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小說
林如海微微一哂,也不接話,兩方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侯景的管家急匆匆的跑進來,在侯景的耳邊急切的說了好幾句話,侯景臉色巨變,用手用力的抓住官帽椅的扶手,還未等他來得及說話,外頭此起彼伏的跑進類了各類管事隨從等,在自家老爺的耳邊竊竊私語,就連楊貝倫身邊也有一位清客前來連忙稟告著什么,“什么?”唐亦宋號稱今之唐伯虎,素來是嬉笑怒罵詼諧幽默,甚少有失態的時候,可他湊在唐家家主的身邊,聽到了管事的來稟告的事情,忍不住失聲驚呼,可這個時候無人顧及他的反應,因為大家伙都驚呆了,甚至楊貝倫也呆坐在位置上,他對著侯景大聲喝道,絲毫不顧及面上起碼表示不會和侯家沆瀣一氣:“侯老!”
侯景被剛才的消息震驚的驚呆了,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這時候被楊貝倫一喝,頓時就醒了起來,他勃然大怒,大怒之中還帶著一種惴惴不安的惶恐,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在里頭,“林大人,你居然讓薛蟠那個毛頭小子把大家伙讓出來的鹽引一股腦兒,下午盡數發賣!是誰給他的膽子!是誰給他的這個權柄!”
“是本官給的。”
“就算他有這樣的權力,敢問林大人,這些鹽引都是我們各家的產業,他有何等資格,將我們的鹽引拿出去發賣!”
“這事兒,原本是要和各位商議的,”林如海施施然的說道,林府的管家趁著這個空檔上前抓緊稟告了現如今的情況,他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佛陀尚且有怒火,何況林如海雖然是讀書人,卻也不是沒有脾氣的,“只是大家在此地胡攪蠻纏,本官倒是忘了這一件事兒,不過說到資格,我倒是要問侯老板,”他怒視侯景,“你有何等資格,斷絕本官府中和外頭的聯系,你難不成要殺官造反?”
侯景原本囂張的氣勢為之一奪,他可不敢說這是楊貝倫下的令,不然他一個商人就算再囂張也不敢如此明面上圍困一個當朝大員的府邸,只是這時候不能夠分辨,也不好甩黑鍋給楊貝倫,只好咬著鹽引改派的事兒不放,“未曾商議此事,林大人就自作主張,此事決不可為!”
林如海見到廳內神色各異之人,知道這局勢已經開始轉變了,朝著自己有利的一方開始轉變,于是心里原本懸著的大石頭稍微放下了一些,他也不說話,只是高深莫測的看著眾人,如此一來,有些心思浮動的人,更是有了許多的想法。
外頭又來報,說是馬嵩到了,馬家家主奇怪的很,他的原意是讓兒子去薛蟠那邊看著,到底結一個善緣,免得得罪死別人,日后難相見,并不指望他能夠有什么要緊的事兒辦,可怎么突然來了此地?馬嵩到了花廳之中,來不及和眾人見過禮,又拉住父親到了花廳一角咬了一會耳朵,馬家家主的臉色一下子紅一下子白一下子黃一下子灰,聽完了話忍不住就朝著身后仰去,被馬嵩連忙拉住,他反手拉住馬嵩的手,馬嵩只覺得自己的父親手心又冷又濕,“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馬嵩急切的說道,“眼下除了咱們這里頭還和別人瞎胡鬧的人之外,滿揚州城的有錢人都朝著百花廳去了!老爺,我今個在薛蟠那里拔了一個頭籌,算是好機會,若是去的遲了,只怕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就再也沒有了!”
馬家乃是八大金剛之首,的確是有其眼界獨到之處,馬家家主不過是沉思了幾分鐘的時間,就下定了決心,排開意圖問詢的眾人,朝著林如海磕了三個頭,又朝著楊貝倫拱手行禮——這樣一下子就看出他的態度了,“林大人,今個貿然來叨擾,實在是不該,可今個突然想起,家里頭還有要緊的事兒,實在是耽誤不得,只好先告退,日后再來謝罪請安!”
他說完這么一番話,也不管花廳之中眾人如何大嘩,只是帶著馬嵩等一般人,并幾個依附在馬家身邊的三百羅漢人物一同退出去了此處鬧哄哄的花廳。
侯景連續幾聲喝止,都未見馬家家主回頭,這個時候大家伙都知道了,鹽引改派,這四萬的鹽引,怎能派?價高者得,誰都能拿下!這對著大家伙都是一樣的,許多家里頭不僅做鹽引的生意,其余的生意加一加,拿出海量的銀子來也不是難事,這時候大家伙都清楚了,馬家,這是要見風轉舵,改頭換面了!
到底是老牌人家,知道兩邊下注!眾人艷羨不已,知道了馬家如何作為,自然也是要仿效的,如此,有不少原本對著侯家十分不滿的人——這也是尋常,侯家勢力強大,逼迫之下,不得不來伺候應承,可今日明擺著,和林如海對著干沒有好處,誰還愿意和侯家綁在一塊?侯家家大業大,不差得罪人,可其余的人就沒有這樣的膽氣了,沒瞧見馬家家主磕了頭服了軟,還要說日后來賠罪?這時候不走,什么時候走?還留著當林大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于是呼啦啦一下子走了三分之一左右的人,大約總有五六十號人,侯琳在邊上再三攔阻,卻總是攔不住,侯景喝道:“不用攔了!這些人心懷鬼胎,人在操營心在漢,怎么攔都攔不住,橫豎沒有我們幾個人,這些人就算去了,也別想拿到我們家的鹽引,”他沉聲對著對面的林如海說道,“林大人,我把話兒放在這兒,若是今日的事兒,我沒同意,誰也別想在我這兒拿走一張鹽引!”
這是要決一死戰了,林如海鄙夷的瞥了正在手忙腳亂攔住離去眾人的侯琳,侯景這一番狠話,頓時起了作用,四大家里頭,桑家家主紋絲未動,唐家家主原本有些猶豫,聽聞此言,復又鎮定了下來,除卻劉家未來,其余三家不動,不少還在看風頭的小鹽商們也頓時不好再告辭離去了。