媽來看望……這一個兩個的,沒個省事的!”很為范氏氣憤。
范氏卻冷冷地一笑,道:“這些都是她找來的人,讓她頭痛去。關我們什么事?”
墨篆自然知道范氏嘴里的“她”是指的誰?卻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道:“可說到底。卻是您屋里的事……”
“我屋里的事,”范氏的目光也冷了下來,“什么時候論到我做主了!”
墨篆不做聲了。
外面傳來小丫鬟的聲音:“大爺回來了!”
范氏看了墨篆一眼,然后滿臉笑容地迎了上去。
俞敬修就笑著問范氏:“珍姐兒今天可好?”
“珍姐兒這些日子都挺好的。”范氏服侍俞敬修更衣。
俞敬修聽著猶豫了片刻,沉聲道:“我過兩天要去趟山東,恐怕要到過年才能回來……”
范氏一愣:“這么快就要去山東了?”
“我也沒有想到!”俞敬修接過小丫鬟遞上的帕子擦了擦臉。道,“還以為過了年才去。”又安慰范氏,“這御史任期不過一年,明天我就會回京都了。”
可回了京都,能不能再謀個好一點的缺呢?
范氏在心里嘀咕著,可想到這次差事的事一波三折,俞敬修又離別在即,她暫時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幫著俞敬修收拾箱籠。
俞閣老則把兒子叫去叮囑了一番。
費氏則在這個時候拿了幾件衣裳來拜見范氏:“……平日里閑著無事,給大爺做的。聽說大爺要出京,眼看著這天氣越來越冷,想必用的得,就送來了。”又補充道,“之前不知道大爺會出京,只顧著給大爺趕做冬衣,大奶奶和珍姐兒的只有等兩天了。”
范氏望著費氏討好中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平凡面孔,淡淡地點了點,讓墨篆將衣裳收下了。
費氏就長長地吁了口氣,道:“我還怕大奶奶嫌棄我針線差,沒想到大奶奶待人如此的寬厚。”
不過是想巴結她罷了。
范氏懶得和費氏多說什么,揮了揮手,打發了費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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