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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九章 貞女失節,不如老妓從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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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莊,族長宅院內。

“侯爺!”

“侯爺!!”

“薔哥兒,嘿嘿!”

鐵頭、柱子、鐵牛三個打小一起在碼頭上長大的小,滿臉堆笑的看著賈薔見禮問候道。

賈薔哈哈一笑,看著鐵頭、柱子道:“如今和我姐夫差不多黑了,船上過的還自在?”

二人嘿嘿直樂,鐵牛甕聲笑道:“薔哥兒,這兩夯貨,打小就愛下水頑。后來也跟著跑船,覺著船上比地上痛快。如今可不就過癮了?”

賈薔點點頭,笑道:“還是要小心些,江湖險惡,以自身周全為先。”

鐵頭道:“雖不能護衛在侯爺身邊,可如今咱拜了浪里白條為師,學習水上水下能為,也能給侯爺賣命!”

“浪里白條,張順?”

賈薔想起在揚州時,李婧老子李貴曾經聯系過的人,水上功夫獨步天下,很是了得。

不過當時他手中并無船隊,所以沒招攬來。

一旁李婧笑道:“張叔是我爹爹數度拜訪,又有孫姨在,這才說動了。不過現在好像不在運河上了……”

“去哪了?”

賈薔奇道,這樣的“水師”人才,可不能放跑了。

鐵頭笑道:“師父聽說咱們船隊以后會出海,海上才是大展拳腳的時候,就先一個人去海上了,說是要先摸索清楚海上的頑法。他這浪里白條,可不只能在江河上靈,海上也要靈!”

賈薔聞言大喜道:“好!就是要有這樣的志氣!我雖未出過海,但也知道海上和大江大河之上完全是兩回事。相比于無邊無際的大海,江河連小水塘都算不上。所以你們兩個莫要自滿,好生學著,將來做個海上大將軍!”

盡管知道是戲言,可出自賈薔之口,鐵頭、柱子仍高興極了。

都說貴口出吉言,說不得就能成真!

賈薔問李婧道:“讓趙家莊準備的豬羊可都準備好了?”

這次隨船一同折返的,還有百余繡衣衛,和德林號的“伙計”。

今日犒賞三軍,伙食不能寒酸了。

李婧笑道:“不僅趙家莊,還派人去湖城里采買了許多,今日豬羊管夠,湖城名酒老白干管夠!”

賈薔哈哈一笑,點點頭,對鐵頭、柱子道:“今晚好好吃兩盅。”

又見三人身后,漕幫幫主丁皓之子丁超一直在樂,卻也不上前打擾舊友相聚,賈薔看過去笑問道:“丁超,在我德林號做事痛快,還是在你漕幫做事痛快?”

丁超倒也爽快,笑道:“漕幫里大爺太多,我雖是漕幫少幫主,可也得看老家伙們的臉色。這德林號就痛快多了,事情說辦就辦,也沒那么多狗皮倒灶扯后腿的事。不過,德林號的船隊展的速度有些太快了,三五天添一艘船,多一批人手。漕幫里有不少旗主甚至是舵主,都在跟老頭子說,德林號在掘漕幫的根,要開戰來著……”

賈薔笑了笑,道:“開戰?所以,漕幫才去派人燒本侯的船廠,派人綁架海船工匠的家人,襲殺老船匠?丁超,你傳話給你老子,這比帳他若不給本侯算清楚,漕幫就是不想開戰,繡衣衛都會成全你們。”

丁超聞言面色劇變,連忙道:“侯爺,您可千萬別誤會,此事絕非我家老頭子干的!是漕幫內部一些人,不愿看到侯爺開拓海運,這才……”

江湖對抗,動輒將繡衣衛牽扯進來,還講不講基本法了?這還怎么頑?

賈薔也沒動怒,不等丁超說完,他只是笑著搖了搖頭,道:“丁超,都不是傻瓜。本侯既然能提前預料到有人會動船廠下手,會對船工大匠下手,讓漕幫殺手折戟沉沙,無功而返,難道還會不知道誰是敵人?此事本侯理解漕幫的立場,畢竟是根本利益之爭。但本侯最后再警告你們一次,出海之策,乃大燕百年根本國策,誰敢搗亂,誰就是朝廷的死敵,就是本侯不共戴天的生死大敵。”

現在還不是和漕幫翻臉的時候,南、北、東三大河道總督還沒理順,十多萬河營大軍也還未完全掌握完整。

沿著運河二十余城的參將兵備也還在調換中……

等一切都有序的梳理妥當后,漕幫之生死,其實就在朝廷一言之下。

丁家父子如今心中最悔恨的,大概就是當初被賈薔要挾后,放任了賈薔名下的德林號船隊坐大。

才讓漕幫如今連要挾朝廷的底氣都大減……

丁超是個極聰明之人,看著賈薔苦笑不已,道:“侯爺,總不至于趕盡殺絕罷?”

賈薔皺眉道:“趕盡殺絕甚么?本侯從未與人說過虛言,當初答應你父子,在運河上只是練兵,練船員,將來的路在海上,不會與漕幫爭那一口吃的,本侯食言了么?還有你,讓你帶著船隊,本侯食言了么?將來德林號出海,你丁家也一樣跟著出海。四海之廣闊,比十個百個大燕加起來都大,本侯還能占盡不成?

偏你丁家明著答應本侯,還說甚么要給我搜羅些造海船的好手,結果又如何?失信的人,在你們。到底還是舍不得躺在這條運河上吃香喝辣,不愿去海上擔一點風險。寧肯將銀子拿去喂河道總督,喂各州縣官員,也不肯造海船出海,腐朽頑固之輩,也敢自稱英雄?”

丁超無力解釋道:“漕幫上下幾十萬幫眾,并不能說改海運就改海運。船員倒好說,可岸上那些力夫漕工才是大頭……”

賈薔冷笑道:“海運難道就不需要漕工力夫了?本侯告訴你,需求量只會更多。你們只是擔心,到時候不能稱霸這條運河罷了。行了,今日且飲慶功酒,這種事你也做不得主,咱們回頭再議。丁超,你知道為何本侯明知道漕幫的動作,卻沒有下死手么?”

丁超面色有些慘白,搖了搖頭,賈薔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因為你是用心在帶德林號船隊的,至今未出過一次事故。我們的船,沒有平白無故的走水,觸礁,擱淺。也沒有人,平白無故的落水失蹤。想來,你在這其中承受了不少壓力。你是個辦實事的聰明人,所以,本侯給你這個體面!”

丁超聞言,呼出口氣搖頭苦笑道:“侯爺,小的又算甚么聰明人,只是識時務罷。漕幫,終究只是一個江湖幫派,怎么有資格和朝廷,和侯爺斗?只是,能做的著實不多。便是在漕幫內部,家父也不能說甚么就是甚么,下面一些人……侯爺方才之言,小人會如實的轉告家父。其實隨著京里朝政一天比一天穩當,河道總督、河營參將不斷更換,漕幫會明白往后的路該怎么走的。”

賈薔笑道:“這就對了,不要怕往前走,長江盡頭,不也是出海么?你老子如今在淮陰罷?你去告訴他,本侯在揚州等著他,有大富貴愿分與丁家一份,可傳萬世。”

丁超原也是個活躍的性子,聞言眼睛一亮,知道一記大棒后,必有甜棗,一打一拉,原是御下權術之真諦,他賠笑道:“侯爺,不知是甚么大富貴?”

賈薔笑罵道:“這事得和你老子說,你說不著。好了,今夜且不談這些,除了輪值船工外,都放開了喝罷。明日再下江南!”

前院沸反盈天的喧鬧聲傳入內宅,趙家莊畢竟只是一個農莊,沒有重重套院,可以擋住聲浪。

賈家姊妹們也在吃著鍋子,聽到外面的狼嚎聲,鳳姐兒不由笑道:“也難為薔哥兒了,鬧騰成這樣,換做寶玉,打死也不能和外面那樣的人攪和在一起。”

黛玉笑道:“薔哥兒也不大愿意和為官做宰的人來往,和那些人相處的很是不好,多是仇家,沒甚么朋友。外面那些人,大都是些兵將,直來直去的。”

湘云正夾了一筷子牛肚兒入口,大口嚼著,味道美味,她樂的眉開眼笑,聽聞這話后,含混不清道:“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黛玉嗤笑了聲,道:“市井中雞鳴狗盜之輩,做的壞事何曾少過?薔哥兒就同我說過,善惡原在一念之間,世上人對惡人之寬容,原比對好人要多的多。惡人做了大半生的壞事,臨了大徹大悟放下了屠刀,悔改自新,便成了佛。而好人呢,做了一輩子善事,臨了做了一件壞事,便將一世英明喪盡。”

這話不讀書的鳳姐兒也聽的明白,冷笑附和道:“這話說的在理,這世道原是不公的。貞女失節,不如老妓從良!”

眾姊妹齊齊尷尬,果然,這種事本人不尷尬,尷尬的就是旁人。

自黑到這個地步,連點余地都沒有了……

黛玉啐道:“這一桌子大姑子小姑子,你胡說甚么!”

鳳姐兒嘆息一聲,不多言,夾了筷白菜幫子吃了。

黛玉又好氣又好笑,拿眼看探春,探春一咬牙,拿起酒盞對鳳姐兒道:“鳳姐姐,今日是我不該口無遮攔,你莫上心。”

鳳姐兒“大驚”,正想開口,黛玉提醒道:“鳳丫頭你差不離兒就坡下驢罷。”

湘云、寶琴在旁邊肚子里偷笑的抽抽,鳳姐兒只能按下她的錦繡之語,與探春碰了一杯后,一飲而盡。

正這時,就見有婆子抬了好幾塊木板進來。

探春瞥了一眼后,登時驚喜叫道:“呀!是碑文!”

為一趙家女人賠笑道:“這時侯爺讓人拓印的法帖,說是送給姑娘們。”

探春、湘云、可卿等去看,果然與東葛村祖墳上的碑文相差無幾,皆很歡喜。

黛玉笑道:“這一遭算是沒有白來。”

又與平兒點點頭,平兒忙將提前預備好給趙虎家人的紅封取來,送給了趙家女人。

至此,一夜無話。

翌日一早,諸人再次登船,順河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