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章這枚戒指送給娘娘……第八百二十章這枚戒指送給娘娘……←→::mayiwsk
得聞隆安帝誅心之問,賈薔并未驚慌。
他將宣鎮見聞都說了遍,最后道:“臣不知宣德侯董輔到底甚么樣的人,但董川肯定不是通虜之人。面對外患之時,臣還是選擇信任身邊的戰友,無論是開國一脈,還是元平一脈。至于宣德侯,自有朝廷查證。
皇上,臣這次能立大功,其實大半功勞在皇上,若非皇上賜臣自走火器,臣未必能敵得過那博彥汗,那是號稱草原第一巴圖魯的勇武之人!可就是這樣的人,也敵不過一支火器。等將來軍中所有兵卒更換火器后,為禍中原幾千年的草原牧族,再不復為腹心之患!大燕的腹心之患在外,不在內!皇上……”
雖然也震驚賈薔是因為火器之威才立下的大功,可隆安帝顯然不相信軍中會悉數換成火器,也不準備這樣做。
所以依舊將這些話當成賈薔離經叛道的念頭,直白打斷警告道:“這些有的沒的且另說,只要別挑起戰端,招惹來禍事,外洋水師隨你去搗鼓。賈薔,朕視你非尋常外臣,你自己當清楚甚么該做,甚么不該做。”
拋去武勛身份,淮安侯府執掌九邊重鎮,宣德侯府先前也手握十二團營兵權。
賈薔與兩家關系日漸深厚,隆安帝將話說在明面上,而非猜疑在心里,已經算是圣眷優隆了。
說罷,又看向李暄,問道:“鬧著出去一趟,可長了甚么見識?”
李暄干笑了聲,見隆安帝眼神轉向鋒利,忙正色道:“父皇,兒臣出去一遭才發現,為何父皇一心想要革新舊政,費心心力推行新政。”
隆安帝聞言“哦”了聲,道:“你說說看,朕是為何?”
李暄語氣沉重道:“百姓實在太苦了……京里還不顯,總有衣穿,總有飯吃,看著還像是個人。可在北地,一個個都穿著羊皮,臉也不洗,鎮城上的還好,沿途鄉村里的,兒臣聽說好些人全家只一套衣裳,每回只能一人出門,其余人都光著腚窩在一個被窩里。吃的就更不用提了……父皇,推行新政后,他們能吃的飽,穿得起衣裳么?”
這番話其實并不是隆安帝想聽到的,格局太小……
推行新政,不在于民過的有多好,而在于民心安定,在于抑制豪強巨室,使得江山根基穩固。
譬如介休范家,揚州齊家,山東孔家,江南九姓……
不過,能觀察到這一點,也算是用心了,隆安帝點頭淡淡道:“自然會的。”
隆安帝沒甚么話說了,林如海沉吟稍許,問賈薔道:“范家家財可都看管穩妥了?”
賈薔點頭道:“自然,淮安侯辦事謹慎。除卻守城所需的一些錢米外,大部分都封存了,派重兵守著。”
林如海微微頷首,淡淡問道:“大概能查抄出多少銀子?”
賈薔搖頭道:“具體不好說,但總數肯定不會少于八百萬兩,過千萬也是有可能的。若是變賣了所有范家之財,還會更多,翻番都有可能。”
隆安帝臉色有些黑,這些巨賈,比天家還有錢!
林如海又問:“那糧食呢?”
賈薔道:“范家先前就囤積了不少糧食,原是準備往草原上販賣,以賺取暴利的。已經運走了不少,還有六七萬石。”
林如海點了點頭,表示心里有數了。
隆安帝著緊問道:“今歲若再大旱,可有足夠糧米賑濟?”
林如海搖了搖頭,道:“果真數省大旱,眼下存糧,杯水車薪。”
賈薔道:“臣會繼續讓人去安南、暹羅等地采買糧米,不過這一次,朝廷需要付錢。”
隆安帝明顯感到肉痛,瞪了賈薔一眼后,卻也沒說出讓他再接手內務府錢莊,或者輔助李時辦好內務府錢莊之言,若無林如海不好說,但有林如海在,終究要顧慮些體面……
隆安帝只擺手道:“你尋你先生去要,只要他拿得出,就給你!”
韓彬笑道:“給銀子不算甚么,只要果真能弄來糧米,多花些銀子也值當。”
左右是從范家抄出來的不義之財,他不心疼。
林如海也點了點頭,道:“海外之糧若能進來,能支撐過夏,入秋,玉米、土豆等高產作物就能豐收。北地匱糧,應該能大大緩解。”
隆安帝聞言安下心來,見賈薔、李暄二人正盯著戴權,不知又心生甚么作弄點子,喝道:“你們兩還留在這做甚么?滾去鳳藻宮見見皇后,掛念幾日了,你們倒好,回來后先到處亂躥,沒長進的混帳!”
賈薔和百無聊賴多時的李暄,這才忙退出養心殿。
二人走后,隆安帝竟緩緩呼出了口氣……
韓彬好笑道:“應對此稚子,皇上亦覺得勞心?”
隆安帝嘆道:“過嚴則生怨,稍微寬松些,必生出事端來。賈薔所行之事,都是前所未有之事,又皆有大功。若不嚴厲些,難免讓其心生驕狂恣意之念,走上邪路。”
林如海躬身道:“皇上愛護之心,賈薔必是能感受到的。否則以其脾性,許多事就含混偷懶推脫過去了。如今能攬下這么多事,足見其感念皇恩深重,方效死為之。”
隆安帝擺擺手道:“不說這些了,只要他能安守本分,忠心誠孝,朕總能護他一世富貴。朕先前還不大明白皇后和李暄為何如此偏愛于他,此次朕看明白了些。此子雖膽大包天,但的確心思良善,見不得士卒傷亡,百姓流血……誠難可貴。”
林如海笑了笑,所謂帝王心術,莫過于此。
鳳藻宮,偏殿。
尹后看著殿內跪地見禮的賈薔、李暄,打量了番,見全須全尾,不曾損傷后,彎起嘴角取笑道:“這不是我大燕勇冠三軍陣斬可汗的寧國公么?寧國公今兒怎么得閑,來本宮宮中了?”
顯然,尹后也得知了賈薔、李暄回京后,先跑回家的事了。
賈薔滿面堆笑,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盒,道:“娘娘,臣往邊塞走一遭,邊塞苦寒,也沒甚么好物什。正巧臣燒了博彥汗金帳,得了件小玩意兒,沒交入公中府庫,就想著帶回來孝敬娘娘。”
尹后聞言眉尖輕揚,笑著與身旁彩嬪微微一揚雪膩的下巴,彩嬪忍笑下去,接過錦盒后,折返呈現給尹后。
尹后打開后,見竟是一枚金珠戒指,首為金珠,尾鑲一顆紅寶石。
相對內造的首飾頭面顯得簡單了些,但明顯的草原風情,也有幾分意趣。
賈薔見尹后含笑打量著,忙解釋道:“這是從一阿巴還……就是蒙古公主手里得到的,據說是百年前草原名后滿都海可敦心愛之物。這種東西,唯有娘娘才能擁有,臣得聞來歷后,就偷偷昧下了,帶回來送給娘娘當年禮。”
說完,就覺得一旁涼颼颼的,轉頭看去,就看到李暄舉起碗口大小拳頭,當頭砸下!
二人打鬧一陣,被尹后啐笑喝止后,李暄開始憤怒控訴:“母后,這賊子!這賊子就是奸詐小人!!”
看他惱火的面色漲紅,顯然動了真怒,尹后笑道:“皇兒緣何如此惱怒?”
李暄憤怒到顫抖,道:“兒臣去宣府,原是準備傳完旨,就好好逛一逛,給母后買些好物什小頑意兒,只當兒臣一點孝心。可恨賈薔這廝,非垮起一張臉淚眼巴巴的說想兒子想閨女了,兒臣沒法子,只能馬不蹄停連飯都沒吃就一道折返京城。誰知這忘八居然藏著這一手!!”
尹后呵呵笑了起來,看向賈薔,賈薔尷尬解釋道:“王爺又沒同臣說……算了,臣替王爺出一份。”說著,又從懷里拿出一個長些的錦盒,遞給李暄。
李暄勉強算是接受了,一把抓過長條錦盒后,估摸著里面應該是一枚珠釵,賠笑同尹后道:“母后,這是兒臣的一片心意。這禮和賈薔沒丁點干系,全算兒臣的!”
尹后笑著讓彩嬪接過來,打開錦盒一看,鳳眸一凝,隨即展顏笑開了。
見她如此高興,李暄也高興的咧嘴笑了起來,不過待看到尹后身旁彩嬪瞧見錦盒里是甚么后,忍不住“咕嘰”一聲噴笑后,他就覺著不對了,狠狠瞪了賈薔一眼后,強笑了聲,問尹后道:“母后,木盒里裝的是甚么?”
尹后鳳眸有些憐憫的看了李暄一眼,又沒好氣白了賈薔一眼后,用纖纖白指從錦盒中拈起一根……鵝毛來。
劈啪!
李暄如遭雷擊,怔了好一陣后,再緩緩轉頭看向賈薔,眼睛里已經充滿了殺意!
“王爺,你聽我解釋,這不是尋常鵝毛,這是天鵝羽毛……”
“好球攮的,今日爺和你不死不休!別跑,給我站住!!”
看著追打出去的二人,尹后看了看那枚金珠戒指,又看了看那根天鵝羽毛,“噗嗤”一聲笑成了一朵牡丹花。
養心殿內,韓彬、林如海已經退去。
隆安帝正在聽戴權匯報一些秘事,忽地隱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陣鬼哭狼嚎聲。
他皺起眉頭來,同戴權道:“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
戴權賠笑道:“必是五皇子和寧國公的嬉鬧。”
說罷出去,未幾而歸,笑道:“主子,寧國公方才給娘娘送了一個禮,是從宣鎮帶回來的一枚金珠戒指,據說是百年前草原賢明可敦滿都海的心愛之物。恪和郡王因走的急,未來得及準備,寧國公就代他出了份。王爺同娘娘說,就當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沒想到錦盒里真的是一根鵝毛,不過據說是草原天鵝的羽毛……這會兒,王爺正在追殺寧國公呢,外面好不熱鬧。”
隆安帝冷笑一聲,正要開口罵一聲“混帳”,卻見殿外值守太監匆匆入內,跪地道:“皇上,趙國公府剛剛送來了趙國公的……遺折。”
隆安帝聞言,面色驟然劇變,眼眸圓睜!
值守太監隨即又道:“不過姜家人說,老公爺還在,就是趁著還沒糊涂前,先將遺折上了……”
隆安帝緩緩呼出口氣,心里暗罵不已。
小的小的混帳,老的老的也不省心。
沒死送甚么遺折!
讓人將遺折呈上,打開看了兩眼,先是扯了扯嘴角,權當沒看出那位活成人瑞的老公爺自比諸葛武侯……
直到看見遺折上所書:“臣之長子志大才疏,不堪大用。次子庸庸碌碌,傲慢驕狂。三子已廢,四子心思陰微,子侄尚不能容,豈能以誠事君?故而,皆不可用。趙國公之世爵,子不賢,則傳孫!”
看到這一段,隆安帝面色漸漸凝重,乃至嚴峻起來!
這哪里是在說趙國公府,這分明是在影射天家!
子不賢,則傳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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