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
作者:因顧惜朝
馬嵩也不生氣,只是微笑著鄙夷掃視眾人,自己占據了先機,就是比人家多走了一步,所謂見面三分情,自己和薛蟠有了這么一夜說話吃飯的交情,別人是比不上的,失敗者的諷刺,何須放在心上?
大家只是這么一說,隨即又圍住了薛蟠,一一遞給薛蟠名刺拜帖,又七嘴八舌的介紹著自己如何,又說這夜色真好,可以去無味亭左近吃花酒,有幾個還沒出門的女孩子,最是合適伺候薛大人了。
如此一一不足,薛蟠原本是最愛熱鬧的,在金陵的時候,只要是那些子弟們請吃飯看戲,從未不到的,可今個是實在不敢再出門應付這些別有用心,看上去要把自己吃掉的宴席,于是落荒而逃,把拜帖收下,躲入個園大門緊閉,再也不敢出來了。
李如邦和齊大壯已經在門房處等候了,薛蟠驚魂未定,對著兩個人說道:“外頭的事兒你們都聽說了?可是真的?”
兩個人對視看了一樣,齊大壯十分高興,臉上泛出了紅光,“恭喜大爺,居然在林大人那里,得了這個協辦鹽引改派的差事,若是論起來,昔日老太爺代管兩淮巡鹽御史的時候,都沒有如此大的權柄,小的聽說了,外頭的人都這么說,錯不了,這一次,咱們辦鹽差,可就簡單了!”
“簡單?”薛蟠摸了摸臉上的汗珠,“這是簡單的事兒嗎?今個馬嵩請我夜游瘦西湖,就是知道了我要辦這個差事,所以先來打交道,這一個馬家,身后就是胡中堂,他那樣大的人物,”就算是胡中堂再怎么失勢,“絕不是我這小身板可以擋得住的!”
“我這來揚州,”薛蟠有些呆滯的看著源源不斷送進來的拜帖,那拜帖摞成了半人多高,放在書案上,薛蟠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無非就來辦一點點,真的,”薛蟠看著李如邦和齊大壯,“就辦一點點的鹽引,幫著金陵府彌補虧空,再給自己賺一點零花錢,這就足夠了。可如今倒是好,金山銀山一起上來了,我這樣的小身板,不想賺這么多的銀子!我需要的就是小富即安!不想賺大錢!”
薛蟠一陣哀嚎,癱軟在了椅子上,真不知道為何林如海要這么做,這不是幫自己,這擺明了要陷害自己,鹽引改派這種事情,是永遠不會所有人都滿意的,殺人父母,斷人財路,這是最讓人痛恨的兩件事情,斷了誰的財路,這都不是可以商量的事情!
李如邦久在揚州,知道這里頭問題的嚴重性,“大爺,小的覺得,您明個還是趕緊過府去請見林大人,問一問究竟才好,不然就這樣把大爺放在火上烤總是不妥當的。”
“自然,”薛蟠點點頭,“這里頭的事兒,我看的還不清楚,明個就讓雨村先生來!”他吩咐李如邦,“我這里還差一個出主意的,揚州的水深的很,一個馬家就有胡中堂在身后挺著,其余的呢?其余的都難不成是吃素的?說起來,咱們金陵四大家都是同氣連枝的,其余的人身后有什么神仙鬼怪照拂著他們,我若是一個不小心,無意中得罪了什么不該得罪的人,只怕是日后怎么死都不知道。”
薛家現在的狀態,薛蟠這個人來說,對于京中的大佬們來說,只是一個鄉下土財主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就算得了皇帝的天語褒獎,可一年到頭,皇帝要獎勵多少人,只怕皇帝自己個也記不清楚,皇帝日理萬機,不需要多久,就會把薛蟠給忘了,大家自然也記不得此人。
可如果薛蟠再胡亂生事,而且是亂生鹽政這樣的大事,那就是動了貴人的奶酪。暗地里不悅和怒火,這就不是橫行金陵的薛蟠可以承擔的了。
薛蟠打定了主意,“明個我就去御史府,把這事兒問清楚,趕緊的辭掉,”薛蟠不免又哀嚎不已,“這里頭的事兒,我可是半點都不想摻合,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少的飯,這一大口塞進去,我飽了是飽了,可我也撐死了!”
一夜忐忑,睡的不算太好,到了次日凌晨才好不容易睡去,只是天明時分就又被王嬤嬤叫醒了,“大爺外頭來了許多客人,預備著要見大爺呢,”她手上又拿了一摞的拜帖名刺,“大爺趕緊著起來吧。”
“不見不見,”薛蟠焦躁的翻了個身子,人朝著里頭閉上了眼,“拜帖都收下來,什么禮物都不能收,來拜見的人,叫人好生招待,說話好聽些,趕緊著都趕走!”
如此又過了好一會,王嬤嬤又來請,說是李如邦管事有要緊事兒來稟告,薛蟠只好起身,梳洗完畢見了李如邦,李如邦把一個蓋著鮮紅大印的地契獻給薛蟠,苦笑道,“大爺,這有一樁大事兒,唐家的管事,把個園的地契送過來了。”
“哦,你辦的很快,”薛蟠贊許的說道,“把個園買下來了?花了多少銀子?”
李如邦搖搖頭,“小的還沒和唐家談買個園的事兒,是唐家的管事今個早上進園子來找小的,把地契丟給咱們的,說是這個園子孝敬給大爺了。”
“唐家……”薛蟠奇道,“莫非也是鹽商?”
“是,鹽商八大天王之一。”
“好的很,”薛蟠摸了摸鼻子,郁悶的說道,這個園若是拿出去賣,幾千兩銀子是買不下來的,可這唐家,居然一下子就把地契送了過來,這大禮,若是收下去,日后就不好打交道了,薛蟠不準備做鐵面無私的清官,甚至說,他根本就不想做鹽引改派的事兒,這些厚禮,不是厚禮,而是毒藥,吃下去是會死人的。
李如邦等著薛蟠發號施令,如何辦這個地契的事兒,“既然拿進來了,就先收著,咱們是租他們的園子,不好太得罪了,”薛蟠叮囑吩咐道,“不過別人的,不能收禮,這地契日后我也是要退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