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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晴雯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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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候兄,存周兄,咱們還是先去老太太那里罷。我等若是直言,怕容易引起誤會,且再無商量的余地。”

王子騰也是了解了些賈薔的性格了,再者若無賈母當面,林如海也不可能答應他們暫緩一些開國功臣門第虧空的要求的。

賈赦、賈政心里了然,一起點頭稱是,便一道往榮慶堂行去。

既然今日林如海與賈薔一并送上門來,無論如何,都要讓他們松口東府的會芳園,分承一半園子花費,且寬容一些世交故舊的虧空。

榮慶堂。

今日賈母雖然大了場雷霆之怒,不過等鳳姐兒將滿滿一桌子好菜好湯送上后,那么多孫子孫女兒圍著,再加上鳳姐兒不時奉承逗趣,便讓賈母忘了先前之怒。

待酒足飯飽后,鳳姐兒看著黛玉眼熱道:“聽說薔兒送了你一臺小戲班子,都是江南最好的戲班子里挑出來的小角兒。甚么時候帶來,讓咱們也好好過把癮?”

黛玉笑了笑,道:“前兒你怎地不一起去?”

鳳姐兒“哎喲”叫著抱屈道:“你也是咱們家里住了幾年的‘老人兒’了,難道看不見我整日里可有空閑功夫?”

賈母笑道:“是極,可委屈著你了呢。”

鳳姐兒忙換臉色賠笑道:“老祖宗這話說早了,等我賣完可憐,哄著林妹妹把她的小戲班子誆了來,你老封君再說這話才是!”

“呸!”

賈母啐笑道:“我沒你這樣厚的面皮,當嫂子的,還惦記著妹妹的東西。若果真想看戲,花個十兩二十兩,請一臺好戲班子回來孝敬我不就是了,就知道惦記你妹妹的東西,我看你也是吝嗇鬼投胎,見不得好東西!”

眾人大笑,獨王夫人面色隱隱不自在起來。

黛玉笑道:“老太太若是忙,一時過不去那邊,明兒我就讓人送小四喜班子過來就是。她們年歲雖小,比不得大家名角兒,可也別有一番意趣呢。”

賈母笑道:“你有這份心,就是極好的。”又問道:“你府上如今還有幾位姨娘?”

黛玉聞言面色微變,道:“還有三位,如今管家的是梅姨娘。母親在時她便在府上,和母親關系極好。母親病逝時,還曾囑托她照顧我呢。”

賈母“哦”了聲,頓了頓,皺眉道:“只是,你父親如今這樣大的官,以后府上誥命往來頗多,便是世交故舊之族,也要常有走動,誰家生了長孫嫡子,誰家誥命沒了,難道還能不走動?沒個正室太太,終究是不像。”

黛玉聞言心里有些難過,輕聲道:“爹爹說,母親去后,他不會再續弦,家里唯有母親是夫人,亦不愿我喊別人為母親……”

賈母聞言,登時動容,眼圈都紅了,難掩悲痛落淚道:“可惜你娘沒這個命,你爹是個好的……”

莫說賈母,王夫人、李紈、鳳姐兒,哪個不為林如海的長情而動容?

世上這樣的男子,有幾人?

尤其是她們這樣門第的,若是死了當家太太,大都不用半年,男子就要續弦另娶。

美其名曰孝道,且對子女負責。

旁的不說,賈赦妻死后,賈珍妻死后,一個用了倆月,一個消停三月,不就都另娶新婦了?

似林如海這般的,著實鳳毛麟角。

卻讓王夫人心中愈有些不平,這樣的事,哪個女人不嫉啊……

她淡淡道:“雖是如此,只是日后難道讓那梅姨娘操持林府,會宴賓客?老太太去了,若是讓她來接待,卻是不像呢。”

黛玉聞言,面色一白,強笑道:“老太太、太太去了,自該由我來服侍伺候才是。”

賈母到底心疼黛玉,拍拍她的手慈愛道:“這些都不必你操心,了不得再過二年,你這林家大小姐,親自操使便是。當年你娘,沒出閣前就幫我管家。還有你舅母,來咱們家前,在王家也是管家二小姐呢。”

黛玉聞言笑了笑,正要說話,就見賈赦、賈政、王子騰、賈璉一行人來到。

內眷們剛要避讓,卻聽賈政笑道:“妹婿和薔哥兒便在外面,就要進來,我們想著,干脆在此一道見面了就是。”

賈母如何不知道他們的心意,哼了聲,想了想,對黛玉并寶玉、迎春、探春、惜春、湘云等姊妹們道:“你們也留一留,見見你們姑丈。都是至親,不必避諱太過了。”

賈政忙賠笑道:“極是,極是!”

賈赦等也高興,他們以為,有這些姊妹們在,或許林如海和賈薔會網開一面?

正說話間,就聽外面傳來一陣驚呼聲:

“哎呀!”

“老天爺!”

“小薔二爺,你怎么了?”

這叫聲讓堂內諸人皺眉,賈母對鳳姐兒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黛玉的心卻忽地揪了起來,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眸光死死看向門口方向。

鳳姐兒還未出門,就見一頭上扎著兩個髻的小丫頭子鉆了進來,然后揚著臉繃緊嘴,用力將猩紅氈簾高高拉開。

未幾,就見賈薔攙扶著林如海進門……

“哎喲!”

鳳姐兒最先看到半邊身子被血染透的賈薔,駭然驚呼道:“這是怎么了?”

賈赦眼睛一亮,與賈政、王子騰紛紛站起身來,似在期盼著某人走兩步就倒下……

高臺上,賈母、王夫人等人也是唬了一跳,臉色白。

黛玉一張俏臉更是不見一絲血色,薄唇顫抖著,緩緩站起身來,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滾落下。

賈薔雖面色蒼白,半身染血,然眼神明亮,第一時間看向黛玉,與她微笑著搖了搖頭,示意無事。

黛玉死死咬著唇角,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繞開椅子走了下來,雖站在林如海一側,可目光卻移不開賈薔……

看到這一幕,林如海心里亦是后怕,倘若今日賈薔果真出了事,命喪天狼莊……

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好在,好在一切安好。

他輕輕拍了拍黛玉的手,笑了聲:“無事。”

然后對高臺上都已經站起身的賈母道:“本不該立刻就來,只是怕謠傳過來驚擾了老太太,再者,也為了道喜,所以從宮里出來,就立馬趕了來。也方便薔兒,一會兒再開宗祠將喜信兒告訴賈家的列祖列宗。”

賈母聞言,驚異的打量起賈薔來,奇道:“薔哥兒,你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你姑祖丈說給我道喜?”

賈赦本想口出不遜,譏諷兩句,只是想到還要這孽障掏銀子,就忍下了。

倒是王子騰想的多些,結合前面賈璉所言,賈薔在東城出了事,這會兒看來,或許是因禍得福。

賈薔面色淡然,道:“今日我領兵馬司兵丁去查抄天狼莊,沒想到在里面查抄出違禁兵器,隨即立威營謀反,被我平叛陣斬了永昌侯仇成……”

聽聞此言,王子騰失聲道:“怎么可能?”

賈赦也忍無可忍的譏諷道:“馬不知臉長,提督立威營的大將軍永昌侯仇成,出了名兒的勇冠三軍,便是在元平功臣里也是數一數二的。就憑你,也敢扯甚么陣斬仇成?你怕不是黃湯灌多了,癡人說夢話吧?”

賈薔冷笑一聲道:“我又沒有整天在家摟著小老婆吃酒,又怎會吃醉了說夢話?”

“你……”

賈赦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活活氣死,一張敷了粉的老臉,也漲紅紫。

他不敢再罵賈薔,就質問林如海道:“如海,他是你的弟子,你就這樣教他同長輩說話的?”

林如海對賈薔“誒”了聲,又搖了搖頭,隨后對賈赦苦笑道:“如今我也教不得他了,恩候啊,薔兒還真沒說胡話,若非如此,他這一身傷又從何而來?立威營仇成反了,薔兒因提兵斬了他,才因大功晉封為一等侯。我們剛從宮里出來,就到這邊來了。”

“甚么?功封一等侯?!”

賈政又驚又喜的大聲道。

賈母、李紈、鳳姐兒等人也無不驚喜,迎、探、惜三春并湘云姊妹們也紛紛露出笑臉來。

賈家再出個侯爺,終究是好事。

黛玉美眸中,又是驚喜又是責怪的看著賈薔,眸光似水。

唯有高臺上的王夫人和寶玉母子二人,面色淡淡。

王夫人擔憂的是,賈家出來這么個東西,往后王家能否再借上力,就不好說了。

寶玉心碎的,則是黛玉一顆心,已經悉數放在賈薔身上……

賈母的心思也復雜難明,雖然極不喜歡悖逆不知禮的賈薔,可再怎么說,賈薔也姓賈,不姓王。

若是他能心向賈家,賈母以為,有些人情,落在他身上,總比落在外人身上強。

當然,若他還似從前那樣狂悖無禮,那她也不會慣著他。

念及此,賈母對鳳姐兒道:“快讓人再去張羅一桌子,既然是喜事,總要喝兩杯才是。”

又對林如海道:“你身子骨不好,這兩日我特意讓人打聽了份藥膳,清淡補人的,你就不和他們吃酒了,用這份藥膳就是。”

有些出乎意料的林如海躬身道:“讓老太太費心了。”

賈母長嘆一聲,道:“我如今不過是個老悖晦的糊涂婆子,也不奢望你們這些兒女公候萬代,只要能平平安安的,我就心滿意足嘍。”

忽又對寶玉道:“你比薔哥兒雖胖些,但身量上大體差不離兒。去尋一身你的衣裳給他換了,這一身血,刺的我眼暈。仿佛又看到了國公爺當年出征回來的模樣,真真讓人揪斷心腸哪。”

寶玉聞言,便引著賈薔去了他的院里,邊走邊道:“也就是你了,換個別人,我的衣裳便是扳了,也萬萬不能給別人穿的。”

賈薔因不愿林如海為難,才不得不來,聽聞此言無語道:“你要這樣說,我總覺得你衣服上肯定有騷氣。”

“去你的!”

寶玉拿這人沒辦法的樣子,正說話間,忽見一模樣本分中帶幾分秀美的姑娘過來,看到賈薔半身是血,唬了一跳,寶玉忙溫柔道:“襲人莫怕,薔哥兒是在外面平叛立下大功才受的傷,這是忠義的血,干凈的,不臟,你去尋一套我沒穿過的衣裳來。”

襲人聞言,忙進屋去尋。

又打了兩個丫頭來沏茶,寶玉還特意介紹道:“這是麝月和秋紋。如今我院子里便是襲人和她們兩個,再有就是幾個掃灑的小丫頭子。”

這是世家公子哥兒的待客招牌,為親近的人亮一亮屋子里的美婢。

賈薔卻沒理會這些,他心里好奇道:

三大丫頭?那晴雯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