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春

第七百八十二章 誤入藕花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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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藻宮,養心殿。

偏殿內。

尹后端坐鳳榻之上,絕美的俏臉上帶著薄怒,一雙明眸含煞,瞪著賈薔、李暄二人,惱道:“這下可稱心了?”

賈薔嘿了聲,未言語。

李暄則叫苦道:“母后,今兒這出,受害的分明是兒臣和賈薔啊!為那內務府錢莊,賈薔就不必提了,只說兒臣,費了多少心力?那些宗室大爺們差點沒快把兒臣吃了!母后您也知道啊,那段時日兒臣是有家也難回!好,今兒終于見到彩了,那群忘八就來摘桃子,哪有這樣的事?”

賈薔也點點頭道:“若這錢莊原是他們做出來的,臣和王爺也認了,可這錢莊分明是臣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王爺那邊不必多提,只說臣為了此事還專門去了趟江南,臣……”

“去去去去!”

李暄不樂意了,打斷道:“怎么著爺就不用提了,爺得多提!你還有臉和爺比?你帶著一船的家眷女孩子,往江南去逛了遭,游山玩水啊!瘦西湖沒少去罷?秦淮河沒少去罷?”

賈薔大義凜然道:“王爺多咱見我逛過青樓?我從來潔身自好,守身如玉!”

“放屁!”

李暄氣的笑罵道:“你就喜歡年歲大些的,爺……咳咳,那你去哪了來著?”

賈薔風輕云淡道:“哪也沒去,就忙著談錢莊股份之事……對了,路過了楓橋,就是寒山寺外的那個。也沒時間上去逛逛,實在是忙。”

李暄“哎喲”了聲,道:“可惜了!”眼珠子轉了轉,道:“賈薔,你說咱倆像不像寒山和拾得?爺問你:‘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

賈薔嘆息一聲道:“只要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誒嘿嘿嘿嘿!”

李暄沒忍住,眉飛色舞的笑了起來。

賈薔捏了捏眉心……

上頭尹后本來生著氣,這會兒生生被逗笑,啐道:“甚么時候了,還有心思胡鬧?”

賈薔笑道:“娘娘放心,王爺怎么想臣不知道,但對臣而言,今日事未必是壞事。”

尹后搖了搖頭,道:“好好的內務府總管大臣沒了,繡衣衛指揮使也沒了,如何能叫好事?你呀,雖然聰明絕頂,可還是太小,不知深淺!”

賈薔笑道:“不小了,十八了。娘娘,內務府錢莊的事到此為止,您且看好,保管讓您這個德林號錢莊的莊主,成為天下第一錢莊莊主!比內務府那個強百倍!”

尹后聞言心中一動,道:“你就斷定,那邊做不好?你路數都給他們鋪開了,可別小瞧人!”

賈薔不愿詳說,只道:“兩回事,臣做的其實不叫錢莊,叫銀行。這里面的門道很多,真說下去,一宿都說不完。娘娘您不必勞這份心,費這份神,只管等著瞧就是。”

尹后提醒道:“其實他們也并不在意內務府錢莊到底能不能掙出多大的家業來,只要這回的糧食能到位,便是垮了,他們也不在意。商賈賤業,豈能登大雅之堂?他們不會在意你們以后比他們強多少的。”

賈薔點頭道:“臣知道,這些人從來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李暄連連點頭,道:“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真是氣死兒臣了!”

尹后眉尖微揚,道:“既然你們知道這個,今兒還鬧甚么?坐等其事敗,再轉過頭來求你們,不更好?如今逞一時之意氣,丟了錢莊不說,連官也丟了。豈不聞,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乎?”

李暄嘟囔道:“兒臣就是氣不過,剛得聞此事時,都快氣瘋了……”

賈薔則道:“娘娘,臣要那些權,非為權力本身,只是因為有了那些權力,可以踏實的辦事。如今所為之事,不用那些權職,有娘娘靠著,也一樣能辦事,還能斬斷羈絆,干的更痛快!所以,那些官不官的并不在意。”

尹后聞言氣笑道:“多少人杰,為了一個官字入迷魔怔,你倒好,還不在乎?罷罷,隨你們胡鬧去好了。只要記得,不要忽略了正經事,不頹廢虛度就好。”

賈薔笑道:“那不能。那豈不是讓敵人得意了去?報復他們最好的法子,就是同樣的事做的比他們更好!”

尹后點點頭,看著賈薔笑道:“你還能有這份沖勁,本宮就放心了。倒也不必太著急,露了相。還有半月就過年了,你家且準備好省親之用,元宵夜準你大姑姑歸寧省親。翻過年,也要大婚了。這是人生大事,不可輕慢了去。成親后,就成大人了。”

李暄在一旁冷笑道:“母后,他還不算大人?他那小妾在揚州,怕是孩子都給他生下來了!”

尹后聞言,面色盈盈古怪,問賈薔道:“本宮怎么聽說,你那江湖綠林來歷的小妾生的孩子,要隨母姓,出繼給她家?”

李暄在一旁笑的打顫,這種事,連他都想也不敢想。

賈薔卻覺得平常,點頭道:“原先很早前就答應下了,因為她家就她一個女兒,當時說是日后生兩個孩子,一隨母姓,繼承她家香火。”

尹后俏臉上滿是無法理解的嫌棄,道:“這種事你也答應的下來?你家太夫人沒剝了你的皮?”

賈薔搖頭道:“老太太不理這些……臣覺得還好啊,女子生產何其艱難,何其險也。九死一生闖鬼門關生下的孩子,隨母姓又如何?”

尹后盯著賈薔震驚了半晌后,嘆息道:“你啊……這番話再不許在外面說去,不然,即便你不入官場,這世道也容你不下。好了,你們去歇息罷。本宮也乏了……”

賈薔忙道:“娘娘,臣想出宮回家……”

尹后氣笑道:“糊涂了?今兒是回家好,還是在宮里好?”

李暄拉扯著賈薔往外走,還同尹后笑道:“母后放心,兒臣會教明白他的。這小子除了會掙些銀子外,其他的啥啥都不行,兒臣真是操碎了心!”

“混帳!”

尹后笑罵了聲后,揮了揮手,讓二人滾粗。

賈薔、李暄走后,鳳藻宮總管太監牧笛突然躬身道:“娘娘,先前奴婢去傳寧侯,以為五爺在西殿,就引了去。不想是恪榮郡王在那里,恪榮郡王見了寧侯,就讓他去內務府錢莊幫王爺做事。”

尹后聞言,鳳眸微瞇,道:“李時讓賈薔去幫他?不應該啊,以李時的心性,怎會如此念想?”

誰人不知,賈薔和李暄好的快穿一條褲子了?

這個時候,李時想將賈薔挖過去,他是甚么用心?

“賈薔如何說?”

牧笛便將西殿發生的事一字不差的復述了遍,最后道:“奴婢瞧著,恪榮郡王怕是記恨上寧侯了。若是內務府錢莊辦好了倒也還罷,若是辦壞了事,那恪榮郡王怕是要恨極寧侯。”

尹后聞言,“呵”的輕輕一笑,眼中閃過一抹玩味。

翌日清晨,天還未亮。

賈薔自宮中出來,就徑直回了寧府。

回至西路院,未回自己的屋,而是去了平兒小院。

鳳姐兒急的甚么似的,今兒再不補救補救,非得上火不可。

天色尚早,丫鬟們都還未起身。

賈薔顧自進了里間,穿過半面折起來的玉刻湖光山色屏風,便看到一張懸著天青織金帳的花梨木恰花月洞架子床。

床榻榻邊的銅刻梅花三乳足香爐內,仍有絲絲香氣飄出,旁邊的珊瑚木座屏式燈架上,火燭未明。

看了眼榻上的一雙人,賈薔笑了笑,忽然想起一句詩來: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他踩在榻前的金絲錦織珊瑚地毯上,去了衣衫褲襪,掀開織金帳,鉆進了大紅色底寶瓶刻絲的錦被內,胡天海地了起來。

今兒也不知為何,許是受了不少怒氣和怨氣,他總覺得自己心里有一團火要燃燒,因此折騰起來格外用力。

可過了一刻鐘,卻覺得有些不對,他立刻停了下來,再就著外面朦朧晨光往里看了眼,唬了一跳。

趕緊收手,悄悄滾下床榻,抱起衣裳悄然消失。

織金帳內,一美人面紅耳赤緊閉雙目,身子顫栗著……

另一人,則皺緊眉頭,亦未睜眼,一聲不敢吭,連呼吸都屏住了……

正午。

賈薔正在書房里正襟危坐,籌辦錢莊諸事。

忽見管家李用前來稟道:“鎮國公府、理國公府等諸位老爺來了,要見侯爺。”

賈薔點了點頭,道:“讓去前廳罷。”

他嘆息一聲,也不知在愁何事,放下筆,前往前廳。

“諸位叔伯,今日怎來此?可是聽到了甚么風聲?”

賈薔至前廳,看到牛繼宗、柳芳、胡寧等人,笑問道。

牛繼宗沉聲道:“寧侯,到底出了何事?好端端的怎被罷了差事?”

賈薔笑道:“你們沒聽說內務府錢莊的事?”

柳芳道:“這個倒不算甚么,可即便卸磨殺驢,也沒有連差事也一并免去了的道理罷?”

胡寧怒道:“吃相著實難看!”

卻也不知在說哪個……

賈薔擺手道:“原本只是讓將內務府錢莊交給朝廷,那些官老爺信不過我和恪和郡王。我也沒說甚么,就交了。滿朝文武都讓交,皇上都奈何不得。既然這個差事交了,內務府總管大臣的差事我也就不想多留了,一并交還。又擔心控制不住脾氣,會打擊報復一些人,所以就連繡衣衛指揮使的差事也辭了去。不是罷免,是我自己辭去的。往后就專心當好兵馬司指揮使,再辦個自己的錢莊。”

牛繼宗等人聞言面色稍緩,被罷免和賭氣辭官,那完全是兩個概念。

雖然他們大大不贊成辭官,可事到如今,他們說甚么也沒用。

賈薔有任性的資格,便是連兵馬司的差事都辭了去,他還是一等武侯,還是林如海的弟子和姑爺。

平原侯府的蔣子寧遲疑了稍許問道:“那內務府錢莊的事又當如何?該怎么辦?”

賈薔笑道:“此事你們不必理會,左右也不缺銀子使。且慢慢看罷,也別去跟著鬧事。果真以后虧了去,我會從旁的地方,給你們找補回來。”

牛繼宗“誒”了聲,擺手道:“豈有這等道理?做買賣,自然有賺有賠,豈有保賺包賠的道理?我等又成甚么了?”

蔣子寧忙道:“寧侯,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果真沒了就沒了,你要是找補給我,這是在打我老蔣的臉呢!”

眾人呵呵笑了起來,柳芳道:“我們不算甚么,跟著寧侯還是掙了不少,虧得起。宗室那些王公將軍們,那才叫一個慘。就怕他們鬧將起來。”

賈薔冷笑一聲道:“果真鬧將起來,也鬧不到我頭上來。自去尋他們該尋的人便是!”

眾人又笑了陣后,牛繼宗忽然道:“寧侯,今日趙國公姜鐸忽然提名我去宣府當副總兵,讓柳芳去遼東當副總兵,還有他們幾個,也都派了實權之職,很是給了不少好處。他這是想干甚么?”

賈薔聞言,眉頭皺了起來。

出了這么一檔子事,這個老狐貍還這樣看好他?

他憑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