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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子瑜之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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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堅?甚么時候回來的?”

賈薔自園子回來,就聽前面說薛蟠帶一客人在前廳候著。

賈薔行至向南大廳,就看到薛蟠正和一個故人大咧咧的閑扯。

只是這故人,身上還戴著孝……

來人正是王守中,原恒生布號的少東家,經商奇才。

只是山東白蓮教一場屠殺,將瑯琊王氏殺了個干凈,又一把火燒空。

如今,王家只京城長房這一支,他們二房卻沒了……

王守中清瘦了許多,一臉滄桑,拱手強笑道:“原不該戴孝入門,只是聽文龍說,寧侯這邊也在孝中,兩邊相抵,所以就冒昧上門了。”

賈薔上前拍了拍王守中的肩膀,道:“還像以前那樣稱呼罷,孟堅是我貧賤時的舊友,不必外道。孟堅,節哀順變!”

王守中聞言無限感慨,這次回京,除了一個頂著大傻子名頭的薛蟠對他依舊親近外,曾經許多舊友待他都冷淡太多。

莫說別人,便是王家長房,都有人怪罪是他們二房,沒有保護好大房的二公子一家。

這次他回來后,恒生號東家的身份,已經被剝奪了……

親情?

呵,高門大戶中又怎會有這東西。

然而不想如今不止薛蟠,連尊貴的炙手可熱的賈薔,也一如過往的對他。

一時間,王守中眼圈熱,鼻子泛酸,喉嚨堵的說不出話來。

薛蟠見賈薔如此做派,十分滿意,覺得沒交錯朋友,又見王守中偏過頭去,痛苦非常,也感同身受的破口大罵道:“好球攮的白蓮教,別叫他薛大爺撞著,不然非捶爛他們的狗頭,為王兄弟報仇!”

賈薔提醒道:“白蓮教已經死干凈了。”

薛蟠扼腕長嘆:“可惜!!真是我平生之感!”

王守中已經收斂好情緒,忍不住笑道:“文龍,是平生之憾。”

薛蟠咂摸嘴道:“管他嘰霸感還是憾,總之別叫我見著姓白的就是!”

賈薔不理這夯貨,招呼王守中落座后,道:“山東那邊的情況,我與我先生詳細了解過。你們長房那位老二實在太囂張,賑濟災民的糧食都敢用低價大肆收買囤積,打算高價轉賣給災民,拿來兼并土地,蓄養仆婢。這是瑯琊王氏該做的事么?白蓮教就是因為知道你們六家辦的這忘八事,才專門挑你們六家來辦。不然,鄒城孟家怎么沒事?論清望,孟家也就比孔家低那么一些罷?”

這話王守中還沒說甚么,薛蟠就不滿意了,道:“薔哥兒,你怎還幫著白蓮教說話?這胳膊肘可不能向外拐……”

賈薔目光清冷的看他一眼,道:“大是大非面前,哪有甚么胳膊肘?”

薛蟠有些怕他這個形容,張了張嘴,卻沒敢再多說,不過賈薔隨后又目光柔和了些,對王守中道:“不過,王家二房是真冤枉,大房把持著王家祖宅大權和田莊,二房只操持著恒生號,算是被殃及池魚。”

王守中嘆息一聲,聲音略略沙啞道:“倒賣賑濟災糧,原是要被誅九族的重罪。且用來買糧的銀子,本就是二房所出……二房落得這個下場,又能怨誰?白蓮教已滅。天意如此,要怪,就怪……唉。”

薛蟠也算聽明白了,罵道:“你們大房那一伙忘八,把你們二房害的那樣慘,如今還把恒生號給奪了去,把你掃地出門,我肏他奶奶的,真是一窩子大馬猴!”

賈薔聞言眉尖一挑,道:“恒生號不是你們二房的產業么?”

王守中搖頭道:“是官中產業,族產。如今二房只我一家在京,兒子才兩歲,也不頂事。大房怕我忙不過來,就讓我先守孝三年……”

賈薔冷笑道:“恒生號的方子都在山東罷?你們的布是在那邊染好了才順著運河運到京里。山東日頭好,風也好,晾曬方便。王家的染匠師傅、工人都用的是自家家生子,不虞方子外泄。如今一把火燒個精光,其他各地的恒生號,就算還有些‘存糧’,又能堅持多久?再把你這個織染界的奇才給罷了差事,恒生號垮臺指日可待。其實不算這個,王家的好日子也沒幾天了。王世英,嘿!”

王家家財被白蓮教洗劫,后又被林如海帶兵繳獲,朝廷是打算以這些錢糧進行賑濟,然而禮部尚書王世英和工部尚書崔世明,兩位“受害人”卻鬧著要收回各家財物糧米。

還鼓噪了京中清流鬧事,直到孔家要捐盡家財,以求“安貧樂道”之古風后,京中喧鬧聲才小了些。

但王、崔二人仍未放棄,近來甚至屢屢去找林如海討說法。

不過,韓彬已經讓御史臺就二家倒賣盜賣賑濟災糧一案進行彈劾,能蹦跶的日子屈指可數。

只是一旦問罪,王守中怕又要被牽連……

賈薔隱晦的將此事說了遍,最后勸道:“孟堅,去揚州幫我罷。東盛倒了后,趙家的趙博安也一直在那邊。他精通織造印染,你是經營布號的頂級人才,你二人聯合起來,實乃珠聯璧合!我們不僅要把德林號的布和綢緞賣遍大燕,更要賣到西洋去!”

王守中聽了有些心動,他到底也只是一個年輕人,豈無大志?

只是……他終究還是搖了搖頭道:“這個時候,我如何能獨自逃命……”

賈薔氣笑道:“你這義氣的也忒迂了些,你這不要獨自逃命,你這叫為瑯琊王氏保留一脈不至于斷絕。你就算不為你自己思量,總要為你才兩歲的兒子,和妻妾們著想罷。孟堅,拿得起放得下,當斷則斷百折不撓方為大丈夫!”

薛蟠也勸道:“孟堅,去罷。再讓你們大房連累的你被抓起砍頭流放,那才完犢子了!薔哥兒說的對,也該為你兒子想想!我給你說,揚州那地兒自在的很,瘦西湖上的姐兒比京城強多啦!”

終究為人父母,王守中看了看薛蟠,又看向賈薔,一咬牙道:“好,就聽你們的!”

“那就盡快,今天下午拾掇拾掇,晚上就走。甚么都不必帶,那邊甚么都有,未免夜長夢多。”

賈薔建議兵貴神速。

王守中本覺得太快了,不過想起賈薔如今的身份,連他都這樣說,就確實不敢多留了。

送走王守中,并派了兩人協助他搬家去揚州后,薛蟠又跟著賈薔回到了向南大廳。

賈薔看著他奇道:“薛大哥還有事?”

薛蟠撇撇嘴,道:“就是沒事做,才賴在你這里。薔哥兒,你不會嫌我煩罷?”

賈薔點點頭,道:“嫌。你不是在準備親事么?怎還會沒事做?”

薛蟠哀嚎一聲道:“那些哪里用得著我?我娘現在管我管的死死的,出門身邊隨時跟著七八個人,遇到點風吹草動就拖著我往家返,就怕再被人打的下不得床。罷罷,出門一遭還不夠別扭的,干脆不出去了。薔哥兒,后日要去夏家納徵,你可別忘了。我娘把勞什子嘉禾、阿膠、九子蒲、朱葦、雙石、棉絮……一堆東西都準備妥了。不過,嘿嘿嘿,還差二十匹云錦。”

見賈薔看過來,薛蟠忙道:“我娘說了,按價買,真金白銀給,絕不學史家那倆現眼貨,就想著算計你!”

賈薔笑道:“甚么話!你成親要用些云錦,還要給我掏銀子?你先回去,我出門還有些事,一會兒打人取了云錦送到香兒胡同。后天一早,我就去你家,一道往夏家去納徵。”

薛蟠聞言大喜,不過還是不急著走,道:“如今你府上只你一個,孤零零的,要不同我一道回家去?我妹妹在家!”

賈薔抬腳作勢去踹,笑罵道:“我真有事,薛大哥先家去,等我忙完得閑了再去。”

薛蟠聞言,嘎嘎怪笑著跑開了。

就是嘛,他那妹妹,神仙仙子也當得起,賈薔又不是太監,就不信他不動心!

薛蟠走后,賈薔婉拒了尤氏打人來請吃午飯的好意,帶上人往朱朝街而去。

豐安坊,尹家。

萱慈堂上。

賈薔進門后,第一眼卻看到李暄大咧咧的坐在那吃茶,瞥了一眼后,與高臺軟榻上滿面笑容的尹家太夫人見禮罷,問李暄道:“王爺怎又來了?”

一直吊著眼覷視他的李暄聞言狠啐一口:“呸!這話合該爺來問你?你不好好辦你的差事,怎又跑爺外祖母家來了?”

賈薔呵呵笑道:“你管我!”

尹家二太太孫氏笑道:“都說你們兩個要好,比親兄弟還親,誰想一見面就掐架?”

賈薔笑道:“今兒來看看老太太和兩位太太,小五哥如今在外面為車行奔波操持著,家里有甚么需要解決的,老太太和兩位太太可千萬別客氣。”

不等尹家太夫人和秦氏、孫氏開口,李暄就冷笑道:“有爺在,還用得著你?”

“五兒!”

尹家太夫人開口提醒道:“縱是十分要好的朋友,說話也要有個分寸。”

李暄聞言登時訴苦道:“外祖母,你不知道這小子多奸詐!他可害苦我了!”

尹家太夫人“喲”了聲,打量了他一番,又看看笑吟吟的賈薔后,問道:“薔兒是個好孩子,他怎會害你?”

李暄怨惱的橫了賈薔一眼后,道:“他給我挖了好大一個坑!內務府錢莊的事外祖母可曾聽說過?”

尹家太夫人笑道:“還真聽說了,浩哥兒媳婦她娘家,還有其他幾家親家,都打人來問過這事,讓我全都勸走了。這些物什,原不是尋常人家該思量的。怎么,可是找你的人太多?這是好事啊!”

秦氏也笑道:“如今這突然出來的內務府錢莊,竟比山東曲阜圣人顯靈的故事還熱鬧些,也是奇了,薔哥兒莫非真是財神轉世?我也沒見著甚么呢,聽說只這么個說法,就被吵吵的到處都在說此事。”

李暄“不忿”賈薔得了彩頭,解釋道:“大舅母,怎么能沒影兒?外面一個個賊的比猴兒還精,沒影兒的事,誰會掏銀子?旁的不說,只說西山的煤窯這兩天開始查封整治,往后只內務府能賣一點,也是有數的。憑這個,內務府錢莊就有底子。這樣的好事,還能世代相傳,和天家一道生,外面豈能不急?算不得賈薔的能為!”

孫氏笑道:“算不到也好,風頭太盛了,不是好事。”

賈薔忙起身領受教誨,孫氏笑著擺擺手,讓他坐下后,就聽李暄訴苦道:“哎喲,宗室里那些大爺,這兩天一直賴在王府,連晚上都不走啊。”

賈薔笑道:“你賣給他們不就是了?”

李暄跳腳道:“你說的輕巧!你是沒見過那些大爺的做派!錢莊股想要,可銀子卻想先賒欠著,等分紅下來,再填補上。”

賈薔扯了扯嘴角,道:“真有這樣的?”

李暄不罵了,癱坐在椅子上,道:“王妃已經回娘家養胎了,爺到外祖母這躲一躲……賈薔,你得出個法兒!都是你造的孽啊!”

賈薔冷笑一聲道:“不給銀子想要股,那是在做夢!還想甚么法兒?”

李暄“嘖”了聲,擺了個“葛優癱”,被尹家太夫人一顆瓜子砸腦門后,“哎喲”了聲賠笑道:“氣糊涂了,忘了,外祖母您可別惱,不是對您不恭敬!”

尹家太夫人笑罵道:“行了,你這猴兒,說正經事罷。”

李暄應下后,正襟危坐著同賈薔道:“他們倒不是不給,而是說王府除了地,沒旁個了。爺就同他們說,那賣地啊。可他們一口咬定,王府的地,沒人敢買!爺后來想了想,他們必不是誠心想賣,自然沒人敢賣。誰家買了去,過些時日王府再去鬧,豈不惡心?誰敢買?賈薔,趕緊想個法兒,不然這差事爺可不干了!如今是有家難回啊!”

賈薔想了想,道:“也容易,將他們的地全部折價,內務府收了!”

李暄唬了一跳,道:“內務府收那么多地做甚么?全做皇莊的話,一年出息不夠給他們分紅的。”

賈薔搖頭道:“你放心,我何時做過虧本的買賣?用股本來抵地,按市價來收,收完了我自有打算。內務府不能只顧著賺銀錢,不然朝廷上那些酸儒們一定會眼紅,彈劾咱們與民爭利。所以,咱們要立大功,才能讓他們閉嘴!這些地,就是用來干這個的。”

李暄也不傻,一聽就猜了出來,道:“都說這二年怕是有大旱,你想種地囤些糧?這些地都種了,廣儲司倒是夠用了,可又能做甚么?”

賈薔笑道:“先賣個關子,這事就這么辦,明歲王爺就知道了。”

李暄道:“行,此事就指著你了!賈薔,爺聽說昨兒你又和趙國公懟上了,你還讓他拜你當干爹?嘎嘎!”

“噗!”

尹家大太太秦氏一口茶水沒咽下,給噴了出來。

賈薔見尹家太夫人都看了過來,忙擺手道:“沒有的事!是那位總是變著法兒的占我便宜,我就回贈了一句。但絕對不是讓他拜我當干爹,開甚么頑笑!”

的確不是拜干爹,是親爹。

只是李暄消息不準確,眼下沒法拿住話柄,回頭就算知道了,也給他上不了眼藥了。

這會兒還得遭受尹家太夫人并秦氏、孫氏的好一通魔法攻擊……

鬧了個灰頭土臉后,李暄忙岔開話題問道:“昨兒你到我母后宮里做甚么去了?”

賈薔面露感恩之色,道:“只因皇貴妃近來著實惦念家里,所以皇后娘娘特意傳旨將我叫了去,讓皇貴妃問了我一些家里的事……”

“呸!”

李暄笑罵道:“你還敢弄鬼!你當爺不知道,昨兒你在養心殿當著父皇的面抗旨,不肯給姜家錢莊股,還搬來母后想當靠山。賈薔,你是不是二傻子?你搬來母后抗父皇的旨?哈哈哈哈!爺見過傻的,沒見過你這么傻的!”

尹家太夫人忙問怎么回事,李暄大致說了遍,最后笑道:“回過頭來,母后還擔心他想不開,特意叫了他回去寬慰了幾句。”

尹家太夫人笑道:“也是應該的,這錢莊股是天家的,賈薔為了天家著想,才將這股看的這樣珍貴。換做旁人,早拿天家的銀子去做人情,落得他自己好了。你父皇、母后自是明白這個,才對薔兒這般好。”

李暄點點頭,道:“外祖母,這主要是我平日里教的好……”

惹起一陣笑罵后,一直在旁邊伺候著的喬氏開口道:“這錢莊股如今突然就成了人參果兒了,聽你們這樣說,還真是個好東西!是不是真的只有宗室和勛臣貴族才能買?”

“浩哥兒媳婦!”

尹家太夫人聞言登時變了面色,沉聲喝了聲,斥道:“莫要輕易起貪心!車行一事,我原就不大同意。咱們這樣的人家,雖不說甚么安貧樂道,沒那份清高,但只要日子過的去就很好。人心便是如此,一旦得了些利,就開始想要更多的,得了更多的,還要想上一層的。欲壑難填,豈有止境?還不如一如既往的過平淡日子,我看,回頭尹家還是退出車行的好。”

喬氏唬了個半死,忙告罪賠笑道:“老太太教訓的是,原是我貪心不足,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尹家太夫人搖頭道:“這心思怕是不是你起的,你必知道我不同意。多半是為娘家或是外面的親族來當說客,這種事至此一次,下不為例。”

喬氏趕緊應下,也不敢多言。

賈薔和李暄對視了眼后,沉吟稍許道:“這個股,王爺和我都沒有要。一來避嫌,二來,內務府錢莊的本意,就不只是為了賺銀子。尹家不需要這個,有車行在,穩當做下去,賺下來的財富幾輩子都花不完。”

喬氏滿臉臊紅,解釋道:“薔哥兒,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賈薔笑了笑,道:“人心向往富有其實并不算丑陋,富有本身就是一種美好。皇上和軍機大臣們費盡心思的去革新大政,所為者,正是想讓天下百姓都能過上富庶的生活。所以五嫂子不必難為情……”

見尹家太夫人瞪眼看過來,賈薔干笑了兩聲,道:“老太太,如今車行全憑五哥操持著。您老就當可憐可憐我和王爺,五哥果真抽手不干了,那車行非倒閉了不可!其實銀子多了有銀子多了的用法,也不必非要廣興土木,或是大舉賑濟窮人那么招搖。可以興辦族學啊,花重金,辦一座書院,多請些名師。不僅尹家弟子可以入學,還可招收一些雖貧窮但好學的寒門子弟。

這一行當純粹是燒錢的行當,賈家那座義學辦的就耗費了不知多少銀子進去。但確實不錯,我認為值得。”

尹家太夫人若有所思片刻后,說道:“此事我記心上了,回頭讓他們合計合計,看看如何成行。可還有旁的事沒有,若沒有,去里面看看子瑜罷。天氣轉寒后,她身子骨不大受用……”

賈薔聞言忙道:“可請了太醫?”

尹家太夫人強笑了笑,道:“請了,卻也沒甚大用。打娘胎里帶來的毛病……唉,這孩子受苦了。薔兒,等翻了年,你們的婚事也就快了。子瑜去了賈家,你務必要善待她。”

賈薔正色道:“老太太放心,我已經打出去不下十批人手,也讓繡衣衛去四處搜尋名醫仙方了,必能解郡主痛厄!”

尹家太夫人點點頭,道:“有這份心總是好的……”只是她并不怎么當真。

尹家雖是小門小戶,可卻出了個親王妃。

親王妃后來更是變成了天下女人中至尊至貴的皇后。

這些年來,任憑甚么名醫太醫老供奉沒請著看過?

卻是半點用也無。

賈薔也不多言甚么,起身往西邊尹子瑜小院行去。

也不過數十步路,到了小院內,正見尹子瑜的丫頭端著一盆水要進屋,面色白,目光焦急。

賈薔見之心中一沉,忙問道:“郡主如何了?”

那丫頭見到賈薔進來,眼淚都落下來了,搖頭道:“正遭大罪呢,侯爺,你……你還是別進去了罷!郡主必不愿意讓你瞧見她受罪的模樣……”

賈薔哪里肯聽,不顧丫鬟在后面勸阻,轉身闊步入內。

至里間臥房,就見尹子瑜躺在床榻上,一張臉蒼白的不見一絲血色,眉頭緊皺,額前的頭盡被汗水浸濕,粘在額頭上。

放在被邊的手緊緊攥起,白皙的手背上青筋畢露,微微顫栗……

然而,便是如此,似聽到了賈薔進來的聲音,尹子瑜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賈薔關心擔憂的目光后,卻是淺淺一笑,微微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